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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很黑。
马头镇的人也都进入了梦乡,空气中仍旧弥漫着那终年不散的马牛羊的尿骚味,突然多出其他的味道没什么人能闻得见。
除非是外地人,还要是鼻子非常灵的外地人。
王诚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原本他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但那股呛鼻子的味道他太熟悉了,就像条件反射一般,他囫囵一下从床上翻起来。
“火?!!”
王诚鼻翼动了两下,很肯定,就是火焰的味道。
而且,能从外面传到房间内,一定是非常大的火!
见对面的王凯乐睡得正香,他穿上外套,闪出了房间。
一出房间,王诚便看到西南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但因为离这里还有好几百步距离,附近的人基本上都没醒。
王诚看着那大火的方位,不由一惊:“是马场那儿!”
本来他不想多管闲事的,但马场的老马和李前胜都给了他一个顺水人情,他觉得自己还是去看一下为好。
几个闪烁,他已经出现在街道,这时地面突然传来一阵阵马蹄声。
然后,他就见到一匹匹骏马跑上了街道,乌压压的一片,如潮水般涌来。
附近熟睡的人都被惊醒了,纷纷打开门窗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多马跑出来,都疯了不成!”
“你们快看,马场那边走水了!”
“娘的,好大的火啊!怎么烧这么大?”
……
王诚心里也疑惑着,像马场那种开阔的地方,不应该起那么大的火才对。
眼见更多的马冲上街道,已经走不了人,他一步跃至屋顶,在屋顶上腾跃。
须臾,他出现在马场周围。
马场此刻早已乱了套,将近一半的马厩都着了火,马已经基本跑光了。
各家马店的老板都在忙着让伙计抓马,但火势太大了,马全都受了惊,根本就抓不住,反倒折了不少伙计。
王诚来到老马的店里。
老马正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一双眼睛无神,连他到了都没注意到。
“马老板,这是怎么了?”王诚问,
老马这才注意到王诚,突然,他“哇”地一声嚎啕大哭:“我的马呀!都没了!狗日的一把火烧了老子的店!”
“烧了你的店?”
王诚一愣,而后赶紧追问:“是谁烧了你的店?”
“李癞子,除了他还能有谁?”老马哭着喊道。
“他?”王诚郁闷了。
以他的理解,这两位老板应该是互相演双簧的才对,没道理烧老马的店,而且这里面还有其他家的店。
“狗日的老马!你他娘的哪只眼睛看见老子烧你家的店了?”
李前胜这时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脸都被火焰熏黑了。
老马一见他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从地上翻起来,两只手掐住李前胜的脖子,吼道:“狗日的!不是你烧的还能是谁?你他娘的不就是见老子这两天生意比你好,眼红了呗!”
李前胜反手掐住老马的脖子,同样怒道:“老子差那点钱?你他娘的动动脑子,烧了整个马场,老子还有命活吗?”
“二位老板且先停手!”
王诚一手摁住一人的胳膊,将两人强行分开,道:“二位老板以为,可不可能只是一场意外。”
“绝不可能!”二人异口同声道。
“为何?”王诚好奇道。
老马解释道:“咱们每家店里每晚都会安排人守夜,每个时辰各家都会出一人巡逻马场,不可能有意外发生。”
王诚想想也对,马场的各家马厩都放了一些干草及马料,这两样东西最是易燃,所以各家马店一定会对马场严加看管。
他沉声道:“这么说,一定是暗中有人点了这把火。”
老马与李前胜彼此看了对方一眼,而后齐齐点头。
那么,会是谁放了这把火?
王诚想象不到,因为他毕竟才来到这里,对这里并不熟悉,又询问两位老板可能是谁,二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习惯性地摩挲着下巴,思绪像解数学题那般进行逆推。
忽然,他看向二位老板,道:“如果马场里的马全都跑了,会有什么后果?”
李前胜下意识道:“咱们自然是亏大了!每个三五年别想缓过劲来……”
“不对!”
老马伸手打断李前胜的话,一脸惊恐道:“如果这些马跑到西面或北面……”
王诚豁然一惊,脱口说道:“你的意思是敌国的人在盗马?”
“很有可能!”老马点头。
王诚神色微变,老马的话真可谓一语点醒梦中人。
其实,这些马就算都跑了对马场的各位老板而言,顶多是损失点钱,最大的问题是,这些马会落到谁的手里!
