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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当某个消息飞的满天都是时,人们极难辨其真伪,且极难称量自身是否有资格去获得那好处.
当天下传出“积雷山有千年开花、千年结果的蟠桃老树,食一桃可长生不老”的传言时,天下不少人就都蠢蠢欲动了。
世家以及聪明人们都会伺机而动,可在看到皇城那近些年才组建的四象卫中的白虎卫居然都出动了,而玄武观那六乙真人(原六镇幕后,燕家老祖,颜慕衣)居然也领着弟子出动了,世家们就也坐不住了。
谁不想长生不老?
就算知道“吃一个桃子绝不可能真的长生不老”,但总也怀着“最少最少也能增寿了千儿八百年”的想法。
而这就已经足够了。
当天下风起云涌时,积雷山的一处山巅上,阿庭正靠着棵老树在画云。
云潮起落,一时天地皆白,一时又显现山水。
这山水大多覆着紫光,那是一种奇异的蒲公英般的绒草,飞的满天都是,而若沾到树木就会附着其上。
各种魔兽在山中横行,可却真就不出积雷山,只在山里徘徊,也不知是何原因。
安大小姐坐在一个年久失修的残破石椅上,那石椅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留下的,裂痕处隐约还能见到一些整齐划出的纵横线条。
那线条摸起来冷冷的,又有些刺手。
安大小姐就和宋成随意聊了起来,聊着“会不会这是棋桌,从前有人在这里下棋”之类的话题
大商史,早被两人翻烂了。
大商之前无皇朝,而是江湖割据。
而后,姬天子娶了神兵殿殿主的女儿乌惜露,再联合观星楼燕家,南征北战,统一天下至于其目的,则是为了稳定局势,静待鬼潮,而后暗中操纵幕后以动阴阳,从而百川归海,将鬼潮与阴气一泄入海。
然而,大商历史,合计只有一千二百余年。
再前的江湖割据则是只记载了三百年。
这三百年里,神兵殿都是浮浮沉沉,是在后期依赖“一颗天外陨石”铸造的神兵才强大起来的。
至于那“天外陨星”是什么,虽无记载,但颜慕衣却知道的很清楚。
那就是“五行晶”中的“金晶”。
“金晶”的恐怖之处,在于能锻造出高阶兵器,且能被凡人掌控
但刚极易折,“金晶兵器”的寿元并不长,在使用之后会迅速“降解”,变得越来越弱。
宋成早年时候拿到的“作为浑天破气弩弩箭的细刀”,正是“降解”而成的。
后来,神兵殿的所谓神兵就都是花架子了。
故而,之前为破六镇,其纵然画下了“可选择一柄神兵”的大饼,却也没有一个世家子为其所动。
当然,那“陨石金晶”是从何处而来,却没人知道。
颜慕衣和降魔真人的猜测是“从不知某个已经毁灭的大陆飞过来的”。
至于怎么飞这么远则又无人知晓。
因为大陆和大陆相连的通道就是个迷,那是混沌无比的破布,是纵然曾经经历过大陆毁灭、达到过“玄级乙品”的存在们也没有资格和能力去知道的信息.
神兵殿,说白了,也只是历史上一个因为意外而崛起的势力,其所谓的“乌河河神信仰”,也是继承了当年的江湖传统而已。
大商的水就这么深,深的就好似深渊大海表面最浅的那一层。
如今,这“芝麻绿豆点大的秘密”对于宋成而言,也是都捋清楚了。
至于一千五百年前的历史,那就没了,更别说再早的了。
想当年,那姬天子也是风云人物,是近乎称雄了一个时代的雄主,可现在他却变成了阿庭的兔子。
宋成也是心中感慨,同时以此为警示:如果不想未来变成旁人的兔子,那就需得居安思危啊。
这些年,他统筹天下功法,又秘得各家之法,正是因为“玄级乙品”难以突破。
四凶之地的形成,是缓慢却危险的。
可是,四凶之地在别的已经毁灭的大陆却是早就形成过了。
那么有没有人借助那机会突破呢?
突破之后的人又在哪儿呢?
宋成眯着眼,看着天上的云。
阿庭在看山里的云。
他在看天。
安大小姐则是摩挲着臀儿下的石凳。
难得出来一趟,也让她很是放松。
午间,宋成也没深入积雷山深处,只是就近打了几只野味,又寻了山间溪流,一家人吃了顿烤的.
安大小姐道:“刚吃还挺好,天天吃都腻了。”
她意思是想返程了。
阿庭倒是吃的很开心,吃完了,还找了个舒服地山坡躺着去了,身侧的兔子们开启了吃草模式。
安大小姐看着自家女儿那惫懒的土样儿,气的发抖。
她能拿捏外人,可对女儿却难以拿捏。
宋成笑着说:“阿庭肯定是不想回去相亲,这才在这儿气你。”
安大小姐气道:“又没逼她立刻嫁人,只是让她先看起来.这都十六了,你看她一年里会见几次男人?”
