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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2018年广东深圳特区的春节前夕。
原本是这个移民城市快要万人空巷的时候，也原本是一个来自湖北HG三无人员（无学历无技能无本钱）莫铭祺拖着行李厢趁着闹了几年的民工荒“雪上加霜”之机顺手捡份几千块月薪工作的黄金时段。按说这点要求并不高，但每天车水马龙、人流如强的特区却是一连几天一家家公司、一次次无情地将其拒之门外。
不远处天桥下横七竖八躺着几个蓬头污垢流浪汉们的惨状，似乎在预示着莫铭祺的下场。不过一向不太服输的他，居然还有心情纳闷：不是说深圳遍地黄金吗？不是来了就是深圳人吗？自己来这方热土咋就没人给机会啊？！难道抖音里流传的“城市套路深，我想回农村”口头禅竟要成自己生活的真实写照？
人到中年的莫铭祺，走到今天这步田地，的确有点不堪回首啊。
不就因为自己那点逞强好胜的秉性吗？却不知吃了多少亏、栽了多少跟头：先是跟人合伙养鱼因一场大水鱼全跑了抹不下面子就自己一人扛了；后来自己单干跟风养虾因找不到稳定的销售渠道弄的收不回本还不好意思与外人道。。。。。。
当然在自己的身边也不乏成功之人。有些人仕途亨通、平步青云，临近退休却可以整天钱事悠哉悠哉端着茶杯拿着高薪；有些人生意场上神通广大、大杀四方，通过自己多少年的布局打通财富通道，带动家族“共同富裕”；还有些人自己平平无奇，祖坟却大冒青烟，生下的儿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地上清北、留海外。。。。。
这些人生赢家一样沾不了自己的边，莫铭祺除却羡慕妒忌恨又能如何？！
曾几何时，莫铭祺也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热血青年，但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感的”，莫铭祺努力地做事、认真地工作，没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却活成了别人嘴里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笑话。
就因为自己多年来“做啥啥不行、倒霉第一名”的时运不济啊！一来二去的把身上几个本钱浪荡得所剩无几了，老婆也浪荡得跟人跑了。
莫铭祺渐渐看清自己没有躺平的资本，也不可能就这么摆烂，去求在单位混的风生水起的姐姐也受不了她那鄙视的眼神。
都说人要面对现实。莫铭祺面对生活的种种不顺，没有幻想“弯道超车”出人头地，也没有选择逃避现实，只不过选择了“换道”也就是从HG转至深圳而已，至于能不能最终实现“超车”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有口稳定饭吃。
所以莫铭祺只身来到了从未来过的据说是“遍地黄金”的特区深圳来“撞大运”的。当然他并没有幻想自己能来发什么财，只是觉得这儿的富人多，随便谁塞牙缝嵌下来的都能够自己生活一年的。换言之，就是想找一份不太操心也不太累的活，每个月有点收入能够维持一个人吃饭全家人不饿的简单生活而已。没到深圳不死心，但到了深圳连死的心都有了！深圳满眼的高楼林立灯红酒绿，说是机会多，求职的更多更比内地内卷啊！
嘀嘀嘀，一声刺耳的汽车喇叭响把恍惚中的莫铭祺吓退回现实。
还没等莫铭祺作出反应，一个身材高挑的小姑娘便噌地从车上跳下来，怒气冲冲地叫喊：“没长眼吗？什么素质啊？喇叭响了半天都不知道让个道啊？！”
原来自己慢悠悠地过马路还没走斑马线上挡着人家小车进小区的道了。
