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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内有马是个具有六七年演艺生涯的演员。
虽然不算太出名，但由于为人机灵，戏路很广，感知敏锐。
所以整体来讲，生活总归是衣食无忧，属于各大拍摄组经常会邀请的演员。
然而.从早上的开机仪式结束，与那个名叫做北澄实的子役对戏开始后，川内有马就有种莫名不太舒服的感觉。
这个子役不对劲——真不太对劲。
这六七年间，川内有马接过无数角色，有主要配角，也有次要配角，运气好的时候也接过一些网络剧的主役。
像这一次。
《剑豪伝》里一开始触碰到刀鞘，怒而拔刀的浪人剑客就是他饰演的。
同样的，这次夜戏里，青木剑一的仇敌北岗一郎手下的浪人剑客集团的小头目，也是由他来扮演。
毕竟他比一般龙套演员的演戏经验要丰富不少。
有他在前面带着演，龙套役的演员也不至于出乱子。
六七年的时间里。
川内有马也与业内许多名演员都对过戏。
老实说吧。
有些时候因为一些名演员的‘气场’而接不上戏的情况他也是有的——这种情况在业界内也很普遍。
但是——
和北澄实对戏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那压根儿就不是‘气场’这种玩意儿。
而是赤裸裸地下一秒就要把你给砍了，骨灰都给你扬了的杀气。
饶是见多识广的川内有马都懵了。
该死我就只是个演员，客串出场也就只是拿个三十多万日圆片酬，勉强算是个养家糊口而已，用得着玩儿命吗？
而且北澄实这也才八岁吧？
八岁的小孩子，光是跟在大人后面就十分‘治愈’‘可爱’了。
可是从北澄实的身上。
怎么一点‘治愈’‘可爱’气氛都感受不到啊？
有的只是对方看自己像是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以及仿佛能够挤压心脏的恐怖压力。
手脚会莫名其妙的发抖，脚下不自觉地后退。
北澄实抬眸看过来的感觉不像是在‘演戏’，反倒像是一场真刀真枪的屠杀——
川内有马只觉得自己像是砧板上面等着屠宰的死鱼。
有种好像北澄实只要看自己不顺眼。
自己下一秒脑袋就要和身体分家了一样的感觉。
所以从早上的拍摄开始。
他的精神就一直都处于紧绷状态。
甚至在对戏的过程中都出了好几个失误，被田中健三叫停。
但是没办法。
那种只要被北澄实盯上，就会感到恐惧，头皮发麻的感觉确实有些渗人。
可是——
“没问题的，我也差不多适应了。”
川内有马振作起来。
是的。
虽说被小孩子的‘气场’给吓到确实有些丢人。
但他的心理素质还是挺不错的，到了这会儿也终于缓过神来，不至于像刚才那样各种低级失误连连。
要知道刚才就连田中健三都找过来询问他是不是今天状态不太好了。
这就让川内有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要知道他就是被田中健三打电话叫过来的演员。
他这边表现不好，那边可是打的田中健三的脸。
所以——
“接下来就要把我的实力全部都拿出来，至少不能像之前那样。”
川内有马如此思考着。
老实讲，之前几个镜头他对自己的表现其实是不太满意的。
毕竟从发挥上来讲，他压根就没有拿出自己的演技——还没与北澄实接触呢，手脚就已经软趴趴下来，然后就被北澄实摁住脖子给‘杀了’。
这实在有些狼狈，甚至有点丢人。
可由于导演田中健三对前几个镜头似乎很满意。
作为配角的他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些什么。
但这次却不一样了。
他已经适应了北澄实‘杀气’。
换而言之就是，他已经找到了平时‘演戏’时的状态。
接下来不管北澄实再怎么作妖。
他都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软趴趴’的，一碰就碎了。
