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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陈易回到家里。
推开房门,殷听雪没像之前那样坐在厅堂里,陈易四处环顾了下,找不到少女的身影。
他莫名心紧,接着快步走向书房,发现桌上的婢契不见了。
她终于逃了吗?
寻不到她的身影,陈易怅然若失。
片刻后,陈易露出一抹狞笑。
她终于逃了!
陈易转身走出书房。
他来到厅堂,正要大步推门而出,却兀地止住。
“…你在找我吗?”身后传来少女小心翼翼的声音。
陈易回过头,看见殷听雪捧着茶小步小步地走过来。
“你去哪了?”
陈易问道。
“给你点茶,喏,喝吧。”
仇家把茶捧高到他面前。
陈易接过茶碗,茶汤水乳交融之色,他扫了殷听雪的面色,而后喝下茶汤。
润滑的茶水入口,陈易把茶碗放下,她接过茶碗正要走,陈易却一把勾住了她的腰,
“桌上的婢契哪里去了?”
殷听雪打了个寒颤,接着扬起脸看他:
“我…我烧了。”
“哦,你想逃跑?只不过做到一半,想到我回来,来不及逃,还主动给我点好茶水,怕我追究…心思真多啊,小狐狸。”
陈易阴险地说着,把她揽得更紧了。
“…不会逃了,别的东西,我都没动,我说了…会一直伺候你。”
殷听雪没有抵住他,而是贴到他怀里,怯怯说道。
陈易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那你为什么……”
殷听雪低垂下眉眼,像是不知要怎么回答他,她一直都怕他,睡梦里都会发抖。
陈易想要她,她明白,所以她只烧掉了婢契,其他一概没动,
她要给陈易一个理由,一个能够睡她,睡她以后又会对她好些的理由。
或许,这也是她最后的…一点过分反抗。
陈易搂着仇家,以很平淡的语气说道:
“不说那就是默认了。即便你真不想逃跑,可你烧掉了婢契,也算是逃了一半了,说真的,我就等着这一天,好好报复你,让你好好哭一场。”
殷听雪又羞涩又惊恐地看了他一眼。
“今晚你就好好等着就是了,至于之后你不喜欢我也好,恨我也好,那又怎么样?”
陈易戏谑道。
说这样残酷的话时,他自己都有些不寒而栗。
出乎他意料的是,殷听雪抖了几下,却没有挣扎,只是依在他怀里缩了缩,末了轻轻一句,
“…嗯。”
陈易愣了下,她这是承认了,她肯定了自己这番要她同房的无耻话。
“…你买的簪子,我看过,很好看,”
她轻颤着,柔起嗓音主动道:
“我等会就试试,以后就可以盘发髻了,像我娘一样。”
她说着释怀的话,却眼角噙泪,说不上的委屈和凄婉。
“嗯…我帮你盘。”
陈易尽量温柔道。
搂了她好一会,她轻轻推开了,把茶碗拿去洗,洗过茶碗之后,她来到卧房,便看见陈易早早地就坐在了床榻上,笑吟吟地看她,她打了颤,眸里掠过绝望,却也朝他温温顺顺笑了下。
陈易正要搂过她,殷听雪却戳了戳他的衣襟,轻声道:
“…给我买串糖葫芦好吗?”
“糖葫芦?”陈易不明所以。
“嗯,买串糖葫芦回来吧,然后我去洗澡,你也去洗澡,接着就…同房。”
殷听雪生怕他拒绝似的,声音很轻。
陈易想了下,点了点头,并没有追问。
目送男人的身影远去,殷听雪深吸一口气,接着把脸埋到被褥里,蜷缩了好一会后,才站起身来,有些恍神地去洗漱。
娘在让她做不愿意的事的时候,总会叫下人给她买根糖葫芦,就像喝苦药往往会配上陈皮蜜饯一样。
殷听雪想吃一根糖葫芦,像过去一样咬开脆皮,含住那酸酸甜甜的滋味,糖葫芦没法带走出阁的苦,可至少他吻自己的时候…能甜一点。
这不过是…少女面对出阁时,自己给自己的小小安慰。
洗漱过后,陈易把糖葫芦买回来了,殷听雪接到手里,小心咬开脆皮尝到了甜味,这时,她终于开心地笑了。
她一颗颗地吃着,当陈易回来时,她还剩两颗。
“要吃吗?”
