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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很不能理解主子下的决定。
现如今公子一倔不振,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跟个废人无异。本身就是大受打击了才会如此颓然,此刻再传出老爷看重别的孩子的消息,公子怕是更要伤心。
再有,这种事情传出去,对于夫人并没什么好处。
张夫人见身边的婆子不吭声,侧头望去,强调道:“最好是传到咱们姑奶奶口中。”
婆子听明白她的话后,急忙低下了头:“是!”
身为主子身边第一人,婆子比其他人知道的要多一些。姑奶奶可是要让张家断子绝孙的,此刻知道老爷的丫鬟有了身孕,一定会出手。
张老爷安排好了厨子和伺候的人之后,到底还是不甘心,又出门去看了几位大夫。
大夫也不敢把话说绝了,只有一位说他这个年纪不能再有子嗣。其他的都说随缘。
随缘嘛,那就是还有机会。
既然有机会,紫衣腹中孩子就很可能是他的。张老爷可不是个容易被糊弄的人,另一边他还派人去查了紫衣。
紫衣近一年来,和她有来往的男人不多,可能与她有染的,一个都没有。
查这件事情的是张老爷身边最忠心之人,听完了来人禀告,他心中欢喜无限。
也就是说,除了已经成了废人的长子,他还能有其他的孩子。
哪怕这只是个闺女,也不至于真的就绝了后,大不了招赘婿入门,再好好培养孙子。他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年纪,等把孩子养大,再把孙子养大……将身子调养好,这次很可能发生的事。等他重新教出了一个会做生意的家主,他百年之后,对列祖列宗也算有了个交代。
越想越欢喜,张老爷脚下轻快,想到什么,又嘱咐管事:“这事得防着夫人,不许她再做多余的事。”
话说完了,还是觉得不放心,他沉吟了下:“找人辟出一间小佛堂,让夫人祈福。除了送饭菜的人,不许任何人见她,对外就说夫人在养伤!”
顿了顿,他又道:“赵双鱼欺人太甚,当众人的面就打我张家的脸。夫人留在府里养伤,也好让外人知道一下她的霸道不讲理!”
张夫人听到男人的吩咐后,先是一愣,却并不觉得意外。乖巧地收拾东西搬进了小佛堂,一点异议都无。
张老爷本来还以为夫人要大吵大闹,都已经准备让管事多带几个有力的婆子将人关起来,听说人特别乖巧。他一时间还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不闹是好事。
兴许夫人当年真的动了手脚,怕被他查出来后休妻,这才乖巧听话……过去的事情张老爷已经不想再管,等到孩子生下来,确定是自己血脉,他将紫衣提成姨娘。到时再想一想怎么安顿夫人!
张夫人受伤很重,已经不见外人。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入了楚云梨的耳中。
就被一个椅子砸了一下而已,落在养尊处优多年的夫人身上,确实会受一番罪。其实,若是经常干活的乡下人,那一下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这点伤,竟然要闭门谢客,楚云梨一个字都不行。
在她看来,张老爷是借着此事想要让外人谴责她。
张家如此,也确实如愿了。
好多人都说赵双鱼身为二嫁女,加入了鲁家生意做得不错后两个人就飘了。当街都敢打人……这世上有许多人觉得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对着长辈就该恭恭敬敬。哪怕赵双鱼已经不再是张家儿媳,也不该对长辈不敬,更不该动手。
胡说八道又不会入罪,外面简直说什么的都有。楚云梨那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不过,她也不打算轻易放过了张家。
于是,很快关于张家兄妹之间的恩怨就传得沸沸扬扬,还有张家父子不能生的消息也夹杂在其中。
张明礼确实是不能生了的。
至于缘由,外人根本不知。他一个孩子都没有,好多人以为是天生的隐疾。听到了这些消息,这种人才明白原来张家还有这些隐秘。
张氏可怜,但这么对待娘家,也实在太狠了些。谁家要是摊上这么一个女儿,弄得全家断子绝孙后继无人,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
就和议论赵双鱼一样,众人听说了这些消息,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尤其在这个张老爷刚刚传出自己即将有儿子的关头,好多人都在议论他到底能不能生。
张老爷听到外面的传言,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哪怕兄妹之间闹得沸沸扬扬。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将事情传出去后让外人谴责自己的妹妹。
细查了一番,确定了罪魁祸首,张老爷那是一刻也不能忍,直接就登了鲁家的门。
鲁老爷最近很忙,加上府里只有闹了别扭的长子夫妻,他夜里干脆不回来了。
张老爷扑了个空,因为夫妻二人还没回来。他铁了心要讨个公道,当即也不离开,就在门口的马车里等着。
楚云梨二人刚到府门口,就被堵了个正着。
“赵双鱼,你给我下来,把话说清楚。”
楚云梨掀开帘子看到气冲冲的人,笑吟吟道:“稀客啊!张老爷事务繁忙,怎么有空过来?”她又看了一眼大门:“为何没有进去呢?”
