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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法餐，迪博是打心眼里为之骄傲，对顾陆详细阐述了历史来源以及发展。
可惜顾陆对此并不感兴趣：“好的，有兴趣我一定尝试。”
“不要有兴趣了，就最近吧，我们约一个时间，明天有时间吗？我在华夏的任期不多了，择日不如撞日。”迪博继续说，“我们法餐也非常能够创新，无论是保罗.博古斯，还是奥古斯特·埃斯科菲耶，都为现代法餐的建设添砖加瓦，提供了不少好的创意。”
接下来顾陆两次出言试图委婉“打断”，可对方是铁了心要把话讲完。
即便我承认法餐比意餐厉害，也没什么决定性的作用吧？顾陆心里想着，何必逮着他说这么多。
“原来如此。”“是这样吗？我以前都不知道。”“让我大开眼界。”顾陆一心两用，用着比较高级的敷衍方法，另一只手收拾起公寓的书籍。
可能这时就有人好奇了，低级的敷衍方法是什么呢？是“哦哦”“哈哈哈哈”“好的”。
小公寓四五十平，他一个人住，按理来说空间应该非常充足。可买的书，以及很多资料乱扔——不对，也不能算乱扔，整整齐齐叠着，那一摞，这一摞，就好像即将游戏结束的俄罗斯方块，满满当当的。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后，迪博才意犹未尽地总结，“世界四大菜系的评选根本是扯淡，世界上应该只有土耳其菜系、法餐和中餐！剩下的意餐和日料一样，都是凑数的。”
为让对方赞同，迪博还特意拉上了霓虹。
“土耳其菜系有什么？好吧不重要，我非常期待正宗的法餐！”顾陆打断了自己的好奇，今晚被科普的东西够多了。
下面的谈话是约明天具体的时间，以及会面的地点。
谈妥，双方就挂断电话。
迪博的妻子卡蜜尔在一旁安安静静地敷面膜，面前放着的高脚杯还有红酒，这都是她睡前小习惯。
见丈夫挂断电话，卡蜜尔笑道，“以前怎么不知道迪博先生还是法餐捍卫者？”
两人现在就用法语交流了，卡蜜尔的中文没丈夫那么好。
“不能冒险，”迪博说，“雨果、川端康成这类作家，对事物传播所起到的作用非常夸张。顾陆很有可能成为世界级的作家，退一万步说，即便成为不了这样的作家，最次也能成为马克·李维那样的畅销书作家。”
保底成为马克？这评价太高了。
马是法兰西的畅销书天花板，连续十一年，都位列法兰西畅销榜top3。作品《偷影子的人》《如果一切重来》《伊斯坦布尔的假期》等，都是被好莱坞热捧的作品。
由此，卡蜜尔明白丈夫的做法了。早点向未来畅销书作家植入法餐好吃的观点，至少不能让意餐比下去。饮食文化也是文化，毕竟传播法兰西文化也即将是迪博的责任。
“我要好好规划一番，明天要让顾了解到法餐的魅力。”迪博说，至少明日也要让其尝试十种奶酪以上！奶酪是法餐的精华。意餐就比较少用奶酪，意餐讲究还原食材最本身的味道。
“工作上面的交接做完了吗？”卡蜜尔提醒。
“当然，提前一周交接就完成了。”迪博说，按照计划，下周他就返回巴黎，担任文化与通讯部的第一部长了。
不过接任的驻华大使穆德·布鲁诺，和他态度就非常不同了。
更直白的说，若迪博提前一年返回巴黎，让布鲁诺过来接班。《一夜天才》根本都不可能出现，两人立场完全不同。
得说明，布鲁诺和迪博的立场区别不是指对华态度，而是指工作的侧重。
“都要离开了，也不关我的事。”迪博放下担忧，还是想想明日吃什么奶酪吧。
……
翌日，顾陆叫了同城快递，把一些书和资料运到靠近协和医院更大的套房里。
昨个儿打着电话，还当真是收拾出来不少东西。
顾陆还顺手给藤卷忠俊以及附田发送了一份邮件，既然要帮忙，就彻底一点。
做完以上这些才出门。
“有点饿……不过早饭就不吃了。”中午迪博请吃大餐，顾陆为表尊重，留着肚子。
不过昨天渡口区的事，一些小细节上还需要再改改。
“要两斤香蕉，半个西瓜吗？”
咕噜大王路过，脑子里想着事，耳边就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男声。
是乐乐水果店的老板，瞧见路过的顾陆，就主动开口了。
