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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浮林给她发的地址是椿树湾公寓,本市挺有名的豪宅区,离大学城近。
起初黎想还以为他在邀请自己去他家里结果他下一句是:【朋友过生日,走不开。】
参加朋友的生日带上她,合适吗?
黎想漫不经心地思考着这个问题,车已经开到了小区门口。在门卫那边报过门牌号,对方就直接开门让她进去。
这里是一梯一户的户型,电梯打开就看见一扇打开的大门。
聒噪的美式party背景音乐飘了出来,门框到地毯都有被特意装饰过,鲜花簇簇,俨然是个在过生日会的女生。
一进屋,就能看见墙上气球下金光闪闪的大字:岑雪大美女生日快乐。
几百平的屋子里多了一个陌生脸孔的黎想,没人注意到。
她在香槟气泡的杯塔间隙里瞥见薄浮林正坐在沙发一角玩手机,有人上道殷勤地在他指间递来根烟,顺势点燃。
橘红火光一蹴而起,烟盒能看出抽的是1916。
他本来就是一张锋利薄情的脸,配上手臂那隐约露出的大片纹身,有种桀骜恣意的坏劲。
一个坐在角落的参加者倒像万众瞩目的主人公,真是天生就适合在这种喧嚣场合里谈笑风生。
不断有人想和他说话。
他要么充耳不闻,要么敷衍地皱眉点头,视线只落在手机上。
黎想都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下一刻却莫名地反应过来。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他果然在给她打电话。
她接通,薄浮林也正好抬头,一眼望到她。朝她招手,拉她坐在自己旁边:“喝什么?”
音乐声吵,他低头贴着她耳朵说话。黎想耳廓有点痒,但面上不动声色:“果汁就好。”
他递了杯子过来,又说:“等切完蛋糕再走。”
她犹豫:“我来会不会不太方便?”
薄浮林听出她的顾虑,笑着指了外面那一圈:“你以为这些都是熟人?”
室内灯光被调成夜店的五光十色,屋里至少几十人,都是群玩得开的太子党。男男女女有抽烟打牌的,也有在酒桌边玩国王游戏的,外面阳台的泳池边上也热闹。
怎么可能都是熟人,这里头甚至还有几个黎想叫不出来名字的小明星。
她落座没一会儿,这场生日会的女主角岑雪就走了过来,一脸夸张地叫:“哟小林,这美女是你带来的?”
薄浮林啧了声:“别吓着人家。”
他手放在黎想腰后,正好落在扶手那,看上去像是把她圈在臂弯里。又抬了抬下巴,让她打招呼。
“生日快乐。”黎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来得匆忙,没给你带礼物。”
岑雪连忙摆手:“带什么礼物啊!再说薄浮林已经送了,他的心意就是你的。”
她看上去对黎想挺好奇。
不止她,边上那一圈人也都在打量黎想。
毕竟薄浮林算是他们圈子里洁身自好的清流,招人得很。读高中时目标就明确,还会折腾乐队、工会这些新奇玩意儿。
等上了大学,同龄人在泡妞泡吧,他在工作室里和一帮技术宅男忙创业忙得昏天黑地。
一份时间掰成三份用,这其中就没出现过“交女朋友”这一部分。
但这伙人都是人精,没确定黎想是女伴还是女友之前,也就糊弄着笑笑就过去了。
“聊什么呢?”段明昭咋咋唬唬挤进来,注意到黎想,“跟着浮林来的?感觉有点眼熟啊。”
黎想并不想在这种场合抢风头,但笑不语。
或许是她的改变太大,时过境迁,段明昭也没能一眼就认出这曾是自己的高中同学,简单打声招呼就让薄浮林一起去厨房把蛋糕推出来。
薄浮林起身,把自己手机放在她膝盖上:“先自己坐会儿?”
黎想点头:“嗯。”
段明昭揽过他肩,谈笑声渐远:“得了,你还怕人跑了?跟我说说这位来历不明的……”
周围还有目光围着自己,黎想并非感受不到。
主动上前坐她旁边的是个短发女孩,叫路鹿,笑起来很像暖洋洋的小太阳:“你叫黎想?我感觉你这名字有点熟呢。”
黎想仔细看了她一眼:“我们应该没见过。”
路鹿纳闷,迟疑地问:“你高中是不是就和薄浮林在一块?”
“怎么可能!”
这么不靠谱的猜测,简直让黎想大惊失色。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高中和他都是六中的吗?”路鹿失笑,不确定地说,“你是不是被一个男同学造谣过啊?”
黎想这次盯着她,有点奇怪,但如实点头:“你说的是吕兴,你怎么会知道他?”
路鹿反问:“薄浮林没跟你说过?”
黎想和吕兴的恩怨是在高三下学期刚开学没几天的某个下午。
他在讲台下面发现了一根掉在地上的棉条,像只猴子般招摇地喊,用词猥琐刻薄:“谁的好东西掉了?玩得真野啊,在教室里都这么饥.渴。”
那时大家熟知的生理用品只有市面上常见的卫生巾。
于是,那根棉条被吕兴当成情.趣用品来开着低俗的玩笑。
黎想知道棉条的用法,也知道那是她后桌那位一直低着头的女生用的。但这种情况下,她不可能会来认领。
铃声打响的那一刻,坐在前排的黎想像是花了自己最大的勇气,问他:“你居然不知道生理棉条是什么吗?你这样举着它就跟举着一片卫生巾没什么差别。”
她这话一说完,吕兴有些尴尬地愣住了。
有男生听见了大笑:“哈哈哈哈吕兴你变态吧,拿女生用的东西干嘛?”