他要把自己的演技全部拿出来！
这么想着，川内有马振作起精神，同时抬头看向另一边的北澄实。
嗯？
川内有马愣了一下。
因为他看见了。
正式开拍之前，田中健三把北澄实叫了过去。
这是和他说了什么吗？
川内有马有些好奇。
可就只是好奇罢了。
他还要把自己的实力给彻底拿出来，以此得到田中健三的认可呢！
甚至为了不受到北澄实那边的影响。
他还提前酝酿了一下情绪——把这辈子里面值得生气愤怒的事情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同时还‘恶狠狠’地往北澄实那边看去，一副苦大仇深的险恶模样。
然后
然后川内有马就打了个寒颤。
刚才‘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的感觉也瞬间消失不见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
和田中健三沟通交流后的北澄实身上的那种寒气，居然在这会儿‘更上一层楼’了。
明明这场戏里面他们四个才是对青木剑一摆下杀阵的浪人剑客集团。
人数也是他们更多。
怎么到了这里。
反倒给川内有马一种他们四个被北澄实一个人给包围了的错觉？
更让他心生不安的是.在镜头开拍前。
北澄实那双眼睛里闪过的‘嗜血’以及‘兴奋’——那种感觉完全不似作假！
没杀几个人是真‘演’不出来这种感觉的！
这就让刚才还‘我没有问题，我已经适应了，完全吓不到我的’川内有马有点儿慌了。
这、这这.这不对吧？
导演？那个子役是不是拿错台本了？
他和咱们的台本是一样的吗？
本子里面有这幕场景吗？
我怎么没看到啊？
他刚想回头问一下身边的工作人员是不是搞错了。
可脑袋还没转过去呢。
就听见声音了。
“好！《剑豪伝》第四条第一幕！开始！”
啪！
场记打板。
这也宣布这场夜戏正式开始了。
这会儿那怕川内有马心中有千万个不乐意，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毕竟没什么特别理由叫‘咔’的话，真的很影响拍摄组对演员的印象。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川内有马，你要相信伱自己，你完全没问题的。
不就是个八岁子役吗？这种小孩子，一抬脚就能踢飞了。
而且我们是在拍戏，他再怎么样还真能把你给杀了吗？
他在心里反复催眠自己，试图让自己惊慌失措的内心冷静下来。
然而当他看见北澄实腰挎长刀，面无表情，略低着脑袋，一步一步走过来那股子血腥气以及刀锋的寒意扑面而来的时候。
他还是有些绷不住了。
“你是何人！报上名号！”
由于嘴唇都有些颤抖，所以他这会儿几乎是把自己的台词给‘吼’出去的。
“嗯？”
看着场内的田中健三皱了皱眉毛。
按道理来讲，这里的台词应该更偏向于问话式才对。
怎么被川内有马用这种‘怒吼’一样的感觉给叫了出来？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田中健三的错觉。
他总觉得川内有马的声音好像有点颤抖？
“怎么办？田中导演？要不要喊咔？”
旁边的场务组长问了一句。
这种演员在戏内加戏的行为，在业界里面其实是很不讨喜的，因为可能影响到后续镜头的拍摄，从而影响最终上镜的感觉。
“保留吧，感觉还不错。”
虽然戏里加戏行为很不讨喜，但这里用怒吼表达也不是不行。
毕竟在剧情里，这群浪人剑客集团就是北岗一郎派来解决青木剑一的。
他们继续往场内看去。
北澄实依旧没有说话。
因为自己轻敌大意的问题连累友人千生清义离世的青木剑一。
他的脸是绷紧的。
嘴是紧紧抿在一起的。
脚步也是松松垮垮的，向前一步一步迈来。
唯有眼中跳跃的那抹寒意。
比夜空倾泻而下的月华还要森冷。
除了特殊情况。
青木剑一一直以来都很少杀人。
可今天.
他的刀要见血了.