宋成道:“她那么多双眼睛,看的男人可不少。”
安大小姐横眉怒目道:“你!!”
旋即,娇哼一声道:“伱们父女就知道气我,那气死我得了!”
“莫生气,莫生气。”宋成笑着。
安大小姐也哼的一声,躺在了泥土的山坡上。
然后,宋成也躺下来。
一家三口就这么一起躺在了斜坡上,看着山云悠悠,又看着夕阳暮色,再看着皓月当空。
宋成观想只能隐约听到模模糊糊的信息,不靠谱。
而神魂若在天上乱飘,看到的人又太多。
真想要去了解信息,还是需得附身。
但附身其实又挺麻烦的。
神仙这种东西,你不能经常显灵,且不能乱附体。
高高在上,神秘莫测,那才能维持信仰。
所以,他现在附身,一般都会固定人选。
这些人便是玄武观童子,又被称为“圣童”。
这些“圣童”本身地位崇高,其家族也是水涨船高,之前的秦蓉,何烝,如今就是“圣童”。
当然,玄女宫也有着“玄女侍童”.
无论圣童,还是玄女侍童,都是地位极高、且有着家族绑定的存在.
宋成要维持一个稳定的阶层,一个可持续的信仰,那就只能附身到这些被他选定的人身上去。
就好像“天子不是无所不能,不是想干嘛就干嘛”,当“神仙”也得遵循基本法啊.
宋成是个不讲规矩的人。
但你若想稳定,那就必须遵守自己定下的规矩,就算违反了也绝不能被人发现。
否则若是宋成乱附体,那不彻底乱套了。
如今,宋成心底估算着“积雷山长生不老药”的信息流传速度,估估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说服了女儿一同返程。
返程才过半,这路上的人就多了起来,有不少装着普通人,可实则都是江湖高手。
安大小姐往外看了眼,道:“倒是热闹了,我们来的时候还没那么多人。”
宋成应了声“是啊”,然后快马加鞭,加速返程。
待回到皇都宋王府,被晒成了小黑妞的阿庭去泡了个美美的澡。
而安大小姐则是迫不及待地开始接受皇都少年英杰们的拜访要求.
那些英杰大多都是来拜访宋成的,但正好,她可以让阿庭隔着窗子看看满不满意。
可安大小姐稍稍一查,却发现如今的少年英杰们好似突然都有了事,纷纷离开了皇都。
再一查,却又查到了那“正暗中流传的秘密”————积雷山的长生不老药。
安大小姐傻眼了。
她这不是才从积雷山返回么?
而牵涉到这种事,她的思维顿时从“被女儿折腾的老母亲”转向了“诡计阴毒的夫人”。
当晚,她和宋成睡觉时,凑着枕边问了声:“积雷山那事,你布的局?”
宋成点点头,然后把事儿说了遍,最后严肃道:“你们都不许去,这事有大问题。”
安大小姐重重点头,想了想又道:“所以说,你让白虎卫,六乙真人过去,其实不是为了探索积雷山,而是
打消世家疑虑,同时做一个后手安排。
万一,真有哪个幸运的小子得到了那蟠桃,那么.就让白虎卫,六乙真人他们出手,直接抢过来,对么?”
宋成道:“肯定是这样啊。
不过我还是挺有良心的,人是不杀的,到时候甚至会带回来好好培养。
毕竟,若天下真有气运之说,那小子的气运肯定不错。”
安大小姐道:“我再让阴癸会过去,多一重保险。毕竟积雷山那么大,多设几处埋伏。”
宋成道:“行。”
夫妻俩悄悄密谋,布局千里。
既然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就让别人去尝尝。
时间一晃,就过了深秋。
天气入冬,但积雷山上却迟迟没有多少冷意。
直到深冬时节,一场密布彤云迎来了弥天大雪
苍山负雪,往日里此时深山早已安宁,但此时却依然嘈杂纷乱,到处皆是杀戮。
“积雷山不老药”已经化作了一个庞大的绞肉旋涡,将整个江湖,朝堂,乃至世家全部卷了进去。
一切.已呈白热化。
而这不仅是一场“寻找不老药”的旅程,一场“共同对抗魔兽”的旅程,还是不少势力了结往日恩怨的地方。
有什么比诬陷“某某势力得到了长生不老药”更拉仇恨的呢?