“嗯？哦哦，好的，那来点吧。”顾陆嘴比脑子快。
直到东西都装上红色塑料袋，到了顾陆手中，他才回神。
扫码付账，同时顾陆心里琢磨，又不去看陆教授或简社长两位长辈，这些东西送给谁？就自己吃吧。
先把东西放回去，然后再和李名海见面。
见面的地方比昨天郑重了一些，四九城的某個精品咖啡店。店内装修是北欧式，左边是一面墙的木格子，里面摆满了各品牌的咖啡豆。桌与桌之间的密度很稀疏，甚至用工艺雕像当作屏风，做出了软隔断。
谈事情总是要找个安静又正式的地方，茶楼和咖啡厅都行，李名海思考半天，年轻人应该都爱喝咖啡，他回忆起科室的实习生，每天两杯散咖。故此，才有这选择。
刚坐下，李名海马上就给顾陆点上了咖啡。
开头客气，闲侃两句，后面才步入正题。
“策划我看了，可行性非常的高。”
最让顾陆满意的是，渡口区没定很高的目标。渡口区想的只是，［顾陆节和相关节日］为区域每年带来五千万的收益。真不算高，因为这包括了住宿、吃饭以及其他消费。就《冰菓》热播的大半个月，整体旅游收益都有数百万。
相比磁器口，2019年前两季度创造收益二十多亿。完全不算什么。更何况又不是光靠渡口区吸引游客，雾都本来就有庞大的旅游资源，只要能成为游客排名前五的打卡地，就完全足够了。
“有几个小问题要向李主任反馈，其中顾陆节太高调了一点。”顾陆说。还有个原因是，古今中外用作家名字命名的节日，都是死后。
如施耐庵文学节，如海明威节。还不如学学爱尔兰的“布鲁姆日”。这是为纪念作家詹姆斯·乔伊斯的节日。而布鲁姆是名著《尤利西斯》的主角布鲁姆。尤利西斯都知道吧？十个人看，八个人都看不懂的著作。
“取名为[小王子日][小鹿日]都可以。”顾陆提议。
“顾陆老师的建议非常具有建设性。”李名海马上说，“具体的选择，需要还去区里面进行开会。不过对于这两名字，顾陆老师有什么偏向吗？”
叫小鹿日的话，估计重大会全力帮助。几年过去了，小老鼠阿尔吉侬不知道活到第几代了。缺点是知名度就没那么广了。
小王子日，知名度会更高。
“我们部门的讨论，一定重点考虑顾陆老师的意见。”李名海说。
“另外，李主任还有这几个小点……”顾陆又提及了几个小问题。
李名海的态度是非常好的，拿出了小本本全部记录下来。
好比说，有关把小王子当做渡口区的吉祥物此事。这件事涉及到版权，需要郭大法来交谈。顾陆是比较懂事的，既然放权了，就别瞎指挥，也别瞎耽误事。
或许连很多本地人都不知道，雾都是没吉祥物的，但最能代表的是“山娃”，国际园林博览会的吉祥物，非常的绿……
“懂，我懂顾老师，顾老师的版权肯定是签出去的，这方面要找找版权代理费交谈。”李名海说，“顾陆老师，能不能把代理人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个。”
顾陆将郭大法的联系方式交过去。
“我们区开会大概一周内能决定，”李名海说，“顾陆老师，你看我一周之后打过去电话合适吗？”
没什么问题。顾陆回应，会提前打电话交代此事。李名海连忙道谢，他就是等这句话。
“渡口区也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准备给渡口区一个小惊喜。”顾陆说。
“什么惊喜？”李名海心里猜测，难道是捐赠一笔钱什么的？
“活动开展时就知道了。”顾陆卖个关子。
剩下的小问题，聊了十几分钟也搞定。
事情谈妥，李名海要请顾陆吃午饭。
且不说对方从雾都来四九城，还要对方请客吃饭，这不符合雾都人的行事风格。
“不好意思李主任，我中午刚好有约……”顾陆说，“要不然晚上，晚上我请李主任吃一顿，千里迢迢来四九城，李主任听说过全聚德的烤鸭吗？”
无论说几次，都是这样。全聚德烤鸭真一般，但架不住人家名气大啊！
李名海挣着说自己请，末了还是没有拗得过顾陆。
“四九城的故宫、长城、国博都挺好玩的，李主任下午如果没其他事，可以好好逛逛。”顾陆说，“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安排靠谱的地陪。”
都是老江湖，李名海当然明白这句话的言下之意。他马上开口，“下午我还有一点工作上的事安排，旅游这些就算了。顾陆老师你看……那我们就晚点再叙。”
