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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肯曾经看过很多书,有些来自他们这个时代,有些则来自更早以前,来自人类尚未迈出星海,甚至仍处于多个国家对立的时间点。
他也曾放空思绪,试图想象出古代的先哲是如何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写出恢弘巨著,其中文字甚至能在数万年后仍然给读者以震惊,其灵魂在文字中唱响不朽
比如莎士比亚的剧作,又比如一些诗篇。喜剧、悲剧、父子相残,兄弟阋墙。最后的结果无外乎刀兵相向,现在回想起来,命运似乎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预示了某些事,只是他当时根本看不出。
加维尔·洛肯看着艾泽凯尔·阿巴顿,遥遥凝望。
他的兄弟——他曾经的兄弟——正站在荷鲁斯之子的精锐最前方,荷鲁斯之眼的旗帜在他身后高高飘扬。
他们的战甲上没有灰烬,他们的靴子未曾染上混杂着碎肉的泥泞。他们没有伤口,没有遭受精神创伤,甚至没有半点动摇。他们站在这里,站在曾经宣誓保护的地方,站在人类帝国燃烧的残骸之上。
甚至满怀骄傲。
甚至,满怀,骄傲。
洛肯看见阿巴顿正在微笑。
他松开手,扔下了那个被他勒死的怀言者。他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剑,然后奔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敌人。
从外观上来看,那大概是一个近乎于恶魔和阿斯塔特之间的生物,你很难去界定它到底站在哪一边,肉质的盔甲和疯疯癫癫的行为模式无法将曾经身为阿斯塔特的这一事实从这个生物身上抹去,但它身上仍然具备强有力的堕落特征。
它正在和哈伦科森战斗,而战犬的连长没有让它占到半点便宜。这很好,他为洛肯创造出了偷袭的空间。
影月苍狼奔向它,从它身后挥出迅猛的一剑,分解力场将血肉抹消,上万条肌肉纤维在瞬间消失,豁口处迸射出难闻的黑色血液。
它痛吼一声,狂怒地转过身来,已经和武器异化成为一体的双手闪着寒光,扭曲的两把刀刃朝着洛肯刺来,而战犬则抓住这个机会将它斩首。
有时候,想要获胜,你只需要一个微不足道的机会。
“他们来了!”洛肯冲着哈伦科森怒吼。“我们必须做好准备,哈伦连长,我们必须如此!”
战犬冷静地收回他的斩首巨剑,他那半张被仿生学部件替换的脸上已经满是鲜血:“他们有多少人?”
洛肯侧过头,挥拳打碎此处窥视窗,糊在其上的鲜血与泥土一同飘扬。他看了看那一片黑压压的地平线,给出了一个相当具备可信度的结论。
“至少四个连队。”影月苍狼说。“至少四个,哈伦连长。”
“大连?”
“大连。”
战犬点点头:“看样子我们只能撤退了。”
他是这样说的,但他的行动却昭示出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念头。洛肯追上他,同时仍然不忘用爆弹枪朝着另一群冲锋而来的邪教徒开火。
他已经有点恼火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情绪,但是,对于如今有些感情匮乏的他来说,恼怒或许是最能表达他情绪的词语了。
“你不打算召集部队吗?”洛肯喊道。
爆弹的响声没能遮蔽他的声音,邪教徒的咆哮反倒显得刺耳,一个帝国之拳冲锋而过,用突击盾将这些杂种统统撞成了碎块。
“我认为。”战犬的连长转过头,看了看洛肯。“不,这么说吧,影月苍狼——一个战士最好的归宿应当是力战而亡,伱同意吗?”
洛肯用沉默给出了他的回答,一阵悲哀从他心底升起。
“我们的确可以撤退,洛肯。”哈伦科森说,几乎是在冷笑。“但我们会在撤退的路上就被他们追上,并一一杀死。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四个大连的荷鲁斯之子意味着什么,不是吗?”
“他们很显然是有备而来,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挑我们负责的阵地下手,但是.”
