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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问题,司子镜依旧垂着眼帘,但心跳却不由得缓缓加速。
三公子的这个问题,可以理解为是兄友弟恭的关心,但同样也是可以理解为对相府继承权的关注。
毕竟若长公子身死,那便没有人能跟三公子抢相府的“皇位”了。
思绪一闪而过,司子镜倒也没有盲目做下定论,斟酌着用词缓声的回道:
“回公子,另一路人马遭遇了监天阁主,下官也是才从黄先生那里得知。”
许元闻言略感失望,道:
“所以你也不知道?”
司子境抬眸扫了一眼许元的神色,道:
“公子若想知晓内情,可用通讯圆晶联系帝安。”
许元轻哼一声,掰着手指头无奈道:
“我倒是想这么做,但这边的黑鳞卫、镇西府、密侦司、那些大型商会基本都被宗门渗透成筛子了,若是使用的通讯圆晶被做了手脚,即便用暗语交流也会有暴露的风险。”
说着,许元轻轻叹了口气:
“行了,我个人的问题问完了,还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烦司先生你去办一下。”
司子镜闻言神色一肃,拱手道:
“公子请讲。”
许元双手合十,撑在案牍之上,看着司子镜的眼眸:
“沐青来这西泽洲之前,曾在京畿司担任过要职,司先生你应该和他很熟吧?”
司子境心里抽了一下,利弊权衡一瞬,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共事之时,曾与他互引为知己好友。”
“嚯知己好友?”
“公子,娄姬大人很清楚下官行事一向公私分明。”司子镜直接切割。
“.”
许元闻言微微一笑,摆手打断道:“你不用紧张,本公子就算信不过你,还能信不过娄姬么?不过既然你公私分明,那这件事情交给你便正好合适,在事了之前,便由你去把沐青看住吧。”
“看住?”司子镜试探着重复呢喃了一句。
许元眼神之中带着些许寒意,回道:
“伱用什么方式我不管,本公子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让沐青在圣人袭城之际,做不了任何事情。”
司子境沉吟了片刻:“公子是在担心他会从城内破阵?”
许元不置可否的笑道:“是也不是,我现在还留着他,主要是因为他手里还握着黑鳞卫在西泽洲的资源去向,维系护城大阵高强运转,需要的源晶可不是一星半点,那笔资源兴许能起大作用。”
说着,许元似是想起什么,声线略微下压,开始给司子镜上压力:
“哦对了,沐青前不久受了不轻的伤,若在这种情况下你还失败那司先生你与那沐青也就真的只能是知己了。”
司子境神色丝毫不变,反而于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郑重一礼:
“公子放心,下官定然使命必达。”
“好了下去吧。”
许元冲着对方摆了摆手,不过司子镜却依旧站在原地,脸上流露了一抹犹豫。
看着到这抹神色,许元蹙了蹙眉,随即转而笑道:
“若是关于那许梦溪的事情,就不必多说了,她的死活本公子不关心。”
“您误会了,下官想说长公子之事。”
“此事你不是不知么?”
“下官确实不知,但从一些细节倒是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说。”
“.”
司子镜深吸了一口气,快速说道:
“下官来镇西府城之前,一共与帝安城联系过三次,分别是相国大人,娄姬大人,以及黑鳞卫京畿副司长,相国与娄姬的心思下官揣测不透,但副司长与下官汇报帝安方面近况如常。”
许元眼神流露一抹疑惑。
见三公子未能转过弯,司子镜也便直接说道:
“自从二公子去世之后,长公子便接手了二公子所有的事务,近些年来更是有增无减,若长公子出事,在相府之内恐怕会引起很大的动荡。”
“吱哑——”
伴随着房门关闭,军枢堂回归幽静。
盯着司子镜离去的方向看了数息,许元略显疲倦的将身子靠在了身后椅背上,而也就在这时,一道黑裙倩影几乎瞬移一般的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天夜瞥着他的侧脸,语含笑意:
“看起来你那长兄是活下来了呢,监天阁主明明没有理由放过他的。”
许元神色疲倦,但心情明显不错,笑着说道:
“兴许是你们那位阁主大人害怕被许长歌强行一换一了吧。”
“一换一?”