殷听雪举起糖葫芦,垂下眼睑,
“我们…一人一颗,夫君。”
她还是头一次叫他夫君,陈易心里一颤,缓了缓后笑道:
“怎么,想搞怀柔这一套?”
陈易倒也不客气,取下其中一颗糖葫芦,慢慢吃着。
两人几乎同时吃完糖葫芦,看着殷听雪,陈易喘起了气来,又怜惜地苦笑一下,轻轻吻了下殷听雪的额头。
“…答应我…答应我三件事。”
不知是不是因为害怕,襄王女的呼吸急促起来,可她还是鼓起了勇气。
“哦?什么?”陈易好奇道,她这一次不是询问,而是主动要求,“说吧。”
殷听雪轻轻伸出一根手指:
“以后…不要欺负我。”
“不答应。”
少女僵了下。
陈易玩味地看着她。
“不、不要折辱我…”
少女的嗓音在抖。
“不答应。”
“你…怎么什么都不答应呢?怎么能这样呢……”
殷听雪喘着气,她颤颤喃喃,杏眼噙着泪。
“因为你是我的妾。”
一句话,就把殷听雪的话堵了回去。
殷听雪听着这残忍的话,有些恍恍惚惚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她害怕自己,却只能尽量温顺地依偎在自己怀里。
这一点,陈易知道。
按大虞律,妾室是属于夫家的,一切都要给夫家支配,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有提条件的资格。
“还有一件事,但说无妨。或许我心情好,就答应了。”
见她泪在打转,陈易不住柔声道。
殷听雪“嗯”了一声,缓了一缓,深吸一口气,哀求道:
“别…别伤害我。”
陈易伸出手,轻轻搂住这个慌乱的少女,下巴贴在她发颤肩膀上,
“别害怕。”
不一会后,陈易伸手解开她的衣裳。
殷听雪已经失神了,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配合着。
出阁的日子到了,想到这,殷听雪就脑海一白,呆呆的,直流眼泪。
浑浑噩噩间,思绪飘忽,她仿佛回到了银台寺里,看见年幼的自己不解地看着母亲,询问名字的来历。
“娘,为什么要给我取这个名字呢?”
“不好听吗?”
母妃放下佛经,笑着看她。
“好听…可是为什么是听雪呢?为什么不是捉雪、看雪?…听着这些…转瞬即逝的小白花么?”
看着落雪纷飞,她很喜欢这个名字,可她却不明白缘由,困惑地看着母亲。
“这里面有禅。”
“什么是禅?”
“雪是顷刻花,你看着它,只能看到它的色相,你把它捉在手上,会发觉它转瞬即空,可色既是空,空既是色,见所空非空,见所相非相,这便是禅,不能捉,不能看,只能听。”
母妃耐心地给她解释着。
“娘…我不太懂欸…”
那些话,对她来说,太深奥了。
“那你只要记得,雪是顷刻花…顷刻花,顷刻散落。”
母妃温声说着,轻抚她的脑袋,这时,床榻上的男人也轻抚着她。恍惚间,母亲的身影好像跟他重叠在一块了。
殷听雪下意识搂紧了他。
“是这样呀,多美啊。”
她像着小时候一样,小小地发出一声感叹,
“娘,雪…雪是顷刻花呀。”
而后,她便安静下来了。
她曾静静地听着雪落,此时也静静地听着顷刻花散落。
他进来了…
那像是…顷刻花散落的声音。
她听到了,
原来…是这么悲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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