战犬满不在乎地将剑扛起,闭上嘴,默不作声地做了个手势,就这样走到战壕的另一边去了。洛肯看着他离去,举目四望,入目所及的每一个忠诚者都正在拼死作战
那阵悲哀逐渐转为了一种极端的愤慨。
洛肯把分解力场关闭,归剑入鞘,又将爆弹枪的弹匣拔下,看了看备弹。做完这件事,他一面将枪挂回右腿的武装套,一面跳上了战壕顶部。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在做什么,他们都有事要做,就像他一样。
洛肯开始奔跑。
他用两分半钟跨越了上千米的距离,对于阿斯塔特来说,这个速度实在是慢的出奇。但他需要时间来思考,而且,战场上的各处险恶环境也增添了移动的难度。
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移动靶,千米之遥的那群人绝对早已发现了他,但他们没有开火。洛肯不知道原因,他也不想知道原因,他只是跑。
在此过程中,他将所有可能导致情绪爆发的因素全都抛之脑后最后,他以全然的冷静站在了艾泽凯尔·阿巴顿的面前。
“你是来做什么的,加维尔?”阿巴顿提着剑问他。
他们的重逢并不戏剧化,没有铺垫,亦没有想象中的酷烈。只是两个人面对着面,而其中一人问询的口吻稀松平常,仿佛这不过只是另一次对练后的小小交谈。
尽管一人身后只有燃烧的残骸与废墟,另一人身后却是威风凛凛,神气好似已经获得胜利的精锐将士。
洛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抽出剑。
他的两颗心脏在此过程中开始加速跳动,他并不担心自己会被开枪射杀。他了解这些人,他明白他们会给他做这件事的时间。但他还是有些担心,因为留在战壕里的那些人并不如这些人一样了解他。
真是讽刺的对比。
但他无计可施,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哈伦科森的敏锐观察力了,他希望这位连长能早点发现他的离开,以及他的去向.然后,意识到他为他们争取的时间。
这真是个愚蠢的解决办法啊,实在愚蠢,太蠢了,就像艾泽凯尔·阿巴顿一样蠢。
洛肯握着剑,盯着阿巴顿。
“你想打一场?”阿巴顿问。
他的语气似乎并不如何在乎这件事。
“或许吧。”洛肯握着剑说。“但不是打,不仅仅只是打那么简单而已,艾泽凯尔,我更想做的事情是杀了你。”
此言非虚,从洛肯的眼睛里,阿巴顿能看出这句话的分量。那双眼睛曾经热情洋溢,曾经满溢兄弟之间亲密无间的默契,而现在却只有一片虚无的平静。
“是吗?真遗憾。”阿巴顿说。“我还以为你是来重归战帅麾下的。”
洛肯不动声色地换上一口空气,他需要这满是焦糊气味的可怕空气来安抚他此刻的情绪。
艾泽凯尔·阿巴顿正在尝试激怒他,他甚至不需要思考这件事就能得出结论。正如阿巴顿明白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加维尔·洛肯失控一样,他们太了解彼此了。
数十年并肩兄弟情谊,怎能轻易抹去?尽管双方都有此意,但此事绝无可能轻易达成。
唯有以血,还血。还他们曾经为彼此流过的血。
“举剑。”洛肯低吼。“把你的剑举起来。”
阿巴顿真的举起手中长剑,那把剑曾经属于荷鲁斯·艾希曼德,名为鬼见愁。
小荷鲁斯曾经说过,他将自己的剑扔在了阿巴顿面前。洛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可是现在,眼见阿巴顿举着鬼见愁时的毫无表情,洛肯却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刺痛,这种痛苦迫使他率先发起了进攻。
他们就此开始战斗。
四个大连的狼神子嗣沉默地凝望着这一幕,不是没人想要干扰这场决斗,但它已经抢在他们开火以前被开启了。
可是,难道这场决斗不荒诞吗?