如果真的像老马所说,这些马跑到西面的夏国,或是北面的郑国,那损失就太大了!
兵法有云: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忌杆一石,当吾二十石。
意思是说,高明的将领务求从敌方夺取粮草。就地从敌方夺取粮食一钟,相当于自己从本国运出二十钟;就地夺取敌人饲草一石,相当于自己从本国运出二十石。
战马对于一国而言,价值比粮食要重要多了。马场养了上万匹马,一旦跑到夏国或郑国,对于大周的损失绝对超过二十倍。
想到这里,王诚身形一闪,人迅速从马场消失。
此刻,整个马头镇都已乱成一团。
上万匹马在街道上一同狂奔,整个街道看上去有种被挤爆的感觉。
更多的人从睡梦中醒来,一见出现这么多马匹,立刻有人仗着自己的武力想要弄两匹,反正也看不出谁家的。
结果跃上马背之后根本就控制不了,这些马跟疯了一样。
不仅如此,在马与马的冲撞、摩擦之中,跃上马背的人连下都下不来。马术差的人直接被从马背上撞落,最后被踩成肉泥。
王诚立刻放弃骑马的念头,继续选择从屋顶走。
跟着马群,很快出了马头镇,前方是一片看不到头的开阔地带。
马到了这里,真的像是鱼龙入海,浩浩荡荡,一路向西狂奔。
王诚跃上一匹马的背上,而后骑着这匹马不断超越。
在接连换了几匹马后,他离马群的最前面越来越近。
夜色下,几十匹骏马几乎并驾齐驱,跑在所有马的前面。
这些马正是头马!
但是,在这些头马的马背上都坐着一人,每一个都高大威猛,腰悬一口弯刀。
“夏人?”
王诚目光一凝,来马头镇的路上,张老三曾跟他讲过夏国的一些风俗风貌,尤其是夏国的士兵。
在大周几个邻国中,夏国是最落后的,人口也是最少的,但夏人却是最骁勇善战的,几乎全民皆兵。
他们每家每户都有兵器,甚至连女人小孩都有,因为他们很清楚,一旦这一年的收成不好,他们就要拿着刀骑上马去抢、去夺!
不同于大周制式兵器,他们的兵器很多都是自家打的,也是夏国最常见的兵器——弯刀,骑战当中最轻便、最好用的兵器。
还真让老马猜对了!
王诚双腿夹紧马腹,手习惯性地摸向腰间,却摸到了老师留给他的黑剑。
他心里暗暗叹一句,还是枪好,这种情况下正好一枪撂倒一个。
他只能继续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一柄飞剑出现在他的头顶上方。
就在离几人还有三四十米时,他念力注入飞剑中。
“咻!!”
飞剑化为一道流光,几乎瞬间没过一名夏人骑兵的后心。
那人从马背上栽下,随即淹没在无数的马蹄当中。
“贺三儿!”
相邻的同伴立刻察觉到身边少了一人,但谁也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后面是万马奔腾,头大难调,他们根本无法回头,一旦调过来就难了。
“发生了什么事?贺三儿怎么从马上摔下来了?”
开口的是一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他脸色黑里透红,耳朵两边挂着两条脏辫,打扮明显区别于周人。
跟在一旁的夏兵说道:“估计老贺是酒喝多了,不小心从马上掉下来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贺三儿那酒量,连老子都喝不过他,怎么可能喝多了?”中年男人怒骂。
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一群人全都想不明白。
“刘五,你回头看看!”中年男人对身旁那名夏兵说道。
只见刘五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双脚稳稳地立在马背上,不动如松。
然而,他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只好重新回到马背上,道:“头儿,什么都没发现。”
“难道真的是酒喝多了?”中年男人还是表示怀疑。
可一想到今夜之事关乎重大,不能耽搁分毫,于是只能将疑虑压在心底。
一群人继续领着上万匹马继续赶路。
“砰!”
突然,又是一名同伴从马上摔下来,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淹没在马蹄下。
这一次,所有人都不会再以为是意外,全都看着领头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言不发,打了个手势,所有人一下全都从马背上消失。
跟在后面的王诚突然一惊,他赶紧从马背上直立起来。
但下一刻,一只弓箭极速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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