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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初看着不远处那间破旧的小屋,他开始有些犹豫了。
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般,根本挪不动脚步。
正如孟舒所言,这里面有他想知道的真相,可也有他想要逃避的现实,如果一切既成定局,他不知该如何抉择与处理。
“谢景初,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但你相信我,只要你勇敢的往前走上一步,或许真相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抉择,也或许还有别的转机,也未尝不可知。”
孟舒现在并不是以太子侧妃的身份和他说话,他感觉到了,而内心也像是突然间涌出一股热流,鼓励着他迈出了第一步。
就在他一步步朝着那个破旧的小屋往前走时,站在他身后的孟舒忽然间掉落了一行清泪。
只要今天谢景初走进去,见到李香,知道一切的真相,便会清楚他们之前的种种误会皆已开解。
就算已经彻底解开,谢景初也知晓他与沈木兰之间没有半分关系,并且清楚即使沈木兰是迫害孟家的罪魁祸首,那和他也没有任何关联了。
可是,他们之间已经错过了一个是皇帝亲封的临安侯,娶了当朝权势滔天的太师之女。
而另一个则是阴差阳错的成了太子侧妃,偏巧他们还有了各自以为是对方的孩子,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命运注定好的那般,让他们无论怎么转也始终转不到一起。
孟舒没有继续跟进去,而是在门口附近找了一块大石头,缓缓地坐下之后又长呼一口气。
她知道,现在她不能回东东,因为沈时宴想要看到的戏还没有上演,她现在回去只会换来谢景初之面临更大的艰难。
她现在也是了解沈时宴的。
荜门圭窦的房间里,视线相当昏暗,里面的布局一眼看尽,像是一座用来囚禁人的地下室,阴暗潮湿且不说,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种发霉的味道。
不过想来也是,谢景初从进来之前就观察到了,这周围大树成荫,再加上又下过几场雨,这小房子伫立在林中央,根本就看不到半点阳光。
听到有人开门进来,李香有些昏花的眼睛赶紧把手头上正在做的绣活藏了起来,慌里慌张的起身低着头,不敢看向来人,“那个,奴婢没有偷懒,如果是前面有活的话,奴婢现在就可以出去。”
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谢景初的眼睛,他扶着门框的手指渐渐收紧,骨邪都开始有些发白。
须臾,他朝着门槛迈进,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老妇人。
岁月乃至环境的折磨在她脸上留下了不同于同龄人的痕迹,看上去是那么的瘦弱与可怜。
谢景初眼眶有些湿润,颤抖的手伸出去想要触碰对面之人,可李香才察觉到之后似乎是怕有人会打她似的,赶紧抱头蹲下,“奴婢再也不敢了,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谢景初彻底忍不住了,他一把将地上的妇人扯了起来,扶着对方的双肩,泪眼模糊地说道:“你看看我是谁?”
李香见来人并不是来找茬的,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打量着刚刚进来的这名郎君。
郎君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眉宇间气宇轩昂,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再看着身形与神色,她的思绪仿佛一下子被拉到年轻的时候。
像是忽然间想到了之前孟舒和她提过的事,李香猛地瞪大双眼,倒吸一口冷气,两条腿都有些站不住了。
她颤颤巍巍伸出满是裂疮的枯手,想要抚摸面前的郎君,“你……你是……谢……”
李香实在是太激动了,也太紧张了,她现在根本说不成一句真话,内心的情绪饱满到她整个人欲要昏厥。
谢景初意识到这点,赶紧扶着人坐下,又倒了杯水让她服下,“我叫谢景初,是江南侯府谢闻声的儿子,你……是我的生母?”
李香眼泪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掉,看着眼前日思夜想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她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认。
紧紧咬着嘴唇,一直拼命的摇头,嘴里自言自语道:“我不能和你相认,你不是我的儿子,你是长公主的儿子。”
无形中已经将一切说明,可也说清楚了,李香当时是有一定苦衷的,才会心甘情愿在这深宫之中守了二十多年。
这其中缘由盘根错节,若是一点一点问清楚的话,恐怕也是说来话长。
所以谢景初就紧着重要又简单的问题开始问起,他想知道这一切真相,更想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开始李香还不说,似乎是在忌惮神木兰长公主的身份,也或许是因为有什么把柄在神木兰的手里。
但在问及谢闻声如今可好之时,在谢景初的口中得知,谢闻声早已去世,李香才泣不成声的哭了起来。
哭了很久很久,似乎已经抽光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李香才情绪平稳的停了下来。
谢景初一直在旁边安慰着,待她情绪稍稍好了一些,才语气缓和的接着问刚才那些问题。
因为他不确定现在李香如果被他带走的话,是否能比留在宫中更加安全,所以他需要知道一切真相,才能决定后面该怎么做。
李香平复好情绪之后,长长呼了一口气,眼神看向门外,就好像透过那阴暗的天空,看到了已经故去的谢闻声,思绪也不禁飘远。
“当年我和你父亲原本是情投意合的一对,我们也约定好在你父亲高中之后回来变成亲,可谁知你父亲高中便被当今圣上看重特意只给了长公主为驸马,并且封为当朝的侯爷,还在江南赐了府邸,以便长公主嫁过来时的威风。”
李香有气无力的说着过往,就好像再一次经历了一遍这些事儿。
“我和你父亲即使情投意合,又相好在先,可到底抵不过当今圣上以及长公主的地位与权势,如果我们硬来的话,那后果如何,不用我说想必你也清楚,所以当时我和你父亲便在商议之后,决定先妥协。”
“就这样,长公主成功的嫁给了你父亲,也成了这江南侯府的女主人,而你父亲则是忌惮长公主的名声与行事作风,便一直没有将我纳为妾室,而是在外面治了一处庄子养着,虽然说出去不好听,但对于我们二人而言,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只要还能在一起。”
“这些长公主并非完全不知晓,可她似乎并不在乎你的父亲,而嫁给你父亲也是她无奈之举,原本以为这一切都会这样相安无事的过着,所有转折便是在我怀上你之后了。”
原来,李香真是他的亲生母亲。
“我怀上你后,你父亲往庄子上跑得更加勤了,这些不但长公主知晓,还传到了当今圣上的耳朵里,当今圣上似乎是怕你父亲与长公主感情不和,一直派人过来询问,最后长公主气不过,便直接找到了我庄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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