莫铭祺知道是自己的不对，放下行李厢，朝着小姑娘的人和车歉意地微笑着，嘴里还念念有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你是湖北HG的吧？”车上副驾室跳下的一西装革履的壮男也来了一句。
突然被一个陌生人一下子猜出身份，莫铭祺着实吓了一大跳，感觉自己就象是被警察认出来的小偷一样，一时愣住，口瞪目呆。
壮男似乎并不在意莫铭祺的表情，他回过脸，朝着刚才跳下车的小姑娘喊道：“李妙，车子就交给你了。（回头看一下莫铭祺）我感觉他可能就是你要招的人，一会儿给我带回去试试。”说完便丢下钥匙，便径直向附近的大楼走去。
什么？说的是我么？壮男那坚定的口气肯定不是因为自己没眼力挡了道而招惹他而要采取的恶意行动，但毕竟彼此素昧平生甚至连一句腔都没搭的，他就一眼就认定自己是他要招的人？这未免有点太搞笑了吧？
莫铭祺诧异地向前后左右看了看，没有别人啊！
难道今天要走狗屎运了？
噢，不对不对，可能是刚才自己说“不好意思”时不小心用了方言才漏的馅吧？不然世上哪有这种聪明的人看一眼就知道我的来路？不过这些似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气宇轩昂的壮男肯定不是一般人，但肯定也是个HG人哟。
他是上帝安排来“搭救”自己这个穷途末路的老乡的么？
没错，这位壮男正是不远处一家叫深圳吉利监理公司的老板宋步仁，而与之随行的小姑娘则是该公司的人事经理李妙。
李经理很乖巧地应着她的老板，接着很熟练地把车泊好，然后一脸不情愿地向一直没缓过来的莫铭祺招了招手，示意他马上过来跟自己走。
深圳这地方当真有这么神奇吗？！
莫铭祺觉得自己上一秒还对这几天能否找到工作绝望的很、今天晚上可能真的会桥洞深信不疑；下一秒“啪”的一声，天上掉馅饼一样掉下一份自己稀里糊涂别人却十分笃定的工作来，正不偏不椅地砸在自己头上呢！
这一切不是梦幻吧？就算是梦幻，最好自己不要醒来！
莫铭祺既兴奋又疑惑，亦步亦趋地尾随着李经理屁颠屁颠地进入一幢高楼的电梯，陌生的环境真的有点怕这个小姑娘耍小聪明一个转身就甩了自己哟。
（二）
电梯在三楼停了下来，李经理率先步出，莫铭褀不敢怠慢地紧跟在后。
只是没走几步，李经理突然停了下来。她朝莫铭祺冷冷回过头来望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屑，然后噼里啪啦一通按键，一扇玻璃门就唿地自动开了。
莫铭褀正好奇老乡的公司长什么样子，冷不丁收到小姑娘这样的眼神，心里顿时犹如猫抓般不舒服。但一想这几天找工作的冷遇理、餐风宿露的场景，心里就坦然了，因而也就不恼反笑了。
一间规模巨大、透着豪华气息的办公区跃入眼帘。
难道自己这样的三无人员，今生也有机会在这么高档的地方上班？！
办公室里青色的年轻人个个西装革履、朝气蓬勃，这与刚走进来不修边幅、一身邋遢的莫铭祺形成了鲜明对比。所以不时有人向象“刘姥姥进大观园”的莫铭祺投来异样的目光。
李经理在一间隔开的标有“面试室”的小型办公室停了下来，一个更年轻的小姑娘热情地向她打着招呼，然后拎着纸杯向附近的一台饮水机走去。
李经理一屁股坐在一张大班椅上，旋即收敛了刚刚送给小姑娘的微笑，面朝莫铭祺示意他坐下来，然后从桌上拿起一张纸，懒得走动，直接扔给了他。
莫铭祺很规矩地坐在一张考究的椅子上，正想着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面试呢，一张纸竟飞到自己的脸上。同时，小姑娘的水杯也递到了他的手上。
怎么？面试还要书面答题吗？莫铭祺边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边看纸上的内容。