张老爷等了半天,随着等待的时间越久,他心中怒火更甚,此刻怒气已经达到了顶点,他上前去拽帘子:“我今天是找你们算账来的,赶紧下来。”
鲁听安皱了皱眉,伸手将人推开:“别拉拉扯扯,讲道理嘛,我们不是那胆小之人。我夫人有身孕了,你别伤着她!”
此刻张老爷简直杀人的心都有,愤然道:“那你们下来。我都已经问清楚了,现在外头张家的那些事,都是你们夫妻俩让人传的。我就想问一问,你们凭什么这么做?凭什么在外胡编乱造毁我张家名声?”
楚云梨从另一边下了马车,闻言一脸莫名:“胡编乱造?我说的都是实话啊,难道你妹妹没有害得张家断子绝孙?难道张明礼不能生不是因为他姑姑?你同样也被下了药的……张老爷,你可别诓我,外人不知,我可是知道内情的。”她煞有介事:“说起来,我也是受害者之一。还是其中最冤枉的,就因为嫁给了你儿子,所以平白无故就要背上偷人的名声,然后被你们张家逼着喝落胎药。”
“我给了补偿的。”张老爷满腔气愤:“你拿了两万两银子,就该闭嘴。”
楚云梨一脸疑惑:“身为被你们害了的人,我凭什么要帮你们隐瞒?”
边上鲁听安也帮腔:“你也不用恼,听说你即将有孩子,这可是大好事。人逢喜事精神爽,你别这么大的戾气!”
张老爷狠狠瞪着他。
在这把年纪还能让女子有孕,确实是一件好事。可在这种紧要关头说他不能生……正如张夫人猜测的那般,好多人都会以为他为了掩盖自己不能生的名声,故意找一个有孕的女人说是自己的血脉。
现在就让他去街上一个个强拉着跟人解释说那真的是自己孩子,也不会有人相信。
这特么也太憋屈了!
“你们俩……我记着了。”张老爷气得手都在颤抖:“赵双鱼,本来我还想着咱们张家亏待了你,不再跟你计较。可你非不放过,那我只好成全你。往后在这个城里,你要小心一些。”
楚云梨眨了眨眼:“我好怕哦。”
张老爷听出来她话里的嘲讽,冷笑道:“我就算不赚钱,也只抢你的客人。我就不信,你还能那么顺!”
他又看向了鲁听安:“鲁公子,都说做生意要与人为善,你们夫妻俩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不齿。回头生意被抢,你可别怨我!”
语罢,转身就想走。
可惜他身后站着一个管事,那人正在发呆,主仆俩撞着一堆,特别狼狈。边上有下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张老爷自觉丢了大脸,狠狠瞪了过去。
下人所属鲁家,怕自己闯祸,急忙低下头。
也就是这个时候,远处又有马车过来。一行人都没放在心上,还以为是这条街上哪家的下人。
张老爷都准备上自己的马车了,那边马车却已停下。一个管事连滚带爬从上面下来:“老爷,出事了啊!”
管事特别的慌张,又满脸的惶恐。一瞧就知真的出了大事,张老爷心头一惊,也来不及计较管事的不恭敬:“好好说话。”
“紫衣姑娘见血了。”管事哭丧着脸,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闻言,张老爷的手抖得更加厉害,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怎么会出事的?”
“小的也不知道。”管事察觉到他的怒气,趴得更深:“小的一得到消息就赶了过来。您快瞧瞧去吧!”