“就是,孤陋寡闻还在那洋洋得意地犯贱!”
“小兴子,你要是有需求,我可以借你几片的啊!你捡那个是打算自己用吗?”
低俗笑话,变成了他是笑话。
吕行自觉无趣,在哄笑中狼狈地丢开那根棉条。却也因此,记恨上了黎想。
起初,他只是在宿舍造谣说看见她和隔壁学校的一个男生去酒店开房。后来学校表白墙上、贴吧论坛,包括微博都意有所指地将黎想塑造成了一个私生活混乱的女生。
黎想那时还庆幸如此狼狈的时期,薄浮林因为申请季提交了放弃高考的承诺书,已经不常来学校。
他也不会以这种方式认识自己。
可路鹿说:“我微博因为经常在游戏里氪金和抽奖吸引了不少关注的粉丝,高中那会儿就有二十多万活粉。薄浮林让我点赞过那男生发的那条微博,后来……”
后来因为她的点赞,造谣黎想的这条博文也随之扩大传播范围,数百条转发的浏览量足以让吕兴承担法律责任。
当时除了爸妈请来的律师支持,还有一位女老师的帮忙。
黎想告了吕兴,官司筹备花费了很长时间。
将近到6月,法院才判定他道歉赔偿,留了案底,并且判处了十日拘留。出狱后,大受打击的吕兴没去参加那年的高考。
她之前对赵颁的那句威胁并非空穴来风。
她真的有让一个造她黄谣的人付出沉重代价。
只是这一霎那,黎想有些恍惚:“是薄浮林?”
“是啊,他没跟你说可能是忘了?”路鹿挠头,“后来我关注过这个叫吕兴的微博,发了手写道歉信,看来你维权成功了啊。”
如果没有薄浮林的暗中推动,她永远也不会站出来和吕兴对抗,也不可能想到他这样的回击方式。
他没提,说明是真的不记得这一举动。
对他来说,只是小事而已。
黎想突然明白一句话。
喜欢本来就很好的人,就算是错,也不会错得一塌糊涂。
“就算是错,那我愿意就这样错。”她在一群人切蛋糕的生日歌中低声说道。
——“什么错?”
薄浮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侧。
黎想转头看他,将他手机递过去。扯开话题,担忧地看他:“你好像喝了很多啊。”
他把分到的一份奶油蛋糕跟她交换,点点头:“被灌了。”
薄浮林口齿间的酒气让人微醺,眼睑下方也残余着淡淡绯红。和他自身的冷白皮肤一对比,显得秀色可餐,有股不自知的风流。
他身量高,斜斜地倚着墙站在角落里低眸睨着她。
活脱脱一个男妲己,狐狸精形象。
黎想觉得自己确实颜控,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张脸:“趁你有点不清醒,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我先猜猜你要问什么。”他慢悠悠地咬字,“刚才段明昭提了一嘴你的事情,想起来你和我们在高中是一个班的。”
“然后呢?”她有些紧张,“他说了什么吗?”
薄浮林笑了笑:“我好像想起了一部分的你,因为陶嫣老师。”
陶嫣是吕兴事件中,帮了黎想很多的一位实习老师。教英语的,只代课了他们的高三下学期。
最开始,薄浮林也是从她那得知黎想的事儿。
当时薄浮林因为有留学计划,正来办公室找班任交签了名字的“放弃高考体检承诺书”。
陶嫣年轻,和他也熟悉,就闲聊了句:“你们班那个吕兴也够坏的,到处造谣一女孩跟外校男的开房。搞得人天天自己吃饭,小组讨论都不敢出声,怪可怜的。”
因而比起黎想这个受害者的名字。
薄浮林对吕兴、陶嫣记得更清楚些,顺带有了她的记忆。
……
说没有失落是不可能的,他记得自己也只是因为对另一位女老师的印象深刻。
可是薄浮林对她来说有太多回忆。
整个校园、操场、校外奶茶店、烧烤摊、书店……
他们一直是在不对等的位置,以前的自己从来没吸引过当时就已经很优秀的薄浮林。
本来薄浮林并不在意她到底是高中喜欢过他,还是最近起的心思。但他这会儿好奇地问出口:“你高中注意过我吗?”
“你这么出名,谁都会注意到你。”她并没给出确切答案,低着脑袋沉默了须臾,“薄浮林,我突然心情有点差,你能不能哄哄我呢?”
“……”
认识以来,她好像是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薄浮林愣了一下,勾着唇角问:“想回家了,会开车吗?”
他话题拐得太快,黎想不明就里地点了下头,又补充:“但我拿完驾照没上过路。”
因为自己没车,也没开过别人的。
薄浮林垂眼,把跑车钥匙放她手上:“命交给你了,悠着点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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