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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门那一带的馆舍,与琉璃厂那边的 书肆完全是两个不同概念的地方,这里有着北京城最新奇的玩意,最美艳的歌ji,最地道的各省风味美食,即便是满汉全席那也能置办得了,当然这里也有着最昂贵的价码,所以这边历来也是京城衙役巡视最勤快的地方之一,毕竟这里王公、大员出没频繁啊。
所以当秦铠决定到这里来吃饭的时候,孙复虽然搞清楚状况,不过看到情报组的潘博盛跑进跑出那个利落,也知道这应该是另有安排,倒是吕率和宋云泽两个有些诧异,今天教官算是开窍了,终于能吃上顿有档次的酒菜了
从外面看这天一楼,高高飘扬的酒旗外,整座楼看起来就是显得十分的大气,其他酒楼的门面,三四米已经显得十分宽敞了,这天一楼的大门却足足有十米宽,而这酒楼的提名牌匾更是了得,竟然是乾隆爷时代的才子纪晓岚所书,更显三分雅致。
而门口站着的十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更是与周边其他酒楼的格局大相庭径,其他酒楼、花楼那可都是小二迎客,这边可好,大汉拒人
秦铠虽然是生面孔,不过潘博盛显然对这周边酒楼倒是熟悉的很,甚至和门口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十分熟悉,进入楼内,随处可见各式字画,虽然秦铠对这行当是个标准的外行,不过看到精心的装裱和上面盖的满满的印章也能揣测一番这些字画的不俗价值。
而里面的装饰则只能以“奢侈华丽”四个字来形容,不过最华丽的显然不是这些桌椅、窗棂之类的死物,来来往往的女子完全颠覆了原本秦铠对这时代美女的观点,前后往来,不时看到一两个惊艳的尤物,至于花枝招展的女孩更是让人目不暇接。
虽然此行的眼福有些出乎秦铠的意料,不过早经历后世荧屏美女狂潮轰炸过的他,自然不会露出丝毫很二的神情,倒是镇定自若行走于花丛之中,这倒让身后几位秦粉更添几分高山仰止的感慨。
酒楼之大,也十足的出乎意料,在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带路之下,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了后面的一间大大的雅间,现在正值北方最寒冷的季节,不过这屋内却是温暖如春,很显然这里安置了地炕之类的取暖工具。
而潘博盛屏退伙计后,打开朝南的一扇窗,来到秦铠耳边悄悄的指指墙壁,“教官,那人就在隔壁,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人刚到,今天宴请的是刑部侍郎许庚身和一些个官员太常寺少卿何录是陈宝琛的朋友,所以才搭上这条线的”
秦铠点点头,今天可是头一回来到这时代这么有档次的酒楼吃饭,自然不能免俗,“博盛,你让伙计上些个特色小菜,你也坐下,我们随便聊聊”
潘博盛听到秦铠让他一起吃饭,自然是十分兴奋,这可是一份了不得的荣耀,整个南洋体系的这些年轻人,那个不以秦大人为楷模的,虽然完全没有洗脑的过程,但是军纪、军规的严格要求,以及这几年来取得的辉煌,所有人的眼里,这位秦大人那可就是无所不能的化身。
一会儿工夫,酒菜就上来了,果然是颇具特色,做工精美,品味都十分的到位,对于吃惯了后世酒菜的秦铠,这时代的酒菜就显得十分的清淡、爽口,顿时间馋虫大动,觥筹交错之间筷如雨下。
这速度最快的莫过于宋云泽和吕率两个家伙,秦铠看着好菜都给这两厮风卷残云般扫光了,自己的没来得及多下两筷子,顿时对这两个家伙免不得一番腹讥……不过接下来外面进来数位素装美女,却让他为数不多的两根雅骨焕发的活力。
其中一个年级稍长的瓜子脸美女上前福了一个,然后脆生生京片子的问道,“几位老爷,不知道想要听个什么小曲?”
哇塞,这可是标准的中国古典音乐,而且看这些美眉的模样,应该是此道高手,穿越众秦铠顿时全身来劲,不过搜索枯肠除了高山流水、阳春白雪,他那点雅骨还就没想起来什么……只得把眼光投给了算是小土地的潘博盛。
“韩絮姑娘,我们家老爷是不世名将,你们就奏一曲将军令吧,”潘博盛洋洋得意、非常不要脸的拍起了马屁,说这话的时候竟然毫无一丝羞耻的神情,又凑到秦铠身边轻声报告道:“教官,这是天一楼最有名的优伶韩絮,隔壁那位每回来都必点韩絮姑娘去演奏的”
秦铠一听,这计划倒是滴水不漏啊,还作了两手准备,只是此时再看潘博盛这厮镇定的脸面,怎么都像一幅佞臣的模样,这马屁拍的梆梆响,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难道咱最近不怎么关心马尾教育后,开始传授这些学问了?
