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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晏长青借走了河图阴阳剑,姜守中的伤势并不能如往常那般迅速恢复。
更糟糕的是,牛牛也还没回来。
姜守中服下厉南霜给予的丹药,不顾二女的阻拦,强行拖着重伤的身体,打算赶紧回染家跟染轻尘解释缘由。
他本以为自己所处的位置距离京城并不是很远,可当走出山洞后才惊愕发现,他们此刻竟然身处于一片沙漠。
无垠的沙海,波涛滚滚。
金黄色的沙粒如同无数细小的夕阳铺满了地平线,形成一幅浩瀚无垠的绯红画卷。
“这是哪儿?咱们还在国内吗?”
姜守中有些傻眼,露出了一副刘海柱式的表情包。
厉南霜将装了半壶眼泪的酒壶拧紧,没好气道:
“晏长青给的那把酒中剑,就知道埋头往前冲,我让它停下它也不停,你昏迷了之后这破玩意才停了下来。
我也不晓得这是在哪儿,可能在丹州附近吧,反正离京城挺远的。”
姜守中脸色难看。
望着即将到来的夜幕,他扭头对厉南霜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小姜哥哥,大概有四个时辰了。”
不等厉南霜开口,曲红灵率先脆声说道。
见男人不搭理她,哭肿眼睛的曲红灵默默垂下小脑袋,纤细的葱根手指轻绞着裙衫,像个做错事的小女孩。
啪!
下一刻,姜守中脑袋被厉大爷扇了一巴掌。
姜守中有点懵,望着厉南霜:“头儿你打我做什么?”
厉大爷双手叉腰,指着曲红灵道:
“她究竟是不是你女人,是的话就别摆什么臭脸,一个大男人别一副小肚鸡肠的娘们模样,看着恶心坏了。”
曲红灵连忙抓住厉南霜的手臂:
“姐姐,不是你想得那样,这件事都是我的错,不怪小姜哥哥的。当初……当初是我抛弃了他,我……”
少女神色黯然。
姜守中看了眼少女,旋即又挪开眸子。
他对厉南霜说道:“头儿,你会御剑飞行吗?带我去京城。”
虽然他目前已是天荒境的高手,但并没有修习过飞行之类的术法。而且就算会,眼下这副身体也难支撑。
厉南霜翻了个大白眼:“我一個大玄宗师境界的人,会御剑个锤子。而且晏长青不是说了吗?让你去真玄山。”
姜守中想起当时晏长青的确告诉他去真玄山。
但问题是,眼下他必须回染府跟染轻尘把事情的经过解释清楚。
也不知道,现在染府怎么样了。
这时,曲红灵小声说道:“小姜哥哥,我会御剑飞行。”
姜守中没有吭声。
“啪!”
男人后脑勺又被拍了一巴掌。
厉南霜瞪着漂亮的大眼:“耳朵聋了吗?她说她会御剑飞行!”
姜守中本想埋怨两句,但看着厉大爷一副你敢骂我,我就削你的蛮横模样,无奈摇了摇头,对曲红灵说道:“麻烦伱带我去京城。”
“不,不麻烦的,小姜哥哥。”
曲红灵连连摆手。
她手指捏诀,只见流光一闪,原本小巧的斩凤剑变成一柄长约五尺,宽二十公分的长剑,悬浮在三人面前。
曲红灵轻盈跳上长剑,朝男人伸出手:“小姜哥哥,厉姐姐,你们上来吧。”
厉南霜好奇摸了摸长剑,啧啧称奇:“这玩意能撑住我们三个吗?你行不行啊,别到时候把我们摔下来。”
“行的。”
曲红灵用力点头。
对于剑道的天赋,曲红灵一点也不比染轻尘差,御剑更是强项。
姜守中踩在剑身上。
曲红灵犹豫了一下,红着脸小声说道:
“小姜哥哥,你能不能……搂着我。我怕一会儿飞到天上,会掉下去。”
姜守中愣了愣。
迟疑之时,后脑勺又被厉大爷一巴掌。
“搂着她啊,耳朵聋了吗?不然我俩会掉下去的。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
姜守中无奈伸出手,搂在了少女纤柔平坦的小腹上。
熟悉的香气。
熟悉的少女。
熟悉的温暖。
刹那间,男人有一种回到安和村时光的错觉。
曲红灵低头看着小腹上男人的手,唇角弯起浅浅的笑容。可渐渐的,她脸上笑容淡去,只余下了怅然与感伤。
时间没有抹去彼此的爱情,却淡化了那种你侬我侬的亲密感觉。
失去的,似乎永远捡不起来了。
“走起,出发!”