哟，这不是员工入职登记表吗？吓死宝宝了！
看清内容的莫铭祺，哑然失笑了，刚喝进嘴的水呛出一大口，不好意思地边咳边向李经理吐着舌头苦笑着。
李经理似乎并不接受莫铭祺这个老男人的表情包，虽然她看起来冷若冰雪，但她显然正在“聪明”地执行宋老板的指令：这还要什么面试？直接入职得了。
莫铭祺感觉在深圳高档写字楼混过的女孩子就是不一样啊！饶是自己活这么大岁数，遇到今天的这事，还真的不如李经理这么快就抓住了“核心”！那可是能不能在这儿混下去的根本啊。
莫铭祺这个时候已经确定了至少今天晚上自己可以彻底不用考虑桥洞的事了，自己真的可以在这样的高大上写字楼上班了！想到这些，平时本来鸡爪一样的字，竟写出了龙飞凤舞的味道。临了直接把填好的表飞地“回敬”给了李经理。
“别嘚瑟了，不就一彻头彻尾的农民工吗？名字还很艰涩。哼，看把你美的！要不是宋老板肯念惜老乡之情，随你这样式的怎么磨破嘴皮，我就是瞎了眼也不会同意你来攻关部的！凭你一个三无人员能干得了什么呢？出去收账？出去招聘？总之公司目前最难干的活，以后可都就是你的了。我可提前打个预防针啊，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人夸下海口如何如何能干的，结果一试就没有人干满一个月的。你以为你很能干啊？！”李经理拿到入职表，边看边给莫铭祺泼冷水降温，轻蔑的口吻带着一连串的问号，算是给莫铭祺别样地进行工作交底了。
啊？原来这就是自己的工作啊！不都是一些难啃的骨头吗？有点太欺负人了吧？还直言不讳地告诉自己说：这些工作不光自己没干过，到现在为止没人干得过的呢！看来，是自己尽往好处想了！李经理真个笑里藏刀，一点也不可爱；她跟宋老板沆瀣一气，都是个人才啊！俩人合起伙没有打算表示一点人情世故，而是直接上了早就挖发好的“坑”呐！就这些事，凭一屋子的西装革履谁能吃的下？
然则，自己还有退路吗？！哎，事到如今，就是明知前面是“坑”，只要不用自己的身份证贷款还愿意接受这样的“三无”自己，有个吃喝的落脚点就行了。
“莫工，入职手续都办好了，你的试用期为一个月。不过也够了，这岗位随时都有证明自己的机会，干不好或出不了业绩也随时会走人哟。工作没有难度，也不会轮到你啊？这不，明天我就安排你去贵州一所院校招聘。校方我早就联系好了，本来是我自己要去的，临时我有事去不了，就把机会让给你。我可告诉你啊，之前我们公司也去招聘了好几年，基本上没什么效果。既然宋老板一眼就看中你了，想必你有些过人之处，所以我就成人之美了。老实说，公司现在很缺人，所以你还得抓点紧，所以你明天一早就得出发。具体位置、对方联系人以及公司的宣传海报、电子版PPT现在我就都给你；你呢，现在就把身份证原件给我，我一会儿帮你买好去贵阳的高铁票，你凭身份证就上车就可以了。希望你不要空手而归哟，哈哈哈。”李经理仿佛为了验证自己所言不虚，马上就安排了一单，头一次见她面带微笑，好像边交待工作边在预测莫铭祺接下来死的有多惨似地“幸灾乐祸”感。
这就是一个深圳大公司的所作所为？！人长得漂亮的李经理，却是个专欺负新来的老实人的狠角色？她这么安排自己头一次“出道”，算是“临危受命”呢还是从马路边捡回来的“背锅侠”？！
原地一头雾水的莫铭祺，刚刚偷偷收回自己原本要拿出一颗以宋老板“知遇之恩”的感激之情，这会儿就李经理出的“命题”印证了它的不值得！
莫铭祺的心瞬间跌入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那种好不容易刚逃出找不到工作的“虎口”，马上又跳“火坑”的“劫后余生”未知感十分强烈！
可是，入职手续刚刚已经办完了，包括签订劳动合同什么的还字迹未干呢，那可是有法律效律的哟！！再说，难道真的晚上要不桥洞啊？！