不过细想之下,他也明白自己多少有些反应过度了,在这靡靡之风盛行的北京城里,若是潘博盛这副模样,还真不容易和那些旗人、官员打成一片,心中这点念头也就一闪而过,安心的听其了韩絮奏起的《将军令》。
这一组优伶年龄相差不多,看起来领班的韩絮也就是双十年华,其他女子最小的约莫十五六岁,但是这操控的乐器已经让秦铠看的有些糊涂了,光琴就有三四种,其中只有古筝他算是认得,其他几样问了下潘博盛才知道是月琴、秦琴和三弦。
辣块妈妈,咱中华文明还真是牛掰啊,这一曲《将军令》舒缓流畅,完完全全演绎了中国琴艺的精粹,对于穿越后缺乏音乐欣赏机会的秦铠来说,真是难得享受其实前世他也没啥机会,那时代冠以高雅的古典音乐会早就以高昂的票价把他这种替国家打工的普通一族圈在门外了。
现在,他都有冲动也在自家巡抚衙门里组建一支优伶……那个,咱没有什么歪念头,咱也是为了传承中华音乐的文明嘛
这铁骨琵琶般的琴音显然颇为出格,毕竟这等靡靡之所在,更应该奏起的是花前月下的曲子,果然,很快移门一动,一个管事模样的近来,朝着秦铠一拱手,一脸的职业笑容,客客气气的说道:“这位大人,打扰了,隔壁的贝子郡王想请柳絮姑娘过去演奏一曲,还请大人见谅”
秦铠肚子里嘿嘿一笑,脸上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我今天可是先请的柳絮姑娘,不知道这先来后到的理,难道在天子脚下的北京城里就不管事了嘛?”
这话一出,旁边的三个帮凶立刻出马了,潘博盛更是一拍桌子,指着这管事的,“陈麻子,你今天这话可说的不漂亮,你可知我家大人是什么身份,竟然敢要大人相让,就算是千军万马,看到我家大人那也要避让来的”
这话一出,那管事的显然也意识到这位面生的客人来历不简单,呆了一呆,忙拱手赔礼,“小的绝无此事,隔壁是……”
话还没说出口,潘博盛早已一拍桌子喝到,“这天子脚下,讲的就是个理子,不管是谁,你去回话就是,等柳絮姑娘在演几曲,自然会去隔壁”一挥手,两个亲兵进来把那个管事的直接轰出了屋子。
孙复在一旁看得有趣,自己这位大人几时开始讲理起来了,还跟朝廷的贝子郡王讲道理,这事情看起来越来越有趣了,这秦烈风又在搞什么事情呢?他笑嘻嘻在一旁静观。
这管事的看到这边强势的模样,自然吃不透秦铠的来历,也老老实实的跟了出去,才小心翼翼的向门口两位亲兵打听,这两个亲兵早就得了潘博盛的交代,也就含含糊糊的告诉他,这里的老爷是南洋大臣、广东巡抚。
打听到消息了,这管事的匆匆去隔壁汇报,这天一楼里争风吃醋之事天天都有,这当官就讲究的一张面皮,撕破脸的事情,不是官场白痴那是绝对不会去干的,这些管事的就在其中起到斡旋的作用,凡是双方若有冲突,那就各自摊牌看看,一切都以实力说话。
进来隔壁的屋子,里面做的十几官员,正在饮酒闲聊,看官袍上的都是白鹤、大雁之流的玩意,那是四品、五品的京官,在整个京城官员体系中属于中等偏下的哪一阶层,不过大多年龄在30到40岁模样,倒也算是京官中的实务派。
有两人的袍子是例外的,居中而坐的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瘦脸男子,一捋长须,眼袋深深的凸起,穿着的是四团龙官袍,那是郡王爷的服饰,而在他旁边的一个五十来岁、头发花白的老者,穿着的却是二品锦鸡的官袍。
那瘦脸的郡王爷此时正在和几个年纪相仿的旗人说话,看到管事的进来,身后却没有他要叫的柳絮姑娘,当时脸色就不大好看,大声的问道:“陈管事,怎么回事?难道还有人不开眼强留柳絮姑娘嘛?”