身穿影月苍狼时代白色盔甲涂装的加维尔·洛肯,在泰拉燃烧的废墟上与身穿荷鲁斯之子时代黑色盔甲涂装的艾泽凯尔·阿巴顿战斗
没有铺垫,没有长篇大论,只有几句简短的交谈,其中充斥着在极端的默契下才能诞生出的心意相通。
加维尔·洛肯是来送死的,是执意前来牺牲,以此来为那些注定死去的伪帝走狗博得另外几个小时的无意义生命。
艾泽凯尔·阿巴顿明明知道这件事,却没有下令让他们把他抓起来,或是把他处决,而是以身犯险,和他决斗,满足他的最后愿望。
有不少荷鲁斯之子感到了不安,他们不喜欢这幅场景,哪怕这场决斗到目前为止没有流出一滴鲜血,然而,它对他们来说,也已经太过残酷。
“你可曾有想到今日?”洛肯低吼着问。
剑刃撞上艾希曼德的‘鬼见愁’,分解力场的电弧跳动着开始互相缠绕,一阵接着一阵地在剑刃的碰撞与摩擦之间迸发出新的光辉,照得两人脸色煞白,仿佛两个早已死去的鬼魂。
阿巴顿闭口不答,只是突然挥剑猛攻。
鬼见愁不同于多数动力剑,它是一把用双手巨剑来形容都显得有些词穷的剑。曾几何时,洛肯以为只有艾希曼德可以将它自如挥舞。而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其实阿巴顿也可以。
但阿巴顿此前从未显露过。
这给他造成了麻烦。
洛肯开始后退,钢靴深陷于泥泞之中。阿巴顿乘胜追击,他没有留手,他的意图非常明显——即抓住这个机会,将洛肯彻底斩杀。
想要获胜,就必须抓住每一个可以让结果成为‘胜利’的机会,哪怕它再微不足道,也必须紧紧握在手中。
荷鲁斯·卢佩卡尔曾经的教导被此刻的艾泽凯尔·阿巴顿忠诚地践行。
他追上洛肯,一连打出三次斩击的同时甚至完美地进行了格挡,没有给洛肯进行反击的机会。
他的攻击是如此迅捷,以至于鬼见愁在空气中蔓延出了闪电般的颜色与轨迹,萦绕漆黑的战甲身侧。
追随着战帅的新盔甲而一同改变了涂装的荷鲁斯之子们忽然从这两个高速移动的对立色块中意识到了谁将获得胜利。
有些人为此感到欣喜,因为这样,他们就不必再观看这场令人不安的决斗了。而另外一些人却感到不寒而栗,终于意识到了某些东西.
遗憾的是,为时已晚。
为时已晚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无奈的词。
洛肯横剑格挡,巧妙地预测到了阿巴顿的剑路,并将其一一封死。对于阿斯塔特而言,所有的剑战都免不了这个过程。若是持剑二者水平接近,战斗便必将被拉长到某种程度。
洛肯只用了一秒便扭转了自己的局面,他的努力让原本的死局再次迸发出了生机。阿巴顿的嘴角却露出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仿佛欣赏。
他忽然后退,剑刃深陷泥土之中,切过干涸的血与破碎的盔甲,并借助那短短半秒不到的停留扬起了尘土。
洛肯的视线没有被封锁,但鬼见愁被封锁了。这把巨大的剑在漫天的泥土中忽然消失,变成了一把不可视的剑。
与此同时,洛肯耳边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轰鸣,不像是剑刃即将斩落的声响,反倒像是炮弹即将落地。
在这个瞬间,他的脑海中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句话,来自塔里克·托嘉顿。
“你挥剑时总是太注重要怎么杀伤对手了,亲爱的艾泽凯尔。”托嘉顿循循善诱道。“不妨放低你对取胜的速度要求,先达成一定的灵活性吧。”
看来他没听进去,塔里克。
耀白色的流光咆哮着切碎空气,抵达了洛肯的面门。没有任何迟疑,影月苍狼仰头躲闪。剑刃追着他紧随其后,仿佛一头饥肠辘辘,不知退让为何物的恶狼。
洛肯反手再次挡住这一剑,也抓住了阿巴顿因急功近利而暴露出的小小空挡,他猛扑上去,开始用剑尖凿击阿巴顿厚实的装甲。
首先要打击的地方自然是腹部,然后是腋下与脖颈处的一小块连接。艾泽凯尔·阿巴顿没有佩戴头盔,正如此刻的加维尔·洛肯。
两人都能自然地看见对方的脸,而洛肯发现,阿巴顿的表情变得有些阴沉。
他忽然有些笑意。他没有隐藏这份笑意,而阿巴顿大概也发现了这件事。
数秒后,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他们彼此分开。
阿巴顿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被拳头砸击后留下的凹陷小坑,鲜血潺潺流出,划过整张脸,将他染得鲜血淋漓。
洛肯看上去却毫发无伤,不过,若是细看,便会发现他的盔甲上多了一道深刻的剑痕,位于右肩处。
他终究做不到完全的无伤,就像阿巴顿一样,他们彼此曾经对练过太多次,这种深刻的了解跨越了时间,影响着这场战斗。
看客们感到疑惑,不明白阿巴顿的优势是如何在瞬间被逆转,只有他们二人心里清楚,这场战斗注定还要进行很长时间。
他们开始缓缓踱步,巧妙地移动,双眼始终紧盯对方,剑刃高举或低垂,微风吹拂而过,带来毁灭的讯息。混沌之力高声吠叫,在黑暗中带来黯淡的光线与超越理性的恐怖折磨。
战壕内的声音被传递至他们耳边,跨越上千米,却清晰如身临其境。
阿巴顿的脸上泛起一抹厌恶,洛肯捕捉到了它。
“看来你很清楚你们正在和什么东西为伍。”影月苍狼出言嘲讽。“你很清楚它的贪婪本性,以及它对我们的血肉和灵魂有着怎样的渴求,阿巴顿,但你仍然执意要自欺欺人。”
“叛徒。”阿巴顿冷冷地吐出一个词。“自欺欺人的是你,加维尔。你重投伪帝麾下,却看不清他到底是个多么虚伪的骗子。难道你感受不到泰拉如今的异样?需要我提醒你吗,伟大的月狼?瞧瞧你现在的模样,换上从前的涂装.”