看来，事到如今，后知后觉的自己想要“知难而退”只怕没有机会了哟！因为一切都是没有人逼迫、一切都是自己自愿的、自找的！
既然如此，索性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按李经理的说法，自己的”处子之作“、明天贵州招聘之行虽然之前也没人干出效果来的，自己就算再不济也可以勉强算得上是“情有可原”的嘛；要是干出效果来了，那不就是证明了自己吗？桥洞不就远离了自己了吗？！
看来李经理之前看似随口“这工作随时都有证明自己的机会”所言不虚啊！
吉利公司随后就给莫铭祺安排了住宿，正式宣告他这么多天象孤魂野鬼一样东游西荡的日子暂告一段落了。至于这种状态能维持多久，得看莫铭祺是不是有“过人之处”了。不过，今晚是可以在公司的宿舍里踏踏实实地倒头就睡了。
（三）
把一切都看的透透的莫铭祺，收拾好第二天招聘家当就早早地进入了梦乡。其实人到了五十左右的年纪，每天真正的睡眠时间也就四、五个小时，有时候高质量的深睡眠甚至一、两个小时就足够了！即使这样，自从来深圳以后对于莫铭祺而言也是一种遥不可及的“痴心妄想”！所以这么多天了，头一次他一觉睡到自然醒，感觉自己太幸福了！醒来的时候，一看时间居然还很早。
睡眠好，自然精神状态佳！
心情大好的莫铭祺，拎起头一天准备好的东西，边往附近的地铁口边沿路找着早餐对付一口口的。尽管深圳的地铁四通八达，但是对于每天来势汹汹的早高峰庞大的上班人流时，仍显得“捉襟见肘”有心无力。
莫铭祺挤过地铁到达深圳北站，就算是开启了只身前往贵州招聘的高铁之旅。
望着渐行渐远的繁华深圳和越来越近的陌生贵州目的地，莫铭祺突然有点被“流放”的感觉。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可能也是证明自己的最好机会啊！在没有任何人帮助的情况，要是自己能够单枪匹马地真个大老远地把人给招回来了，那才是真本事！不要说自己回馈了莫总这个老乡的信任，就算一直不拿正眼瞧上一瞧自己的李经理这小姑娘也会马上高看自己几眼的吧！
但是，此去的成功有这么容易么？咱得想点招才行！虽然咱没摆弄过招人这活，但是毕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人情世故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再说招聘又不是什么高科技，不就是招个人么？那么之前的招聘为什么不成功呢？设想一下他（她）是不是一到地就竖个广告牌然后一言不发地坐等学生们“自投罗网”来坐收资料捡人啊？如果这么简单能做好，公司就没必要花这些费用千里迢迢来贵州这么远的地方招了吧？！
不，咱可不能就这么“照葫芦画瓢”走过场！年轻人这样式的，回去还可以回公司说行情不好博取公司领导的同情从而在公司里继续呆下去；而自己这个岁数也只交出这样的大众答卷，只怕自己回公司就已经没有“立足之地”吧！
那有什么高招呢？首先咱来捋一下头绪：学生在学校听谁的？听校领导！校领导听谁的？当然都得听校长的！对，咱一到贵州高校就直接找校长这个方向肯定没有错！但是有什么名头找校长或者有什么东西可以引起校长的兴趣呢？！校方一年一年培养出来的毕业生不就是要走向社会谋求职业发展么？如果有一个长期的、稳定的为校方毕业生提供实习和就业机会的地方，校长肯定感兴趣！
对！咱到了校方就要打破常规做法，直接找校长！并以与校方签订长期实习和就业基地为噱头，让校长对自己此行目的产生浓厚的兴趣。只有这样才能打动校长，然后通过校长之口也就是学校官方推荐来招人，才会获得最大限度的成功！
想到这些，“豁然开朗”的莫铭祺显得十分兴奋。
高铁就是便捷啊！早晨八点从深圳出发，不到五个小时到了贵阳北。
一出高铁站，莫铭祺就打了个的，上车后就开始与校方联系人取得了联系。的士车一路风驰电掣直扑三十公里以外的贵州某高校。