陈管事忙拱手赔礼,陪着笑答道:“郡王爷,这事真的不巧了,隔壁是南洋大臣、广东巡抚大人摆的酒宴,说是让柳絮姑娘弹奏几曲再过来”
这话一出,在座的这些官员别看官阶不算大,那个不是顺风耳之流,南洋大臣、广东巡抚……这名号一出,那不是号称这两年大清官场第一另类的秦巡抚嘛,这位年纪相比清流干将张之洞、张佩纶更是年轻,这权柄可是一点不差,而且后劲十足。
倒是这位郡王爷一脸迷茫,还没搞明白这南洋大臣、广东巡抚是个什么鸟人,北洋大臣李中堂那是知道的,这南洋大臣么,这些年做的人也多了点,再说,和他这么个贝子郡王八竿子可打不到一起啊。
这时候旁边的老者也看明白这位郡王没搞明白隔壁的状况,他这么个郡王虽然身份尊贵,但是要和这掌控一方的巡抚相比,那可就是个绣花枕头了,而且还是这位大清官场的异数,对于很意外在酒楼里碰到这位秦巡抚,这位老者显然也颇有结识的兴趣。
这时候旁边有一个年轻的官员站起身来,冲着这位草包郡王说道:“郡王爷,这南洋大臣小弟倒是有过一面之缘,要不容小弟过去一探”
在座的十几个官员也是一愣,这位是太常寺少卿何录,平日里也是名声不显的一位,不过算起来也是清流一党的积极分子,想到这里,倒也明白了这位是如搭上南洋大臣的线的,现在北京城里人人都知晓,清流的这些官员与南洋系走的近了。
而这位在座的郡王爷,大名叫爱新觉罗?奕劻,那倒是正宗的贝子郡王,乾隆帝十七子永璘孙,辅国公绵性长子,不过这爵位实在不咋地,离着亲王位置还有好些距离,而且现在也只是个御前大臣,四十多岁的人了,也就一个不大不小的闲官。
而他旁边的那位老者,倒是朝堂上颇有实力的一位,刑部侍郎兼任军机处章京许庚身,这位的实力,来自于宫内的信任,年轻时就颇得咸丰帝看重,现在虽然在军机处并不是决策的人物,但是颇得西宫太后赏识,这一点可是了不得的资本。
通过许庚身的解释,奕劻算是搞明白隔壁这位的来历,这让他也颇为惊讶,他虽然目前来说并没有太多实权,也就是在宫里面行走的大臣,平日里更关心的是太后、皇帝的喜好,至于这国家大事,更多的是当成趣闻来听听。
不过这位秦铠的事情,他倒是正儿八经的听过,而且颇有印象,没想到今天这里能碰到,自然要结识一下,他们家只是世袭的辅国公,在贝子亲王多如牛毛的大清,完全算不得什么,能结识一些朝堂上的实权人物,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何况他现在只是个没啥实权的御前大臣,这管宫内事务的闲职,和那位督抚一方的权责,可是天差地别的距离。
想到这里,他立刻示意何录速去果然,片刻之后,这位清流派的少卿不负众望,引着一个二十五六岁模样、身形挺拔的年轻官员走了进来,这第一印象和之前听闻的这位大人的事迹实在是有些对不上号。
这位秦大人看起来确实十分干练,不过和战报上那个杀伐果断的预想相比,那就相差太远了,这位手上创立的军功,朝堂上早有人把他与率领湘军四处救火的左大帅相提并论,不过现在看起来,竟然是个和左大帅相仿的儒将。
秦铠笑嘻嘻的进来后,一眼看去,在座的还真是不少,都是四品五品的主,这倒是些可以挖掘价值的对象,上首的两位衣着倒是十分好认,四十来岁的那位看起来面相敦厚的郡王爷,定然就是后世被戏称为“老庆记公司”的创世人奕劻。
他心底狂笑,老子找你还真不容易啊,咱可不能让袁世凯捷足先登罗,现在不过是个闲散的郡王爷,日后可是大有培养前途的人物,咱就先预定下来了,秦铠哈哈一笑,快步上前,来到奕劻面前,一拱手笑着说道:“原来是郡王爷啊,下官可是失礼了”
奕劻自然给秦铠的做派雷的不轻,自己也就身份尊贵些,品阶高那么一点,要论起这实权来,拍马也赶不上这位比自己小十余岁的巡抚大人,不过看得出对方十足的给面子,这可是好事情,想到这里,他忙起身邀请秦铠入座,也琢磨起如何结纳秦铠的问题了。
对于一旁的许庚身,秦铠自然不会怠慢,这位的身份也很特殊,在慈禧执政的几十年前,十分的注意朝堂上的权力制衡,而正儿八经得到慈禧看重的侍郎有两位,其一就是这位许庚身,而且,这位倒是朝堂上的明白人,对于中法战争、中日战争都是坚持强硬态度的。
而另外一位孙毓汶孙侍郎么,倒也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清咸丰六年(1856)丙辰科翁同騄榜进士第二人,这学问确实不可小觑,但是这能耐更是让人惊掉下巴,当然这能耐实在是有些个剑走偏锋的意味。
很快,秦铠就算正是融入了这边的环境,和这位不学无术的郡王爷更是吃喝打屁,完全是一副相见恨晚的表现,而与许庚身交谈之时,他又变得十二万分的冷静,话题一转,就谈到了越北战事,就连越北局面不容乐观这等骇人听闻的消息,他也有意无意的泄露出来。
这让军纪衙门行走的许庚身十分吃惊,这些消息,他在军机处也没有听到过,这位秦铠,他自然是知道的,朝廷委派他在越北练了一支炮灰部队,协助淮军防守嘛,没想到这消息灵通到如此地步。
等到两个时辰后分手之时,奕劻对于这位看起来豪爽的汉人督抚已经颇有好感,当然这好感是需要物质基础的,临行之时,这顿消耗上千两白银的酒宴自然由秦铠买单了,此外,一封万两的银票悄悄的塞进了郡王爷的袖子里。
一万两白银,这可是亲王级别的敬仪,各省督抚送给权倾朝野的恭亲王奕,常例最多也就一万两,这位秦巡抚出手就如此爽快,奕劻心中暗暗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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