天夜美眸闪了闪,略显讶异,跳到案桌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呢喃道:“你和金毛女一战的那一夜我还奇怪那股气息是什么,原来是你那长兄果然修的因果道蕴啊”
说着,她一双金眸略微眯起:
“不过因果道蕴虽强,但源初境可不足以让监天阁主退避。”
许元沉默了叙旧,低低叹息了一声:
“.兴许是他突破蜕凡了吧,唉。”
天夜似是看出许元心间那股又喜又悲的情绪,伸出纤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盈盈的说道:
“你若想出气,我倒是可以帮你揍他一顿。”
许元哼笑一声:
“以他的性格,可能会直接拉着你一换一。”
“天衍对于因果道蕴之流都是有着反制手段的,监天阁主忌惮,不代表我会忌惮。”
天夜双手环胸,眼神带着一抹跃跃欲试:“人家可是最喜欢把这些天骄踩在脚下的感觉~”
许元眼神之中闪过了一抹好笑:
“会赢的?”
“嗯?”天夜有些不爽许元的视线:“什么意思?”
许元笑着摇了摇头,从座椅上站起了身:
“没什么意思,该去处理正事了。”
天夜没动,瞥了一眼地上那一滩尸体,轻声问道:
“我刚一回来,你便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把这詹先安处理了,有必要这么着急么?”
许元驻足,轻笑着反问:
“你觉得我不应该这么着急杀他?”
天夜歪头想了想,笑道:
“杀詹先安自然是越早越好,毕竟牧家的圣人就在城外,二者传递一個信息,你手里的那个影子替身随时都可能报废,届时他有了防备再想杀他,几乎不可能,但我倒是觉得你护城大阵开得太早了,现在镇西府城的城防体系全乱套了。”
“.”
许元沉默了少许,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
天夜所说,正是他最初的预想。
最好的选择是在杀掉詹先安后,先行利用李君武的身份造势,稳定住城内的局势与军心后,再行开启护城大阵。
杀掉詹先安的同时开启护城大阵无疑是一招臭棋,这几乎等同于明牌告诉下面的那些高级将领自家老大被处理掉了。
好胸弟不是裹胸公主,以她在镇西军中的威望完全不足以支撑这种临阵斩帅之事。
不管是忠诚派,还是内鬼们都会人心惶惶。
现在他们所面临之势,不仅外忧已起,内患更是已经开始蔓延。
但问题是,许元根本没得选。
抬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许元轻声的说道:
“昨夜监天阁主能找到你肯定是把灵天仪带了过来,而她若带了灵天仪,我的位置也自然会暴露。”
天夜蹙了蹙眉,低声说道:
“你是在害怕他们入城强杀你?”
许元没有否认,颔首。
天夜眸露一抹思索:
“这可能么?我昨夜寻觅麟狼,遭遇监天阁主可以说是双方的一次互试底牌,明面上你已经有我与麟狼两名圣人在保你,冒此风险.”
“刺杀和保护的难度是一个量级么?”
许元打断了天夜的话语,眼神幽幽的说道:“而且你别忘了,宗门在这西漠所做一切,不管是收拢镇西府,还是操纵鞑晁王庭,都是为了备战我相国府,监天阁更是将我个人视作天下大劫,他们完全有理由冒着风险先行入城将我强杀于此。”
“.”
天夜细细听完,有些百无聊赖的点了点头,转而问到:
“好吧,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你现在准备去做什么?”
“以防万一,先去李君武那边看看她处理得怎么样了。”
“你还真的一点都不信任她呢?”天夜语带揶揄。
许元别了开了视线,眼神之中带着些许担忧:
“没办法,太熟了,总感觉她会掉链子。”
和煦的阳光因为那笼罩城池的天幕而变得有些扭曲,军枢堂的前院之中一片寂静。
一名女子站于阶梯之上,两名蒙面男人侍立其左右,而院内那十余名身着戎装的高级将领皆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女子,视线之中都带着些许惊疑不定,震惊于方才对方所吐之言。
詹.詹统领是叛徒?
而且马上会有圣人前来袭城?
院内死寂一般的沉默,最终还是被人打破了。
一名满脸皱纹的老将看着阶梯之上的戎装女子,深吸了一口气:
“郡主,您说詹统领私通宗门已久?”
李君武应声望去,大致认出对方身份,第二镇明庭军的副统领,缓声说道:
“金统领,你觉得我会在这种军国大事之上儿戏?”
老将沉默了少许,缓声说道:
“郡主既已入军,想来自当不会儿戏,但凡是口说无凭,可有证据?”