从前“地无三里平”的贵州，这几年在国家政策大力扶持下，交通便捷程度虽然较沿海一线城市如深圳等还有些差距，但跟内地的二、三线城市肯定是有一拚的，特殊的地形更是造就了其在路桥方面的高跨度赢得了国内外高知名度！
很快目的地就到了。
接待莫铭祺的是一个穿着粉红裙子自称是教务处主任的年轻李姓女教师。
李主任上下打量了莫铭祺一番，显然对深圳远道而来的企业招聘人不修边幅的装扮有点诧异，更让她诧异的是这位其貌不扬的老男人居然一开口就向自己提出要马上直接面见校方最高领导-校长的想法：
“李主任，这样的，等下到了你们的教务处办公室，麻烦你帮我找下校长。我有事想跟他聊一聊。”
李主任听罢，满脸的热情一下子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面露难色。李主任半天不回应的态度，实际上就是摆明了对莫铭祺有点难堪的“消极对抗”。
莫铭祺读得懂李主任的意思，但想着如果按“常规套路”来招聘，这个时候的毕业生、实习生能找到实习、就业单位的基本大多已经定下来了，剩下一点“边角料”，还不一定都是自己的“菜”，那这一趟的招聘肯定就如李经理所说的那样又“没有什么效果”了，所以自己必须坚持自己的打法！
由于莫铭祺的持续坚持，李主任的“消极对抗”没过几分钟便出现松动的迹象。这主要是因为几个方面的原因：一是校方的“政治”形象大于一切的理念，不能在任何合作方显示出不配合、不融洽的情形；二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何况又是最为炙手可热的深圳企业，这么做肯定有这么做的道理。
看来李主任是个顾全大局的有素养的有觉悟的好领导，心里虽然极不情愿、行动却只是迟疑一点点，没敢懈怠的样子，领着莫铭祺一路七拐八弯的，大约走了七八分钟才到了教务处。
到了教务处也就是李主任自己的地头了，李主任马上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展示出她的职业微笑，边安排莫铭祺坐下，边端过来一杯白开水。临了看着远道而来的深圳客人满心期待的样子，就不再犹豫了，直接拔打起校长的电话来。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声音洪亮的男中音：
“李主任，有什么事吗？”
“杨校长，深圳吉利公司的莫总说要亲自找下您。不知道您这会儿有没有空？”李主任的语气相当客气，显示着对杨校长的尊重。
“啊？真的啊？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招聘单位要直接找我老杨的啊！莫总现在人在哪里呢？是不是在你们教务处啊？我倒想看看，他有什么料道值得找我一趟呢。”电话那头传出杨校长的惊讶和好奇声。
“是啊是啊。杨校长，莫总正在教务处恭候着您呢！我挂了啊。”李主任笑着说完就挂了电话，算是为莫铭祺的举动破了格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四）
莫铭祺双手合一，微笑着向为自己做出努力的李主任表示自己的谢意。
“企业来招聘都要找我？深圳来的莫总呢？这么多年，到学校招点人就直接找我本人的，这主意不错啊，我做校长十多年咋就听着这么新鲜呢？莫总在哪？莫铭祺。”突然有人大声说着话向教务处靠过来，还直接点莫铭祺名。不用说，来者就是杨校长本人！
莫铭祺不敢怠慢，慌忙站起来，就往教务处门口迎过去。
只见一个中午身材气度不凡的秃顶老头疾步走进教务处。
“莫总，这就是我们的杨校长。”李主任忙笑着向莫铭祺介绍道。