厉大爷才不管你什么儿女情长,愁来愁去,跳上剑身,大大咧咧的抱住姜守中腰身,对曲红灵说道,“小泪包,飞快一点啊。”
小泪包?
这厉大爷起外号,一点都不顾忌对方感受。
曲红灵回过神来,笑着点了点头。
嗖!
剑尖如破晓之光,猛地仰起,直刺苍穹。
因为起始太快,姜守中一时未能稳住身形。情急之下,他的双手本能地向上攀扶。
待剑身平稳后,他才反应过来。
男人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将手往下挪动。
曲红灵声音轻柔如春风拂过湖面,细若蚊鸣:“没关系的,小姜哥哥。”
姜守中不知怎么回应,嘟囔道:“还是那么小。”
少女俏脸如火烧,带着几分委屈和羞涩,低声说道:“没人给我揉。”
姜守中:“……”
……
飞剑掠于空中,犹如一叶小扁舟。
不得不说曲红灵的御剑之术确实厉害,除了刚启程时的小颠簸,之后便极为平稳,穿梭于云霄间丝毫不晃动。
厉南霜张开手臂大呼小叫,惊叹连连。
“曲妹子,你从哪儿学得御剑之术啊,剑池、桃花山,还是真玄山?据说这三家的御剑术法都不错。”
因为曲红灵特意设置了一面剑气屏障,说话时并不会受影响。
曲红灵微仰着精致小脸笑道:“是秋婆婆教我的。”
“改天也教教我呗。”
“好啊。”
“对了,你是天妖宗的宗主,家里肯定有很多法器,到时候送我几个呗。”
“好啊。”
“……”
二女聊的不亦乐乎。
姜守中沉静不语,此刻内心纠结无比。
与红儿见面让他欣喜若狂,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染轻尘。
曾经他想过跟对方坦白一切,但或许是想要彻底抛去“姜守中”这个身份,开始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或许是为了不耽误夜莺姐的计划。
也或许是害怕在染轻尘面前承认,红儿在自己内心始终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
总之,自己终究选择隐瞒了一切。
然而老天爷却安排了如此戏剧性的一面。
他没法去体会女人此刻的感受,换位思考之下,必然是很难过的。
可当时他又能怎么做?
不去管曲红灵,继续和染轻尘成亲?
纵然对怀中的少女千般怨言,但她毕竟是自己最爱的妻子啊。
姜守中突然觉得很累。
他很想念刚来京城的那段时间,一心只想着给叶姐姐报仇,没有所谓的儿女私情干扰,不必在意某个女人的情绪。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惹下了一身情债。
甚至,连他都觉得自己很陌生。
果然人类三大本质:犯贱,现实和双标。
对叶姐姐和红儿的主动追求,对夏荷的主动负责,对头儿的主动忽视,对染轻尘的主动接受,对梦娘的被动享受……
他始终想维持住自己的感情洁癖,最后却落的一地鸡毛。
也许从秋叶开始,他就开始对感情偷懒了。
他不愿再主动,哪怕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意,也选择忽视,不去主动追求或捅破这层窗户纸。比如之前的染轻尘和头儿。
他选择躺平式的接受。
你若是主动了,那我就接受。你不主动捅破这层关系,我也懒得去捅。
然而这种懒惰的处理感情方式,终究付出了代价。
悔,自然很悔。
恨,自然恨自己。
哪怕是对红儿的怨气,也许更多的是源于自己。
姜守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助无力,第一次这么深层次的讨厌自己,第一次奢望时光能倒流,去做一些弥补的措施。
“小姜哥哥……”
少女轻柔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考。
曲红灵抿了抿樱色的嘴唇,眼神中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在担心义……担心她?”