没错，顾陆的话语含义就是可以散场的意思。
咖啡就喝了几口，两人从咖啡厅走出来，涌入人来人往的街道中。就好像水滴融入了水中。
出租车停在了一家法餐厅门口，这个店好像是黑珍珠三星？就大众点评搞出来的。
顾陆感觉所有点评都不靠谱，因为一星级都是价格昂贵的，真正的那种味道好的苍蝇小店非常少。
用餐环境确实是重要的一环，但绝对不是核心。
言归正传，此刻的咕噜大王还不知道，今天是他的渡劫日。
好久没见迪博，精神依旧很好，他早就点好了双人份的套餐。
套餐和普通开胃酒、垫席菜、热汤等顺序不同。迪博认识餐厅主厨，所以今天的事物，是特意按照迪博的要求安排的。
首先是小甜点苹果布里奶酪。说是甜点，其实就是把苹果片烤一烤，上面放上奶酪。
“这是卡门贝尔(Camembert)奶酪，花皮软质奶酪里最好吃的，一般就用来涂抹到面包上，口感……顾，口感如何你试试。”迪博好像想到了什么，补充一句，“我更爱布里(Brie)，榛子的香味更浓烈等。”
“好吃。”顾陆今天决定当无情的夸夸机器人。不过这小甜品味道还不错，苹果带着一点酸味，配合奶酪咬下一口。
接下来的五道菜，有三道都和奶酪有关联。
顾陆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奶酪的区别这么大，水洗软质奶酪的制作挺麻烦的，工艺上要在后期用盐水擦洗，并且还要加入特殊菌类激发红酵母。入口的味道区别也非常大，这就跟风干的肉干差不多。
就在咕噜大王放松警惕时，端上来了一道猪排蓝纹奶酪，闻起来感觉呃，臭臭的……
难不成是和臭豆腐差不多，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蓝纹奶酪！必须尝试，顾你知道奶酪的蓝纹是怎么产生的吗？”迪博还卖关子。
“应该是加入了一点东西吧。”顾陆好像在互联网上瞥见过一眼，但印象不深。经常上网冲浪的人是这样的，知识非常杂，且大多数不过脑。
“聪明，”迪博说，“蓝纹奶酪就是在制作过程中加入青霉，所以干酪表里就会形成蓝色或绿色的大理石纹。这家餐厅的蓝纹奶酪是侯格堡牌，味道偏咸，内芯湿且易碎，来尝尝。”
吃一口，顾陆感觉到了自己的喉咙不习惯，霉味和辛香。可对面的迪博吃得非常沉醉。
也不能说特别难吃，只是刚好是顾陆接受不了的那种，他咽下去。
“顾，我们妹妹什么时候去巴黎？”迪博问，“我有个建议你看怎么样。我巴黎有一栋闲置的小别墅，平时就是闲置的，交给管家在打理。正好也在萨克雷高地，就省去很多麻烦了。”
萨克雷高地是法兰西的硅谷，基本的高科技公司都集中在那边。可想而知房价肯定不便宜，不过对当前的顾陆，问题并不大，只是在外面有熟悉的人照顾是很好的。
“具体入学还需要一点准备……”顾陆话还未说完，就被迪博打断。
“顾，我们不需要任何其他的准备。你妹妹肯定就是我的妹妹，只要妹妹带上好心情和求学的心就可以了。”即将返回巴黎的迪博有这个实力。
很好，很霸气。
紧接着迪博开口，要给顾陆介绍新任驻华大使穆德·布鲁诺。不过出现了一点小意外……
迪博今日完美的安排是在于让顾感受到法餐的美妙，紧接着下午饮茶，介绍布鲁诺与之介绍。
虽说想着他回国不管洪水滔天，但直接在华夏的大使联系着，今后有文化活动什么也方便。
可……布鲁诺那边表示，临时有事，下午没办法赴约了。
“今天主厨的状态好像不太好，这道菜他能做得更好。”迪博心情变差之余，舌头仿佛都变得更灵敏了。
确实也是临时有事，布鲁诺也没必要得罪迪博。只不过这事并非很重要，但布鲁诺看来，比见一个华夏作家的比重更高。
布鲁诺是侧重方向是金融，他担任驻华大使，给自己订下的任务是促进双边贸易。
大使有个职责是促进国际交流与合作，通过外交渠道推动两国在各个领域的合作，增进两国人民之间的友谊和理解。文化、贸易都是一种方式。
[很抱歉了迪博先生，我刚好有一个紧急的会议。]布鲁诺如此回复消息。
布鲁诺看着迪博回复的消息，心里想着。“我没时间把事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事情上。”
瞧瞧他仿佛“斯坦森”一样的发型，英年早秃，就知道他是野心且内卷的人。