“杨校长，幸会幸会。一看这里的校容校貌，就知道有高人坐镇啊！久闻杨校长的大名，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见，果然玉树临风，非池中之物啊！”莫铭祺江湖的贯口还是有的，张口就来，临了还双手伸向杨校长。
“哪里哪里，莫总过奖了！这些都是全体师生给的面子，要说有功劳也是他们的哟。莫总今天亲自光临敝校，可是让敝校蓬荜生辉啊！”杨校长的江湖套路也多，他的“投桃报李”，等于无形中把莫铭祺位子抬高了不少。
“杨校长，我们就不要相互标榜了。今天劳您大驾，主要是我们深圳吉利公司委托我来寻求与贵校的长期合作。贵校人才济济，每年都有大批的毕业生流向社会，如果有一个长期稳定的接受单位特别是能够沿海这种成材的沃土，岂不让日理万机的杨校长少操点心吗？不知道杨校长意下如何？”莫铭祺碰到知识份子，自己突然也文采飞扬了起来。
“噢？原来莫总真的是有张良计啊！莫总出口成章，定是出自名校高材啊！倘若敝校能与贵司强强联手优势互补，岂不成书写校企合作的美事一桩？”杨校长一听，居然有点激动地用力抖动着莫铭祺握住自己的双手。
“杨校长那才是金口玉言啊！如此说来，我们万众敬仰的杨校长算是答应了哟！今天我来贵校就是想要打好这第一炮，只是我这次来的有点晚，听说毕业生大多已经离校了，所以还请杨校长多多指点江山啊。”莫铭祺看到时机成熟，就抛出了自己此行的最终目标，同时回敬杨校长一个用力抖手。
“这个好说，我们校企合作来日方长嘛！李主任，你马上帮我通知各个院的院长书记，让他们到教务处来一下，我们大家合计一下。”杨校长连说边点头，临了望着李主任，发出了最新的指令。
一切开始进入莫铭祺预写的剧情版本！
在学校，大领导发话就是好使。
在李主任通知下达的空档，杨校长热切地向莫铭祺探讨如何建立校企合作的具体事宜。这些来之前都没有跟公司宋老板交流过，现在也没有征求他的意见，莫铭祺一开始只是想增加说服杨校长的法码，结果人家杨校长真感兴趣了，而莫铭祺又不能“左右而言它”，所以直接硬着头皮，装出对校企合作“一往情深”“势在必行”的样子，与杨校长展开“舍命陪群子”“周旋”直到各个院的院长、书记挤满了一屋子。
“莫总，你也不要客套了，你就当我的面，把你们深圳吉利公司的长远打算和短期计划分别给各位院长、书记介绍一下吧。”杨校长很会掌握说话的时机和做事的分寸，此言一出，显示出他“运筹维握”的掌握能力。
莫铭祺“恭敬不如从命”，借着杨校长的“口谕”，滔滔不绝地描绘着长期校企合作的美好蓝图和本次招聘的重难点工作。临了一拱手，大有拜托大家之意。
接下来的一切，如其说是在按莫校长的意思大张旗鼓地张罗起来，不如说是校长领着校方各院领导们带着一群学生在按莫铭祺事先设计好的路线在一步步推进！
已经接受指令的各院院长、书记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就让莫铭祺领教了他们是如何尊重校长的；而各班毕业生又是如何尊重各院院长和书记的。
是啊，当这些分院领导们叽叽喳喳一通后便一哄而散；李主任领着莫铭祺赶到招聘的电教室现场时，各院院长书记就象变戏法似地在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硬生生地把据说可以同时容纳500人的最大电教室填得人满为患、水泄不通。不仅如此，还一个个正襟危坐在电教室每一组的最后一排。干嘛？亲自押阵啊！
莫铭祺毕竟是有备而来的。他从容淡定地摆弄好自己带来的招聘宣传画报、在电教室两台对开的超大显示屏下面的操控电脑里插入事先制作好的深圳吉利监理公司的招聘文案的U盘后，饱含激情地解读着招聘启事PPT!尽管事先莫铭祺对此一无所知也来不及看，但是超水平的“临场发挥”为他接下来赢得满堂彩！