他冷笑起来,用鬼见愁在地面上划出一个圆圈。洛肯回以嘲讽的一笑:“重投?我从未真正离开过他,我的忠诚从一开始就无可动摇。”
“那荷鲁斯呢?!”阿巴顿低吼起来,那咆哮听上去竟然和不久以前的洛肯极其相似。“你背弃了他!”
“他不是荷鲁斯。”洛肯轻轻地说。“荷鲁斯·卢佩卡尔不会将凡人折磨致死,挂满整艘复仇之魂,也不会在这个时刻消失不见.他去哪了,阿巴顿?你清楚吗?”
“他在为我们取胜。”阿巴顿低沉地回答,面容显得有些狰狞。“而你——加维尔,你为何还能如此平静?”
“你真的不知道理由吗?”影月苍狼如是回问。
他们彼此凝望,半秒过后,两人开始面对着面冲锋,剑刃再次互相碰撞。
这本该是宣告另一场近身战开始的号角,却有一发呼啸而来的子弹径直射向了毫无准备的艾泽凯尔·阿巴顿——就连洛肯,也未曾发现这颗子弹到底来源何方。
但它没能击中目标,天时地利人和,它全都占尽,其背后的狙击手必定是精心算计之下才扣动扳机,可它仍然未能击中目标。
它在距离阿巴顿的头颅仅有九厘米的地方忽然破碎,被涌动着的混沌之力轻而易举地碾碎成渣。
阿巴顿瞳孔猛缩,一面挥剑,一面连连后退,直到退到安全距离。他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阴沉地看向洛肯。
“卑鄙——!”他咒骂。“你在玷污我们的荣耀!”
洛肯笑了,他不知道是谁在干扰这场决斗,但他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他甚至索性点了点头,将这份罪责按在了自己头上。
“你真的以为你我还有什么荣耀可言?”
阿巴顿狂吼一声,不再言语,而反应过来枪声的荷鲁斯之子们也举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洛肯。
阿巴顿头也不回地继续咆哮:“放下枪,让我来——”
他的话没能说完,另一枚子弹继续呼啸而来,精准地打断了他将要说出口的话。
燃烧着的、充满血色的天空忽然在此刻被乌云所遮蔽,厚重的迷雾自荷鲁斯之子们身后涌动而来,其中影影绰绰,午夜之刃的发难毫无半点征兆,却极有效果。
狼神的精锐战士立刻被拖入了泥潭之中,一者在银河间久负盛名,强大到无需过多解释。另一者却只有阴森可怖的名声,就算相关书籍已经火热多年,也无法掩盖他们身为杀手的这一可怕事实。
然而,就是这样的两军相撞,洛肯所看见的结果却是僵持不下。
“你真的变了,加维尔·洛肯。”站在他对面,阿巴顿诚心实意地说道。
“闭嘴吧,叛徒。”洛肯轻蔑地说,并举剑朝他冲去。
在迷雾和枪火的咆哮中,他们再次开始战斗,这一次,要比从前的每一次都激烈数百倍。
因为已经没有任何原因和理由挡在他们用充满恨意的方式对待彼此了,只有仇恨,只有杀死对方的意愿。其他一切都被抛下,甚至包括原本的战术目的。
洛肯不再关心哈伦科森连长能否带着战壕内剩下的人逃出生天了,就像阿巴顿不关心他带来的四个大连正在和夜刃们进行一场血腥异常的拉锯战。
他们非常专注、非常迫切地希望致对方于死地,这才是当务之急,这才是他们如今唯一关心的事。
阿巴顿咆哮着挥剑,将洛肯砍倒:“你背叛了我们!”