他非常尊敬彭庞家族，巴黎十大政治家族之一，非常难有实力。
可对迪博·彭庞的评价，就……布鲁诺感觉浪费时间。
瞧瞧担任驻华大使的这几年，干成了什么事？唯一有亮点的事，只有国庆日的中法双方的唱歌，才稍微算是政绩。
可文化在经济面前，什么用都无！
只有经济贸易才是实打实的好处，只有做出实打实的政绩，法兰西人民才能过得更好。
当然人民过得更好不是他的最终目的，他最终目的是名留青史！即便是几十年之后，人们仍然还在谈论他的名字。
布鲁诺的野心是相当大。
综上所述，迪博没等来布鲁诺。
“马上就要职位交接，本来就繁忙，这太正常了。”顾陆这样说。
他本身对结交外国政要没什么兴趣，更何况咕噜大王现在最想的是离开眼前的餐厅。
“很对，我们不能因为其他事就影响了对美食的品尝。”迪博收拾好心情，问，“对法餐的看法有没有一个颠覆性的改观？”
“有，相当有。”顾陆斩钉截铁。
难以相信，一顿饭吃了九种不同的奶酪。
顾陆甚至想，对方是故意报复吗？九种刚好对应，九英里。
后面吃一种忘一种，顾陆感到自己至少在未来的好几个月，看见奶酪这两个字，都是不适。
缓缓走出法餐厅——
“快看看，顾，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迪博递上了一个包裹，“里面是康塔尔和萨雷的奶酪。”
咕噜大王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他认同了法兰西是奶酪之国的说法。
“这就太客气了，况且我自己在家里也不怎么烹饪。”顾陆说，“万一放坏了就太可惜了。”
“完全不会，这两款都是硬质未熟奶酪，保存时间很长的。”迪博说，“我也快离开华夏了。我和你……对，汉语中是叫做忘年交，这礼物就不要拒绝了。”
话都说到这里了，顾陆再不收就不礼貌了。深吸一口气，好像是接过炸弹一样接过礼物，沉甸甸的。
见对方点头，迪博高兴的点头，还补充了两句。“哦对了，这两款奶酪都来自奥弗涅山区，不过萨雷的内芯更结实，纯酪量高，口感温和顺口。非常适合刚开始接触奶酪的食客。千万不要省着吃，吃完了，我从巴黎再给伱寄更正宗更好吃的。”
顾陆现在真后悔了。早知道有这结果，《步行九英里》说什么也不会加上意餐。
造孽啊！
两人沿着步行街往前走，人挺多的。顾陆感觉自己打嗝都是奶酪味……
“我也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也算是离别礼物。”顾陆说。
“哦？什么？”
“一个比较特殊的礼物，明天你的离职宴会上，肯定会收到。”顾陆说的就是横扫欧美，被自己改名为糍粑的《谁动了我的奶酪》。
“特殊的礼物？那我太期待了。”迪博甭管是不是真的期待，但情绪价值给的非常充足。
走了十几分钟，迪博突然有点伤感了。
“以后很难有机会一起这样走动了。”迪博感慨。
“难道我去巴黎，迪博先生不会招待我吗？”顾陆不喜欢这类伤感氛围，所以把话题转了过来。
下午三点多钟左右，两人分开。
顾陆回家，休息了一会，坐在电脑面前。
调出了云盘里保存了很久的文档。
认真来说，顾陆和迪博的年龄相差足足23岁，不过因着后者性格的关系，交流是非常畅通的。
说忘年交有点夸张，但确实也称得上是朋友，反正躺在兵器库里也没用，还不如拿出来。
把糍粑全部修改为“奶酪”，然后顾陆加上一句前言[迪博·彭庞先生，感谢你的奶酪大餐]。
搞定之后在家里打印出来，无论是四九城的房间，还是在雾都的，都是有打印机的。毕竟经常打印一些合同什么的。
赠送给即将离开华夏的外国朋友，还是郑重一点。打印出来，装订好，薄薄的一小本。
毕竟《谁动了我的奶酪》本就是中篇，甚至字数还比不上《小王子》。
快递直接寄到大使馆是需要办理特殊程序的，太麻烦了，顾陆选择了个简单的。让赵主任帮个忙。
其实除了赵主任，大外交国际智库里结识的外交官们也能帮忙。
迪博的离职晚宴是半官方，他晚上私下好邀请一些朋友，但前者这个，到场的都是公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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