姜守中没有回应。
“对不起……”
少女的声音如同一缕轻烟,悄悄飘散在空气中。
姜守中轻声道:“跟你没关系。”
曲红灵也不再说话,默默御剑前行。
和染轻尘的内敛不同,曲红灵性格活泼娇柔,更为外向。
但和染轻尘相同的一点是,她对感情同样很霸道,不允许掺和其他杂质。
当初姜守中表白叶姐姐,被少女知晓后,不开心了好多天。
在她心里,小姜哥哥就是属于她的。
属于她一个人的。
只是此刻,她并没有展现出那种霸道。
一来,她已经没资格在男人面前,拿出曾经可以撒娇与生气的资本。
二来,那个女人是自己的义姐。
是自己“丈夫去世后”,唯一可以诉说真心话的姐姐。
说抱歉?
似乎没用。
大方的退出?
那更不可能。
曾经我丢掉过一次,如今老天爷给了我重新获取的机会,我绝不会再放弃!
亦或者,放低身段去分享?
所以,此刻少女内心比姜守中更为矛盾。
她很后悔没有早点去见义姐的丈夫,不至于在对方婚礼时闹出这样的风波。
如今错已酿成,她不知该如何去面对。
但是她心里很清楚,两人的姐妹情已经彻底断了。
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性。
回想着两人曾经同生共死的记忆,曲红灵心如锥刺,无声息间眼泪又落了下来,滴答滴答,落在了小腹处……男人的手背上。
姜守中望着少女侧脸,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擦拭,但最终没动弹。
男人愁,少女愁。
唯有厉南霜仿佛“没心没肺”的大喊大叫。
成亲前夕与姜守中的交谈,反倒让她解开了心结。该吃吃,该喝喝,该乐呵就乐呵,啥都不耽误。
——
时间无声息流逝。
原本热闹的婚宴逐渐变得冷冷清清,最终宾客全部离开。
染府大厅内,气氛一片压抑。
一袭大红嫁衣的染轻尘静默地端坐于房间的幽暗角落,仿佛一幅精心布置的静物画。
她的目光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庞上投下一道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绪波动。
喜庆的红色映衬下,周身萦绕着一股与之格格不入的冷清。
她还在等。
等那个男人回来。
可惜等到宾客走完,等到日落屋檐……那个男人依然没有出现。
众人看向她的眼神颇为复杂。
有同情,有惋惜,有疑惑,有难过,也有嘲讽与幸灾乐祸。
染老太太眉头紧锁。
染金义不时的出门张望,摇头叹气。
老二染金升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时而掏掏耳朵,时而打着哈欠,无聊望着天花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大夫人左素欲要安慰,可看着浑身冷冰冰的染轻尘,没敢上前。
蓦然,一道讥讽声打破了沉寂。
抱着猫儿的二夫人胡媚馨望着染轻尘冷笑道:
“这就是给我们找来的染家姑爷啊,可真是气派,婚礼到一半就跟着别的女人跑了。这下好了,我们染家成为全京城的笑话了。不,不是全京城,是全天下的笑话了……”
“你少说两句!”左素呵斥道。
胡媚馨一挑眉头:“哟,合着你这吃斋念佛的就不是染家人了,就不害臊?”
她乜眼瞥向角落里的新娘,嘲讽道:
“呵呵,要我说啊,找个路边的乞丐都知道给我们染家脸面,这姜墨倒好,把我们染家踩在地上,任由别人笑话。
你知道刚才那些宾客们,怎么议论我们染家吗?
还有人说,我们家那位大小姐天生就喜欢勾搭别人的男人,被人家原配找上门来了……”
“闭嘴!”
染老太太气的用力敲打拐杖。
突然,一道红影晃过。
下一刻,胡媚馨的脖颈被一只纤白的手掐住,直接提了起来,狠狠砸在柱子上。
“他本来就是我夫君!”
只见染轻尘满脸杀气,双眼如同淬了寒冰,毫无温度,犹如罗刹附体。
胡媚馨脸上惊恐万状,双手拼命敲打着对方手臂,企图挣脱束缚。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呜咽,脸颊因缺氧而涨红,双腿无力的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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