洛肯迅疾地朝后翻滚,在泥浆中站起身,反手刺出一剑,声音同样酷烈:“是吗?想想艾希曼德和塔里克吧!别把自己说得好像是被遗弃,艾泽凯尔·阿巴顿!”
剑刃碰撞,脚步旋转,狼与狼互相凝视对方,眼中愤恨无可比拟。区别只在于二者的表情,一人冷寂如冰,一人狂躁如火。
“你蛊惑了他们!”
洛肯几乎笑了:“听听自己的话,这太可笑了。你不能接受四王议会的成员全都离开,所以才开始自欺欺人,是吗?别太荒诞了,叛徒,或许这样我会给你多一点的尊重。”
“只有我仍然站在他身侧!”
“只有你他妈的还蠢到看不清一切!”洛肯骤然怒吼起来。“只有你在经历了他所做的可怕一切后还真的以为他是父亲,还真的以为他是荷鲁斯·卢佩卡尔!”
“他就是。”阿巴顿执拗地说。“除他以外,无人能领导我们。”
“和帝皇说去吧,叛徒。”洛肯咒骂道。“和你最初的创造者说去。”
“我们只有——”
阿巴顿深吸一口气,从洛肯密集的攻势之间找到一个可能的弱点。他抓住它,并将鬼见愁深深贯入其中,成功逼退了短暂占据上风的洛肯。
“——一个基因之父!”
“但如果他错了呢?”洛肯后退几步,站在原地,轻声询问。“如果他错了怎么办,阿巴顿?四王议会成立的初衷是什么?更何况他根本不是他!荷鲁斯·艾希曼德亲眼所见他的死亡,亲耳听见他的遗言!”
阿巴顿不再回答,只是咆哮着再次冲上前来。他不敢再问下去了。
然而,一把斩首巨剑却在此刻用呼啸而来的破空声奏响了另一场战斗来临的奏鸣曲,战争猎犬的哈伦科森连长一剑砍入阿巴顿的装甲之内,甚至余势未减地将他击飞。
终结者甲的精金框架救了他一命,若非如此,他当场就要被那把斩首巨剑彻底斩开。
这本该是乘胜追击的时刻,洛肯却短暂地愣神了一刹那,他太专注于这场决斗了,在战犬重新出现以前,他甚至忘记了其他所有事
而此刻,那些被他忘却的责任从心底的角落轰然而起,深深撞入他的思绪,将一切全都扯碎。
我为何会——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影月苍狼愤而举剑,朝着阿巴顿大步奔行而去。战犬的连长却单手拦住了他,力道惊人,左拳甚至在洛肯的胸口上碰撞着制造出了骇人的沉闷声响。
下一秒,就在他们对面,艾泽凯尔·阿巴顿那看似空无一物的身前的泥土陡然爆发,数条长而粗壮的深紫色触须撞碎了地面,显露外在,简直像是在保护他。
“这就是你为决斗所做的准备吗,叛徒?!”洛肯咆哮着问询。“多么高尚的四王议会成员啊,伟大的一连长艾泽凯尔·阿巴顿!”
阿巴顿没有回答,他已不能回答。他的脸上只剩下难以置信的羞愧与愤怒,他的双手在泥浆中颤抖无比,但混沌之力却并不理会他的挣扎。
黑暗从天而降,将他与狼神之子一同包裹,夜刃们紧随其后,追踪而去,迷雾散尽,黑暗褪去,地面上只留下一地的尸体,以及一队刻意留下来的午夜之刃,为首之人的双手装备着闪电爪,浑身鲜血,战果斐然。
“还好,还有它们。”哈伦科森狞笑起来,斩首巨剑指向那条触手,以及那群正在从地下不断涌出的淫邪怪物。“握紧你的剑,影月苍狼,我们还有另一场仗要打。”
是啊,还有另一场仗要打。
洛肯如他所言,握紧剑刃。
永远有另一场仗要打。
本章7k,稍后还有一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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