不用听管事提醒,张老爷已经掉头上了马车:“快去请几个高明大夫,擅长保胎的那种。”
他查了这么多,关于紫衣腹中孩子是张家血脉,他已经有九成把握。
若这个孩子都出了事,他这辈子也别想再有其他血脉了。
张老爷想到此,一脸的严肃,离开前看到路旁的夫妻二人,撂下狠话道:“如果这孩子出了事,我一定不放过你们。”
楚云梨失笑:“不讲道理哦!”
鲁听安搀扶着她:“如果讲道理,你也不会是我的妻子。”
应该还是张家媳妇。
“你说得对。”楚云梨想到什么,拉着鲁听安又上了马车:“咱们也去瞧瞧。毕竟,孩子出了事,张老爷可要怪到我们头上的。”
那边张老爷已经上了马车离开,听到这话也没放在心上。反正,一会儿让门房拦住二人,不让他们进门就行了。
紫衣确实见了红,且那血根本就止不住。一院子的人都被吓傻了,所有人都知道老爷有多重视这个孩子。如今孩子出了事,这整个院子里的人都一定讨不了好。
张老爷进门时,瞬间就察觉到了里面沉重的气氛,还有满鼻子的血腥味。他心中担忧之余,满心的愤怒无处发:“夫人呢?”
下意识的,他就以为是夫人所为。
但这事确实和张夫人无关,管事低声道:“夫人一直都在小佛堂,除了送饭的人之外,没有接触任何人。小的仔细问过,剩饭都是将饭菜放在门口,夫人自己取的。”
也就是说,张夫人根本就没有和人见面。
这样的情形下,若说是她所为,也太牵强了些。
张老爷皱起眉来,看向屋中候在一旁的大夫:“怎么说?”
大夫心下暗暗叫苦,却还是只能说实话:“保不住了。”
张老爷闭了闭眼,催促:“其他大夫到了吗?”
他回来得急,大夫还在路上。不过,也有住得近的大夫已经到了门口。
紫衣昏迷不醒,满脸苍白地靠在床上。乍一看跟没气了似的。
张老爷看到人已经成了这般,心中愈发沉重。等两位大夫进门,听到他们说孩子已经不在,他到底还是不甘心:“真保不住了吗?”
大夫摇头,只说让他另请高明。
张老爷从方才进门,到现在都没有问落胎的缘由,也是不想面对。几位大夫都说没得救,他只能接受孩子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明明前两天都说没有大碍,喝两副安胎药就行。为何会突然流这么多的血?”
三位大夫都想说缘由,但人没问,他们也不好主动提。闻言,几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位上前道:“这是被下了虎狼之药,专门落胎的那种。这位姑娘往后想有自己孩子,还得好好调理。年之内,都不一定能有成效。”
这么狠?
张老爷心下恼怒,踢了一脚面前的凳子:“到底是谁?”
大夫不敢吭声,看向管事。
他们想拿了诊金离开,万分不愿意参与这些大户人家后宅的私事。
张老爷脸色特别难看,管事可不愿意为了外人而让自己吃挂落,假装没看见大夫的神情。好在张老爷并没有被气得失了理智,很快就回过神来:“送几位大夫出去。”
送走了人,他才想起来自己先前给紫衣安排的两位大夫。
“那两位呢?”
管事立刻答:“姑娘喝的药都是他们所配,这突然落胎,很可能是他们被人收买。所以,小的在事发之后立刻就让人将他们给关在了院子里,老爷随时可将人叫过来审问。”
张老爷揉了揉眉心:“这事办得好,将人请过来吧。对了,把夫人也叫出来。”
张夫人正在佛堂里抄经书,听到有人来请自己,她顿时欢喜不已。多年的夫妻情分呢,老爷到底还是没有彻底放弃她。
不过,才将她关起来,不然又要她出去。应该是出了别的事。
她一问,很快就得知了真相。
张夫人听说紫衣的孩子已经救不回来,唇角忍不住翘了翘。到了紫衣的院子时,刚好看到老爷在审问两个大夫。
她这两天在抄经书,衣着简单朴素,头上没有首饰,脂粉未施。张老爷看了她一眼,重新将目光落在了地上,跪着的两个大夫身上:“我将姑娘交给你们照看,才两天就出了这种事,说你们无辜,谁信?赶紧从实招来,说出幕后主使,本老爷饶你们一命。不然,非得将你们送上公堂入罪不可!”
