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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场过后,大多是以下两种结果。
盛极转衰的空虚,与人相守的回味。
日头西斜。
将今日参宴的人家全部送别后,杨文远拉着华兰在屋檐下的木踏跺落座。
杨文远毫无形象的箕坐在地。
华兰纤指轻捏裙摆,也跟着悠悠然坐下。
不远处。
下人女使们正在李妈妈、翠蝉、彩簪的指挥下洒扫庭除。
清风微抚,端得是惬意自然,温馨和谐。
看着不远处忙碌的众人,杨文远的心里一片宁静。
“说起来,我们可是好久没这般坐着了。”
会试之后忙殿试,殿试之后忙馆选,馆选完还得如公务员一样每日坐班,如现在这般安静祥和的场面,恍惚间怕是得追溯到半年前去。
华兰一双藕臂缠在杨文远的臂膀上,螓首倚在其肩头,闻言也是轻轻蹭了蹭,轻声回道:
“是呢。”
接受平静了一阵儿。
宁静过后,脑子里开始随意飘落着各种不着边际的思绪。
杨文远又不由自主的开始思考起之后的日程。
突然,杨文远想到了什么,转头朝近在咫尺的姣丽容貌问道:
“对了,你大伯家的堂弟长梧,是不是八月要和你康家表妹结亲了?我记得先前还给家里来了封帖子。”
华兰光洁的额头轻点,回道:
“八月宥阳。”
夫妻俩私底下打趣别人有利于促进夫妻感情。
杨文远当即腹诽道:
“你说你大伯家也是,你弟弟长梧明明就在汴京的五城兵马司任职,康家也是在汴京里的,为何非要回到宥阳成婚?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华兰闻言,不由得抬起美眸,给了杨文远一个好看的白眼,娇嗔道:
“官人你这是什么话,宥阳那里是我盛家祖宅,大伯是家族大房,又不是我们家这样。
更别说我大伯一家可还是在宥阳住着呢,总不能儿子结亲,领着一大家子去媳妇家那边举办婚事吧?那反倒像是我家上赶着一样。”
说着说着,华兰觉得杨文远是在没事找事,故意逗弄自己,不由得再次侧目横了旁边人一眼,樱唇开合,无声嘟囔着什么。
“哦哦,原来是这样!”
杨文远当即一副受教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夫妻感情和谐第二条,抱怨别人的时候,可以适当展露自己的“无知”。
“说起来长梧进京后,我和他也没见过几次……”
长梧不知道是他自己心里有自知之明,还是盛维背后提点,纵使他来了汴京许多时日,但也没有非要上门求见杨文远和华兰,反而有些安之若素的味道。
杨文远想了想,随后开口问道:
“对了,长梧的婚事虽说定在宥阳,但于情于理你都应该有些表示,你可准备了什么?”
华兰轻轻点头:
“我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等我家那边确定好人选,再让他们帮我一起捎带回去。”
“你家那边何人去?”心中暗赞一声华兰果然是天生的大娘子,杨文远开始闲聊唠嗑了。
华兰黛眉微拧,顿了顿后,回道:
“祖母应当会回宥阳,她和大房的老太太是昔年妯娌,中间这么多年不多见,也是经常有书信往来,更别说此次恰逢其会了,而且还听祖母说起,自去年冬日起,大老太太还病着了……”
老来病至如山倒,病去也会留下一地狼藉,一日不如一日。
能让盛老太太特意提及,那怕是冬日病的不轻,更是难捱。
“这是得回去一趟。”杨文远轻叹一声。
古代路途遥远,赶路艰难,年轻人尚且如此,更别说年老力衰的老人家了。
此次盛老太太回宥阳,怕是今生和盛家大老太太的最后一面了。
这也无怪乎古代每当看见久别重逢的亲人时,都会忍不住热泪盈眶。
实在是一经别离,从此便是天涯海角,再难相见。
再度相见时,便是重获新生之喜。
“其他人呢?”杨文远继续问道。
古代交通不便,这导致了很多地方都不受官府节制,盗匪猖獗。
因此官宦人家的女眷出门,是必须要有家族男性陪同,还要有家丁护卫,如此才能安心。
而汴京离宥阳的路途遥远,路上有概率会遇到劫道的匪祸,所以杨文远问的便是盛老太太此次随行的盛家男丁。
华兰开始嘴里盘算着:
“父亲这儿……”
杨文远果断摇头:
“如今朝堂立储时刻有变,是个有进取心的官员都不会随意离京,更别说岳父……”
呃,这事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但杨文远也不好直说,只顿了顿,继续道:
“祖母也不会同意的。”
华兰跟着点头。
“那这样说,长柏也是不能去了。”
庶吉士虽没有正式授官,但有观政、“储相”之名,还有每日弘文馆的授课、课业,更不可能离京。
“那长枫……”
华兰说着,不由得和杨文远对视一眼,脸上皆是露出意味分明的苦笑。
若是长枫能靠谱,母猪都会上树了。
更别说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事了,谁都不放心让长枫来。
这样轮番说下来,华兰也没了主意。
总不能让蹒跚学步的长榕跟着吧?
