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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行局的中层会议室设在局长办公室旁边,当初也不知道谁设计的,弄了个圆桌式的布局,搞得每次开会都跟聚餐似的,怎么看怎么别扭。
每个月的月初,执行局都要在这里召开例行的局务会,因为国庆节放假的关系,十月份的会议稍晚了几天。
这次会议的主题是安排卷宗评查工作,工作安排完后,好事的执行三庭庭长上官云见时间还早,便提议研究几个疑难案子,结果会议一开就开到了中午。然而,她似乎没意识到这一点,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阐述意见。
最后,是坐在旁边的执行二庭庭长梁忠信提醒她,她才意识到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散会后,参会人员陆续走出会议室。
陈默雷瞥见有个人影从楼道东侧朝这边走来,依稀是执行二庭的书记员贺清书。他用记录本轻轻戳了一下梁忠信:“你的小兵可真够能干的,简直是废寝忘食呀。”
梁忠信莫名地看着陈默雷:“你说什么?”
陈默雷冲贺清书的方向指了指:“喏。”
梁忠信一拍脑袋:“噢,我差点忘了。今天上午,他说有事找我,我着急开会,就让他开完会再找我。没想到,这个点了,他还在等着。”
“行,那你忙你的。我先去填饱了肚子再说。”说完,陈默雷便走了。
局长办公室与执行局中层会议室的门口之间只隔10米左右的距离。陈默雷吃完饭回来后,看到梁忠信和贺清书还站在会议室的门口,觉得好奇,便走过去询问缘由。
梁忠信叹了口气,说:“小贺遇到人情案了。虽然他不是案子的办案人员,但还是被硬扯上关系了。他左右为难,正为这事犯愁呢。”
陈默雷一听,“好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问贺清书:“小贺,到底怎么回事?”
贺清书愁眉苦脸地说:“是我亲戚,我都快被逼疯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默雷有些莫名起来,问:“你一个外来户在东州竟然还有亲戚?怎么没听你说过呀?啥亲戚呀?”
“是我小姨。”贺清书的眼睛竟突然泛起了泪花:“我怎么解释她都不听,还说我胳膊肘往外拐。她说,这回我要是不帮她,她就不认我这个外甥了。”
听贺清书说了缘由后,陈默雷点了点头:“这事还真是不太好办。”
原来,贺清书的小姨王爱香生性好强,年轻的时候跑到东州最早发展花卉产业的唐庙镇苗岭村学习种花技术,本想回老家大干一番,结果却看上了村里勤劳朴实的苗来顺,嫁到了苗岭村。
因为性格原因,婚后的王爱香成了一家之主。
苗岭村家家有花棚,户户是花农。两年前,同村的苗建春向信用社贷款20万元,王爱香为其提供了连带保证,因为苗建春没按期还贷,信用社便把苗建春连同王爱香一起告了。开庭时王爱香没去应诉,败诉后也没上诉。
今年的国庆节前,案件进入了执行程序,此时的苗建春已经不知去向,执行干警便盯上了作为保证人的王爱香。因为没查到王爱香名下的银行存款和登记财产,执行干警便想到了查封其花棚里的花卉,结果到了那里一看,花棚里空空如也,最后,执行干警只好把花棚查封了。
两天前,王爱香把贺清书约到城东的一个小餐馆,她偷偷告诉贺清书她其实有钱,就是不想替苗建春背这个锅,想让贺清书跟承办人打声招呼,以后别去找她的麻烦了。
王爱香说,本来她不想给贺清书添这个麻烦,但这个时候种花刚好可以赶上年底花卉上市,错过了这个机会,就等于错过了好几万呢。
为了让贺清书答应她,王爱香不停地发动情感攻势,说她当初如何照顾疼爱小时候的贺清书,弄得贺清书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而且,王爱香还说,如果这个案子贺清书不帮她,以后就别喊她小姨了,也别再登她家的门了。
陈默雷琢磨了一小会儿,说:“这样吧,小贺。你把你的生辰八字写下来,我给你算一卦,怎么样?”
贺清书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算卦!”
梁忠信冲贺清书挤了挤眼:“陈局让你写,你就写嘛。”说着,把笔和记录本递给贺清书:“陈局说的生辰八字,只是指你的出生年月日。”
贺清书虽然糊里糊涂,但还是照做了。
陈默雷接过记录本,看了一眼,故作高深地说:“你小姨家是不是有个表弟或者表妹?是不是在国外上学,或者读艺术院校?”
贺清书一怔:“陈局,您是怎么知道?我小姨家的确有个表妹,还在上大学,是学唱歌的。”
陈默雷脸上颇为得意:“因为我能掐会算呗。”
看着贺清书一脸懵的样子,梁忠信忍不住笑出声来:“陈局逗你呢!他不是算出来的,而是推测出来的。”
见贺清书还是不明白,他解释说:“陈局要你写出生年月日,是要根据你的年龄,推测你小姨家的孩子有多大,是不是还在上学。至于其他的,都是从案情里推出来的。
你看啊,你小姨所在的苗岭村是个富裕村,很多村民都到城里买了房子,可她名下却没查到房产,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要么没买,要么房子登记在别人名下。但房子这种大宗财产是很少登记在别人名下的,因为风险太大、不安全,所以,她挣的钱应该另有用途。
从你的年龄来推测,你小姨家的孩子应该还在上学,所以,她所挣的钱最有可能的,就是花在了孩子的学费上。那么,是什么专业需要那么多学费,以至于现在房价长得这么厉害,她还是不肯买房呢?大概就只有出国留学和艺术类专业了。
当然,陈局的话虽然是推测,但也有猜的成分,有点接近于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瞎猫碰上了死耗子?”陈默雷瞪了梁忠信一眼,故作生气地说:“就冲你这不尊重领导的态度,这案子你负责摆平吧!”说完,哼的一声扭头就走了。
看着陈默雷的背影,贺清书似懂非懂:“梁庭,陈局是什么意思?他是要把这个案子转给你吗?”
“不是!他是让我帮你摆平你小姨。”梁忠信说:“行了,你先别着急上火了,我先回去想想怎么办。这两天,咱俩抽空去一趟苗岭村。”
第三天,梁忠信便载着贺清书去了苗岭村,在贺清书指引下,梁忠信开车到了王爱香家门前。下车后,梁忠信没有立刻进门,而是从后备箱里拎出了一箱牛奶。
贺清书莫名地问:“梁庭,您这是做什么?”
梁忠信把牛奶塞到贺清书手里:“你来看你小姨,能空着手来吗?”
贺清书一下子明白了,这叫抬手不打送礼人:“噢,谢谢梁庭!还是您想的周到,这箱奶多少钱,我给您钱。”说着,就要掏钱包。
“别急!这个以后再说。”梁忠信按住贺清书的手,说:“如果我摆不平你小姨,你再给钱,这趟权当你走亲戚了。如果我摆平了你小姨,这钱就让江立军出,而且咱们还得让他请客。他是案子的承办人,咱们替他把活干完了,还不兴宰他一顿呀?”说着,便迈向王爱香家的大门。
贺清书看着梁忠信的背影,心里不禁感慨:不愧是陈局带出来的兵,果然有他的风范,什么时候都吃不了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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