尽管从来没有站讲台的经历，尽管讲台面下面乌央央满是期待甚至有些挑剔的近五百双高校师生的眼神，经历过无数次大场面的莫铭祺早就练就了一身如何掌握现场节奏、如何调动现场气氛的好“手艺”，所以一切变得游刃有余！
公司给出的招聘方案PPT只有十多个页面，莫铭祺的即兴发挥，却让整台招聘宣讲整整持续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其中不乏广大师生们都十分感兴趣却又看似与招聘没有直接关系的“当前国际形势”、“深圳特区发展”等内容，将整个招聘会场推入高潮的却是“扣人心弦”紧张刺激的现场互动。这也是PPT里没有的，“急中生智”的莫多祺认定却是台下广大师生们最为翘首以朌的！
说把整台招聘会场办成了湖南卫视娱乐频道才有的味道，一点也不为过。
500人的师生大团队的情绪几乎全部都被莫铭祺一招接一招的魔法给调动起来了，他们纷纷在互动中争先恐后表达自己要到沿海“浪遏飞舟”的强烈意愿。所以在最后填写招聘意向时，几乎在场的每一位毕业生都是完成从“踊跃领表”后“奋笔疾书”再跑步交表的连贯性运作。
面对如此火热的场面，莫铭祺却没有一味地陶醉，他甚至突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真有这么多的毕业生一齐到公司实习、就业，公司一下子容纳得了吗？千万别“丰收成灾”、好心办了坏事啊！
所以就在代表深圳吉利公司最后要与学生们签约的最后关头，莫铭祺借故接电话实则是偷偷拔打宋步仁老板的电话出来接以掩人耳目而已。
“什么？招了500人？莫铭祺，你不是吹牛吧？”宋步仁接到电话吃惊不小。
“宋老板，在您面前我哪敢空口说白话？人都搁那等着我签约呢！你不用怀疑任何事了，我老莫自有我老莫的手段，就问你宋老板要多少人吧？”莫铭祺原本一脸的兴奋却被质疑，心头有点不悦。
“老莫啊，这说明我宋某人看人还是准的啊！我首先得恭喜你老莫旗开得胜！其次我得把公司的情况给你通报一下，我估计李经理也没来得及跟你说清楚。公司目前是急缺人，但也缺不了那么多，一下子来500人，这是重建一个中型监理公司的编制啊！老总，你刚刚进入这一行，还有许多情况你不清楚，慢慢会了解的。目前我们吉利公司的缺口在60人左右，我看你最多跟校方签约100人吧！这100人还要分两批来，因为过程中有公司淘汰的也有淘汰公司，100人大浪淘沙最终能留下60人就算神准了！之所以分两批来，主要考虑公司的接待压力啊。你想想看，来了人是不是要考虑先解决他们的吃喝拉撒问题？他们到公司一开始就是培训，形成不了实际服务能力的。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公司的宿舍是没有办法解决的，就算是附件的宾馆酒店一下子也容纳不了的。”宋老板毕竟是在监理行摸爬滚打多少年了，一番“侃侃而谈”如数家珍，显示了他不俗的规划能力。
（五）
头一天上班，就在从来招不到人的地方硬是招来了500名毕业生，要不是宋老板公司的容量有限和策略考虑，只怕接下来没几天功夫潮水般的学生军涌过来，就要在深圳吉利监理公司门口上演新的“水漫金山寺”了。
突然冒出来的农民工一样莫铭祺出人意料地在专业招聘人员都要象走钢丝一样的招聘线路上居然“一炮走红”“大放异彩”了！他可是凭一已之力，在上班的头一天就创造了吉利公司甚至是整个深圳监理公司招聘的历史！这种前无古人后可能也无来者的高光时刻，自然引起了吉利公司员工上下强烈的震憾。
随着学生军的陆续到位，多年来一直苦苦挣扎在因不能及时上齐人员而经常被被业主单位约谈的泥潭里不能自拔饱受“摧残”的宋步仁老板，逐渐被拯救了出来。
所以在月底的工作总结大会上，开公司十多年来从未有过这样一身轻松感的宋步仁老板实在按捺不住心头的兴奋劲，当着全公司管理人员的面，“毫不吝啬”对表达对新员工莫铭祺的溢美之词！不仅如此，宋步仁老板还当场“激情”地直接宣布莫铭祺为攻关部经理！