那岂不是还得带一个奶妈子?
“这么算起来,家里确实有些抽不开人手。”
华兰脸色有些担忧:
“那只能让父亲多派些人人手了。”
说话间,华兰的表情有些踌躇。
若是让祖母一个人回宥阳,她的心里属实是有些不放心。
有心从府上派些亲卫去,但又怕父亲盛紘顾忌盛家颜面不肯接受,反而觉得是自己嫁入了权爵之家,瞧不起自家人。
一时间犹豫不定。
“要不你到时跟着一起去?”
华兰正忸怩不安的时候,杨文远突然出声道:
“左右你也已经许多年没回宥阳祖宅看看了,我先前还听你聊天时提及,小时候多是你大伯去你家看望你们,你们却是没得着多少机会主动上门,要不趁此机会,你也跟着一起回去?
反正汴京这儿无事,我也得存着休沐日子留在冬日,怕是顾不上你。”
对呀,这样不就有了上好的名头?
自己一个侯府夫人回祖宅,带些府上亲卫出行,也是件很正常的事吧?
官人考虑的就是周到。
“不过,父亲那儿不一定说得过去吧?”华兰面露顾虑道。
“这可说不定!就算先时不同意,但等到你家讨论回宥阳的人选时,自然明白自家无人可用,如何也会选到你。”
杨文远继续道:
“再说了,参加兄弟姊妹的亲事,怎么说也是合情合理,总不能因为嫁了出去,身份地位高,就把人拦在门外吧?
况且有你这个女儿帮他回老家争颜面,他可能面上不同意,但心里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华兰脸上露出了个调皮的明媚笑脸,重复了一句方才杨文远的话。
“嗯嗯~”
杨文远欣然点头:
“孺子可教也!不枉我耗费心机一番点拨!”
“可是,可是……”
华兰又有了新的思虑,但更加难以启齿。
其实还是子嗣的事。
夏初的时候贺老太太帮着调理了身子,但现在两个月过去了,自己还没有显怀,这到时候若是回了宥阳,岂不是又要耽搁一月多的功夫?
“怎么了?”
“可是我回了宥阳,官人你这儿怎么办?”华兰难得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啊?”
杨文远神情一怔,以为华兰是在说自己对闺房之乐如饥似渴,担心回了宥阳,使得自己放飞自我了。
“夫人你还不相信我的定力?”杨文远满脸义正辞严。
自己虽然夜以继日,但也没有到嗜色如命的地步啊!
冤枉啊,夫人!
要怪,就怪我那两颗坚硬如铁的腰子吧!
华兰也懵了。
我说的是子嗣延续,你说的是什么?
证据确凿,还说你满脑子不是黄色废料?
华兰意识到杨文远说的是什么,当即没好气地看了杨文远一眼:
“官人,我不是那种妒妇,你要是想纳门妾室,只要身家清白,我绝不多说什么,但怎么也得让我先……”
后面的话华兰羞于出口,只能羞愤地瞪了杨文远一眼。
对于杨文远纳不纳妾室的问题,华兰一直看得很开。
高嫁进了侯府,还有个体己的官人,人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更别说杨文远还壮得和头牛一样,有人帮着分担些说不得也是件好事。
只不过杨文远一直没提,华兰也不至于没脑子到主动提就是了。
纳妾这事看得开,但也是有先决条件的——那就是必须得等到自己怀孕!
纳妾华兰不反对,甚至等自己怀孕后,华兰也准备主动给杨文远纳一门良妾。
但这也有一个前提。
那便是除非自己诞下的是侯府嫡长子,不然如若是个姑娘,那在嫡子之前,华兰也不会让那名妾室怀孕的。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嫡子和长子的名头,都必须得安在自己孩子头上,华兰才会放心。
杨文远这才明白华兰的意思,当即讪讪一笑。
但还是劝说道:
“左右又不差这一月的功夫,再说,这不是还有些时日吗?说不定就成了呢。”
说着,杨文远又问道:
“对了,这段时间你可是找大夫看过?”