就算不如此,也有人会单独前来,刺杀仇人。这些人前来,根本就不是为了不老药,而就是为了报仇。
还有的则是为了称霸某处,此番前来也不为不老药,而是为了将敌对势力的精英在此杀死。
毕竟江湖上恩怨是非利益,太多太多。
而“六乙真人”颜慕雪,则是带着一大群聚集在一起的高手,稳步推进,正面向着“瑶池峰”而去。
没有官方带头,不少世家,不少势力都是不敢冲的
官方所在的地方,就是正面战场。
颜慕雪在明,降魔真人在暗。
两人如今本体都被宋成掌控,更知道宋成就是玄武帝君,故而没人敢生出异心
可纵然如此,两人却也都存了“对不老药”的觊觎。
如果说只有一个蟠桃,那没什么好说的。
可如果有两个,三个,四个呢?
她们偷偷吃掉两个,把剩下的再交给宋成,不也没事?
人皆有心,各怀鬼胎。
这“积雷山不老药”就是个引子,引爆了人间多少是是非非。
此时
宋成则是带着苏梦真坐在一处无人的风雪破亭里。
至于别的路口,早由玄武观圣童带人秘密把守,一旦发现有蟠桃踪迹,他就会瞬间降临。
神魂若是斗不过,就会返神回窍,让本体追过去。
苏梦真站在破亭的栏杆前。
她作为苏家之人,自然也被“长生不老药”的信息给惊动了,然而在兴奋地寻到宋成,想和宋成一起“组队”去寻药时,却被告知了真相。
苏梦真无语许久,然后才乖乖跟在宋成身后。
不过,两人始终没讨论“如果真有蟠桃,万一蟠桃不够分”怎么办的问题。
太多人想吃蟠桃了。
就算真假不定,却也要争吃蟠桃的名额。
然而,聪明人却不会在事情未曾落定前,就去为这种事争斗。
苏梦真就挺聪明的,她从始至终都没问自己能不能吃到蟠桃,也没撒娇去乞求讨要,更没有“重温旧梦”般急不可耐地献上自己的身子,而是一边通过阴舍指挥着苏家人四处搜寻,一边让自己赖在宋成身边,一口一个妹夫的叫着。
“妹夫,小玉儿快破重现劫了。”
忽的,苏梦真又开了口,然后好似回忆起了往事般,冰冷的声音有了几分缥缈的暖意,“你都能把你大姨子背出重现劫,不至于你娘子却不背了吧?”
宋成道:“我自会和她一起入劫,太阳九纹金雕刻的镇,我都准备好了。”
两人正说着,忽的听到遥远处的风里飘来打斗声,苏梦真正要上前查看,却看一重巨形玄武的漆黑法相从宋成体内扩散开来。
这许多年来,宋成模样从未变过,二十年前是少年,如今还是少年样儿。
只不过,那恐怖的巨大玄武,却宛如真正神明,俯瞰着此方大地。
覆盖百余里的感知瞬间扩散出去。
宋成微微闭目,扫了眼远处打斗,又稍稍倾听了会儿,暗暗摇头,旋即收起法相,道:“只是江湖仇杀,没什么。”
眼见着苏梦真瞪大眼看着他,他笑着道了声:“我和玄武帝君乃是一脉的,他能练成的功法,我自然也能练成。”
他已立志追求更强力量,去往更远地方,对于身边人这些秘密自是过了“保密期”,不想再隐瞒了。
苏梦真又不傻,此时呆呆地看着他,然后如被踩了尾巴的猫般,炸了起来:“不是啊!你不是我苏家的六尾玄狐么?你怎么还能化成玄武?”
宋成笑了笑,神魂瞬变,一时化作六尾玄狐,一时化作玄武巨像,一时化作腾跃沧海的蛟龙,一时又化作羽州昭家的烈炎金瞳雕,一时再化作丰州崔家的书生,再一时则竟呈现出江南萧家的巨僧.
僧人立在净土之中,背后圆光璀璨琉璃。
旋又如幻影泡沫,万般褪尽,又显出那站立亭中的玄袍少年模样。
苏梦真彻底傻了。
宋成走近,搂着她腰肢,两人贴近,就连衣服都死死挤在了一起,压得毫无间隙。
“心跳的很快。”宋成道。
苏梦真身子是真的软了。
她一时间想到了许多事,又想到了数年前她见玄女娘娘时的场景。
她再也无法矜持,顺势彻底抱紧了宋成。
力量和权势一般,都是恐怖的纯药。
苏梦真,彻底沦陷。
面对曾经的小宋,妹夫,本来还能耍一耍手段的,可此时在这样的人物面前,却是再也施展不出半点。
她身子烫人的厉害,软在宋成怀里,许久娇嗔出一声:“今后我也跟着你啦!”
宋成道:“不行。”
苏梦真一愣,旋即自然知道了他意思,恨恨道了声:“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就算这么强了,也是!”