两个大夫连连喊冤。
张夫人还含笑站在男人旁边,道:“老爷息怒。这件事情兴许真的和两个大夫无关。”
张老爷正在审人呢,她一出面就帮人开脱,说明是拆他的台。
“夫人!我看你是还想回佛堂!”
张夫人并不怕他的怒气,低下头道:“老爷忘了有人不许你有孩子么?”
闻言,张老爷眉心皱得更紧。
其实这话挺有道理的,妹妹恨他们入骨。哪怕已经把张家害成了这样,也还是没有消气。之前他的通房丫鬟有孕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很难不传到柳家。
尤其妹妹还特别注意张家的消息,肯定是早已得知了。张老爷闭了闭眼:“夫人,你是在看我笑话吗?身为张家妇,咱们夫妻一荣俱荣,没有子嗣承继家业,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张夫人摆了摆手:“你早就该好好教训一下自己的妹妹,却顾着那点兄妹情分……你在乎,人家可不在乎。”
她侧头:“听说鲁家夫人已经到了门口?将人请进来吧!”
张老爷心头正恨着那夫妻二人呢,再说家丑不可外扬。把人请进来看自己笑话,这可不行!
“不许去。”
张夫人振振有词:“说起来,双鱼被害得好惨,这也是你妹妹做的孽。也该让人进来瞧瞧。”
张老爷是狠狠瞪着她:“夫人,你非要与我作对吗?”
张夫人沉默下来,也不再坚持。
本来呢,张老爷是一辈子也不想见那个糟心的妹妹的。至少在发现妹妹的所作所为之后,他暂时不想与之来往,可此刻,他一时查不出真相,心头也烦躁得很。干脆派人去请了张氏。
与其到处去查,被人议论。还不如直接把人请过来问一问,反正都不是外人。
张氏来得很快,在门口看到楚云梨,她先是惊讶,随即笑道:“你怎么会在此处?”
楚云梨看到她,满脸漠然:“听说张家出了事,张老爷非说是被我们害的,还说孩子做事保不住,就要找我们夫妻人算账。我们实在冤枉,所以过来瞧一瞧。柳夫人又是为何而来?”
“我那个好哥哥,应该是找我来问话。”张氏笑吟吟:“既然都到了门口,那就一起进去瞧瞧吧。”
对于她这样的决定,楚云梨那是一点都不意外。
张家不愿意家丑外扬,张氏可不会顾及哥哥嫂嫂的颜面。说到底,她恨兄嫂入骨,巴不得所有人都笑话张家。
有些事情她亲自传出去不好,但若是有外人说出,这就不关她的事了。
有张氏带着,夫妻俩很容易就进了门。
外院的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张老爷面色沉重,看到楚云梨二人时,脸色就更难看了。
“把他们给我撵出去。”
立刻有两个管事上前,张氏出声:“哥哥,鲁夫人可是有了身孕的,底下的人毛手毛脚,若是伤着了人。鲁家可不会善报甘休。”
张老爷看到了罪魁祸首,心中是又难受又气愤:“妹妹,你非要如此吗?”
张氏扬眉:“我做什么了啊?”她目光落在地上的两个大夫身上:“哥哥找我来,是为了什么?难道又怀疑我做了错事?话说,是我干的,我认!不是我干的,休想摁在我头上!”
张老爷质问道:“你敢说紫衣落胎与你无关?”
“这个嘛,还是有一点关联的。”张氏话音落下,对上兄长杀人一般的目光,她满脸不以为然,笑了笑道:“不过,哥哥就不好奇我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张老爷目光下意识落在了楚云梨身上。
楚云梨强调:“这事跟我没关系。我们夫妻生意忙着呢,没空干这种闲事。”
张氏哈哈大笑:“哥哥不用怀疑其她人,我会这么快得到消息,可是我那个好嫂嫂特意派人告知的呢。据说在那之后,她就被你关入了小佛堂。”
张老爷霍然扭头,瞪着身边的妻子:“是你?”
张夫人不太想承认,往后退了一步:“老爷,她又在挑拨我们夫妻感情。我这两天连门都没出……”
“嫂嫂,我都说了是在你被关之前。”张氏满脸嘲讽:“我就想不明白,同样是人,我就坦坦荡荡敢做敢当。而你,就跟阴沟里的老鼠似的躲躲藏藏,实在让人不耻。”
张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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