“该死！你就是一郎大人说的杀人鬼剑豪青木剑一吗？！”
惊吓，颤抖以及掺杂着几分怒意的吼声。
“很不错啊！”
田中健三眼前一亮。
这应该算是川内有马今天台词表现得最好的一次了。
特别声音里那种颤抖惊吓的感觉。
就好像川内有马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真正正在面对一个能轻易取走他性命的剑豪而感到畏惧、害怕了一样。
这台词中的情绪表达简直完美！
他这边眼前一亮，来了兴趣。
那边的川内有马则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了。
要不是摄影机主要拍摄的对象是从对面走过来的北澄实，再加上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他脸上惊恐的表情才没有被其他人发现。
主要是这压迫感未免也太足了！
最关键的是他还是领头的！
伴随着距离越来越近。
对方身上凌冽宛若寒风般的杀气以及浓郁的血腥气味几乎是冲着他一个人来的。
这就让他有种切身的恐惧感。
而且要知道北澄实身上明明没有挂‘血袋’这种道具的！
那对方身上的血腥味儿是从哪儿来的？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越是不对劲就越容易去胡思乱想。
手持道具刀，川内有马越来越慌了，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身体都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
冷静！
冷静一点！
咱们只是在演戏！
只是在演戏而已！
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的！
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把这场戏给演好！
川内有马在内心中安慰着自己。
铮——
在川内有马的面前。
北澄实拔出了长刀。
刀光闪烁。
寒气四溢。
空气中肃杀的气息也在此刻变得越来越强烈！
川内有马内心里一直累积的压抑感。
在北澄实拔刀那一瞬间，终于在此刻被完全引爆了。
“啊！！！”
他再也忍受不住，居然主动用手中的长刀向着北澄实劈砍而去！
然而下一秒——
北澄实脚步一错。
仗着身材矮小。
居然不退反近，以此规避了他的斩击范围！
与此同时。
川内有马只觉得那种肃杀血腥的气味直冲鼻腔。
心中的恐惧，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架刀还击。
然而就仿若水银泻地！
北澄实的手腕只是一个翻转。
长刀便宛若空之飞鸟般掠过了他的脖颈。
这个瞬间。
川内有马只看见了一个场景。
他的人头翻飞出去。
其下，是他无头的尸体向前无力地跪倒——
与此同时
“咔！很好！这条暂时到这里！”
脸上有些兴奋的田中健三站了起来。
直到现在他还有一种惊喜的感觉。
因为他没想到，除了北澄实以外，川内有马的表现居然也能这么好。
他台词、动作以及声音中，那种面对完全暴走后的青木剑一。
作为龙套剑客应该有的恐惧、瑟缩、颤抖的情绪表达，简直就不像是‘演’出来的！
虽然少许地方与台本有一点出入，可实际上无伤大雅。
特别是那种紧绷到最后一秒才完全释放出来的肃杀感。
让他都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而北澄实的演技
不对
那根本就不像是演技。
那一刀挥出的时候。
好像真是抱着杀人的想法一样。
寒气逼人——让他身边的几个工作人员都没有继续出声了。
好像是真害怕这个小子役一个不顺眼就把在场的人全部都‘杀’了。
真是个鬼才！
不知道究竟是谁教北澄实这么演戏的。
田中健三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而且，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北澄实确实是最适合扮演返老还童后青木剑一的子役演员。
别的子役有他那种‘杀意凛然’的感觉吗？
他这么想着，也没忘记走到川内有马旁边。
“川内君，辛苦了，不过接下来可能还要辛苦你一下。”
他笑着拍了拍还有些失神的川内有马的肩膀：“刚才那个镜头还有点问题，你出刀的速度慢了，导致画面有点太‘压人’了，这一段还要再补拍一下，你先做好准备。”
是的。
刚才那个镜头确实感觉不错。
但是作为反派的川内有马站着的时间有点长了。
看着有点像在发呆。
这一块儿他当然要重新补拍一下。
不然整体的氛围感就没有那么完美了。
“.啊？”
被田中健三拍了拍肩膀，川内有马这才回过神来。
刚才那个瞬间他是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是真觉得自己脑袋飞出去，整个人已经没救了。
然而在发现自己没多大问题，脑袋也还安安稳稳放在脖子上面之后。
川内有马本来还想高兴一下。
结果还没等他回神两秒。
这边的田中健三便提出了离谱的要求。
他张了张嘴，满脸错愕——
不是？
你.补拍？
还要拍啊？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田中健三，又看向另一边，正对他露出微笑的北澄实。
这个瞬间
他真有些两眼一黑了。
第一章写完了！要写第二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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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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