宋成哈哈大笑。
苏梦真,是他长生路上的一个特殊的乐趣。
他有光明,自然也有阴暗与淫靡的一面。
冰天雪地的亭子里,很快响起了难以描述的声音,并发生了不可名状的事。
“坏东西讨厌!”
“坏东西还假扮玄女娘娘!”
“坏死了你!”
见到了宋成秘密的苏梦真,从高冷的玩弄手段的苏家家主变成了一只粘人的小猫。
也不纯粹是为了讨好宋成,苏梦真自己也乐在其中,难以自拔,享受着与这恐怖强者之间的隐秘紧密联系。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
在北地会延续很久很久的凛冬,在这积雷山一下子就过去了。
明明才一月末,可万般积雪已经化去。
破败亭子处也发生了许多事,期间有不少江湖中人,乃至世家子经过此处,但他们都无法发现藏在附近的宋成和苏梦真。
此时,溪流猛涨,水中也多了鱼儿。
伸手一触,水竟是暖的。
苏梦真手艺不错,所以用自制的石锅在盛水做汤。
宋成则循着水流往远看去。
天气虽暖,但水流从高处落下,竟还能维持如此暖意,那只有一种解释.此地地火炽盛。
换句话说,就是阳气很浓,这与北地又恰恰相反了。
阴气重,恶鬼生;
阳气弄,魔兽聚.
阴阳相生,一切似乎显得对称起来。
宋成感受着之间那温暖的溪水,陡然皱了皱眉,看向另一边如农家美妇般在拾柴炖鱼汤的苏梦真,忽道:“有没有可能,我们都走入了一个误区。”
“你是说桃子存不存在么?”
“不。”
宋成道,“桃子有没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座山上藏了什么重要东西,而只要有人去摧毁那就足够了。被摧毁的东西,极可能就是那桃树。
我们纠结于桃子是不是真的。
但若有真正散出信息之人,那这人的想法却是有没有人去摘桃子。”
苏梦真用自制石勺盛了一口汤,饮了口,道:“汤好啦!”
宋成走去。
两人盘膝而坐,相敬如宾般地分别用石碗盛汤。
苏梦真想了想,这才道:“也不是没可能,但什么都是猜的。
若你这般猜测,那我也可以猜,那幕后之人会否能够预判了你现在的预判,让你心存怀疑,然后不得不亲自出手,出现在现场,从而对你不利呢?
再说啦,那仙桃千年开花,千年结果,只在今朝。
你除非不闻不问,否则还能如何?
可你能不闻不问么?
也许,我们所有人都只有这一次长生的机会。
这是阳谋,你挡不住的。”
宋成道:“我们对这片土地知道的还太少了。”
苏梦真觑眼看着他,道:“是是是,宋大高手都知道的少,我这小女子就知道的更少了。”
宋成又道:“那溪流是热的,意味着这里是阳气之地。”
苏梦真道:“那还是得探。”
宋成想了想,当天就外出逛了一圈儿,一是了解探索进度;二是发布了一个命令:若寻到那不老蟠桃树,不可冒然摘桃,否则杀无赦但玄武帝君承诺,可以给发现不老蟠桃树的人一枚桃子。
至于进度,则很奇怪。
瑶池峰已经找到了,地形真如方士提供舆图所绘。
然而,峰里情况却复杂无比,就如鬼打墙一般。
正常来说,“鬼打墙”就是幻术,但是颜慕衣进入都会出现“鬼打墙”的情况,那就极不寻常了。
有的人出行七天七夜,明明足以翻过好多个瑶池峰了,结果却回到了原地;
有的人明明只是踏出一步,却直接从瑶池峰的最南边到了最北边
种种情况,异常古怪。
可是,再大的“幻术”却架不住人多。
随着进入瑶池峰的人增多,“解锁”的风景也越多。
如果峰顶真有不老蟠桃树,那总有幸运儿会遇到。
此时距离积雷山颇远的地方,正行走着一家三口。
“娘,别吃了。”
穿着宽大衣袍的秀气小男孩笑着喊了声。
他身侧,是个紧绷着身子,动作姿势都与兔子一般无二的女子。
那女子时不时还会弯腰,吃掉路旁的草,显得极其怪异。
“爹,也不许凶人。”
小男孩又看向另一边的男子。
那男子好似豹子一般,四处警惕地拐着周边,时不时还会如闪电般窜出,将树上的鸟儿给咬死。
这一家三口里,唯一显得极度正常的正是那小男孩。
小男孩笑着。
他笑得格外欢快。
喃喃着道了句:“幸好有前辈做示范,否则我还不敢迈出这最后一步呢。这事呀果然可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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