李君武没有出言,只是侧眸瞥了一眼身侧侍立的蒙面壮汉。
在场的众将领也纷纷随之将视线投落在了黄施维的身上,其中修为高深的几人皆是不自觉的蹙了蹙眉。
他们看出了这名壮汉的修为极其深厚,也因此眼中或多或少都带着些许忧虑。
黄施维压着声音,低声唤了一句:
“将面纱取下。”
“.”
话音一落,李君武另一侧的男子便有了动作,只见其抬手将脸上面纱拽了下来,平静的瞥着下方那些杀气腾腾的沙场老将。
而看到此人面容的一瞬,一些不解的议论声缓缓响起在了院房之内。
“老金,你认识这是谁么?”
“你问我,我问谁?”
“若郡主所言非虚的话,此人应当便是与詹统领接头之人吧。”
“你打仗脑子打傻了?若是接头之人,为何他会听从郡主命令?”
“.”
“.”
在场的将领在大炎之中地位已然不低,其中大部分人更是跟着镇西侯入京见过世面的,但大炎的贵胄太多,除了像许长歌那样名满天下之流,其余之人的面容流传度其实并不算广。
看着下方的反应,李君武不自觉蹙了蹙眉,袖袍下的手也不自觉的攥紧。
若无人能认出影子的相貌,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在下方的议论中,
一直沉默不语的卢柏邹忽然看着影子,出声说道:
“此人与江南秦大公子的相貌有几分相似。”
听到这话,李君武心中顿时一松,周遭的议论声也是一滞。
金姓老将低声问道:
“老卢,你说得这人是谁?”
卢柏邹沉吟少许,低声说道:
“九剑门,天生剑骨,秦卫玖。”
“此人俺倒是知晓,十几年前名气似乎好像挺大的。”
“秦卫玖听着有点耳熟。”
“就是传言能和许长歌那小子齐肩,结果天元大比之上被人家三剑砍翻的那货。”
“.”
窃窃私语逐渐归于沉寂,金姓老将对着李君武缓声问道:
“郡主,此人的身份是”
“秦卫玖的胞弟,秦卫舒的影子替身。”
李君武朗声说道:“我使他诈取詹先安,其竟然对这影子竟然百依百顺,任由其进入府衙重地。”
此话一出,下方众将顿时炸锅,但这些人毕竟都是久经战阵,在喧嚣之后也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郡主,您说詹统帅私通外人,可否叫其出来与此人对峙.”
“现在是对峙的时候么?若是郡主所言非虚,突然起阵军中本就陷入混乱,圣人都要袭城了,现在得赶紧领了命回去组织将士!”
“杨希贡,你他娘的脑子能不能别一根筋,你别告诉我你感应不到郡主身旁那人修为么?修为如此高深之人,背后必然有人,你忘了以前郡主作风了么,若是被人哄骗怎么办?!”
“诶有理,俺咋就没想到呢。”
黝黑的中年戎装壮汉想了想,对着李君武行了一个军礼:
“郡主,俺觉得还是得把詹统帅叫出来.”
“他已经死了。”
“.”
“.”
李君武冷不丁的话语让军枢堂的前院再一次陷入了死寂,其中不少人更是因为这句话悄然开始运转起军阵功法,一股股庞然可怖气息逐渐在军枢堂上空凝聚,纷纷锁定了那阶梯之上的人。
不过不是李君武,而是她身侧黄施维。
在他们看来,郡主应该是被蛊惑了,临阵斩帅,侯爷都做不出这种荒唐事。
郡主的过错可以等到侯爷回来再追究,但其身旁蛊惑之人得先擒下或诛杀。
李君武将下方的变故看在眼中,冷声喝道:
“詹先安作为第二镇统帅,掌军阵与城防大阵护身都能被出其不意诛杀,这难道还不是他叛变是最大的证据么!”
话落,她也同时转起军阵功法,瞬时之间,下方将领顿时失去了天穹之上涌动庞然气息的控制权。
属于母功法对子功法的天然压制在此刻展露,而压制代价则是一缕鲜血浸染了悄然李君武鲜红的唇角。
她现在根本无法承载如此庞大的军阵之力,哪怕只是一瞬,她便已然受到了极大的反噬。
擦去唇角鲜血,李君武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扫视着下方众将,大声喝道:
“你们这是想要聚众造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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