怀孕之后才会有显怀的症状,中间也是隔了些时间的。
华兰脸色有些不开心了:
“我先前让人上门把过许多次脉了,现在还未显怀,如何还敢让人上门把脉?如若再不成,岂不是更难为情。”
‘又不是不给诊金。’杨文远心里嘀咕道。
每次上门都有诊金拿,还事少清闲,这活杨文远都乐意干,更别说别人了。
‘指不定那大夫心里高兴坏了,恨不得每天都上门诊脉呢。’
但女人脸皮薄,更别说华兰还是经历过许多次失望了,心里更是敏感。
杨文远也只能宽慰道:
“时候不到罢了,贺老太太不是说了已经调理好了吗?这事急不来。”
这话虽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杨文远也委实说不出别的话了。
总不能自己帮着生吧?
让他生,让他生?
杨文远慌忙打了个寒噤,把这个荒唐的想法赶出脑海。
此时天色已暗。
杨文远起身舒服伸了个懒腰,由华兰挽着往梓泽居走去。
李妈妈跟在后头,趁时禀告晚饭已经摆弄好。
夏日炎热,即便今日难得清凉,用完饭后,两人身上也是沾了一层汗渍。
杨文远和华兰坐在一起,不经意闻了闻。
嗯,香的,味道美得很!
杨文远洗浴简单,只需简单冲洗便结束了。
而等华兰沐浴更衣完,穿着一身丝绸白衣,披着湿漉秀发,羞红着脸进门的那一刻,杨文远当即看直了眼。
立了,同时杨文远的身子也站立起来!
似乎是想要加班加点赶工程,华兰今日分外主动,倩影款款走到桌前,檀口微张吹灭蜡烛,随后牵着杨文远的手往床榻边走。
哎,你这,多难为情啊!
杨文远身为良家妇男自然不甘示弱,当即便让华兰出师未捷身先死,半道崩殂,进退两难。
“嗯~!”只听黑暗里嘤咛一声,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扉,便只能映照出一道人影。
之后便是如泣如诉的婉转哀鸣。
门外,翠蝉和彩簪手里拿着用来擦头发的绢巾,听了里面的声音,脸上不由得一片羞红。
互相对视一眼,面上皆是促狭一笑。
两人当即离得远些,直到旁边的廊道上,耳根这才得了清净。
两人望着天上的明月,也开始谈心。
“对了,彩簪,你如今也到了年纪,要不哪日找姑娘说说,让姑娘帮你在府里找个年轻管事,将来许个好人家?”
翠蝉现在有了长青,自觉应当为彩簪,这个盛家一起陪嫁来的姐妹考虑,于是开始出谋划策道:
“我看前院的小陈管事便不错,他父亲是城外一处大茶园的管事,自己也在侯府里负责一部分采买的活计,将来日子过的肯定好。”
茶叶生意是能和马匹相媲美的暴利行当,茶园管事与马场管事比起来更是清贵许多,因此翠蝉嘴里的小陈家算是侯府家生子里的上层人物了,这建议可谓是十分中肯了。
彩簪不以为然的轻笑一声,低着头悄然往主母房里看了一眼,也不回答接翠蝉这话,只回道:
“还不是时候。”
“这话你已经说了许多回了。”
翠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你再等下去就是老姑娘了,就算仗着姑娘贴身女使的身份,往后也不好挑了,还是早些落袋为安才好。”
“这事急不来。”彩簪依旧慢条斯理的道。
“你呀,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翠蝉无奈摇头。
有时候她真不清楚自己这姐妹脑子里究竟在琢磨些什么。
莫非她也想和姑娘一样,将来高嫁到侯爷这样的显贵门户不成?
“别说我了,你和长青如何了?”彩簪转移话题道。
说起这,翠蝉脸上当即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那当然是过的极好,我当初看中他便是因为他老实憨厚,待人和气,不然我怎么会看上这个傻大个?”
末了,翠蝉又摆出一脸嫌弃,不忍直视的表情:
“还黑黢黢的!”
“也不知道他怎么长得,明明一直跟在侯爷边上,怎么侯爷脸蛋白净,他倒是跟个黑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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