这可是空缺了好多年无人能上、无人敢上的宝座哟！宋老板的突击提拔，马上引起了现场的西装革履的小伙子齐刷刷的鼓掌。
临了，宋步仁老板还不忘“戏耍”跟自己多年“鞍前马后”的人事部李经理一番：
“人力资源部李经理当初送给我的员工入职审批表上，居然把人家莫铭祺三个字写成了莫名其妙的莫名其前三个字。我当时看了附表的身份证就忍不住笑了，顺手还补了一个字：妙！现在看来，还真是有点莫名其妙啊！”
被当众“开涮”的李经理立即飞红了脸，而会场的气氛却因此轻松而热烈。
众人纷纷马屁精上身，有夸宋总“慧眼识珠”的，也有说“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的，也有不少是真心给莫铭祺“戴高帽”的。
当然，作为老板，宋步仁“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临了就“郑重其事”地将年底最头疼的另外一个“资金紧张”的收款难题的宝全部押给了莫铭祺。
那几乎是要单挑公司年终任务的半壁江山啊！任务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重，让会上的西装革履的小倓子欢欣鼓舞甚至欢呼雀跃，却让没有一点心里准备的当事人莫铭祺大气来不及喘一口，就又开始被“委以重任”了。
招聘的成功和公司的肯定让莫铭祺有点兴奋，但他还是有几份自知之明的：自己几斤几还不清楚吗？哪有宋老板和同事们所说的那么牛逼”啊？这次贵州之行的成功只不过多动了一点脑筋而已！回想整个过程一来走来，能否成功自己当时也是没有什么把握的哟！说起来多少有点误打误撞的运气成份，而因此却被宋老板当成了一种“潜质”和“能力”大加肯定并委以重任了！
怎么办？莫铭祺感觉自己象打游戏一样，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地闯过了一关，接着马上就又有一关在“恭候”着自己！不过，这一关肯定会比之前的更难！以往的经验分明告诉莫铭祺：人如果站的越高，可能摔的越惨啊！然则自己已经被宋老板和吉利公司的同仁信“众口铄金”地贴上了“会做事”的标签，也等于是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难道自己还能“临阵逃脱”不成？那样岂不是让人觉得自己太矫情太没有集体荣誉感？！所以自己接下来唯一要做的就是等散了会直接去财务室找小姐姐要些“骨头”的资料，然后想着怎么去啃这些骨头吧。
财务经理似乎早有准备，等莫铭祺一到，顺手就将一项欠款高达200万元的宁安学校监理费的尾款欠单递给了莫铭祺。
“这是五、六年前的一笔烂账，业主单位是宁安街道办的，在深圳宝安，具体在哪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它挺大的。这个项目当时我们吉利公司是挂靠其他公司牌子来提供的监理服务，所以这笔账不好要。听说当时业主方面管事的人都不知道换哪儿去了，我们吉利公司之前也每年都在安排人去讨过账，每次都是空手而归，莫工是个能力异士，应该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吧？好好珍惜这个机会，收回来的奖金可不比你的工资少哟。”财务经理介绍项目情况的态度夹杂着讽剌的口吻，好像是在给一个快饿死的乞丐赏给饭吃。
莫铭祺知道这高档写字楼的年轻人都一个鸟样：当你还没开干的时候，怎么也瞧不上眼；等到一旦成功，就开始没有边际地恭维。所以也不想计较这些，但明显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再次被逼到悬崖边的感觉。
船到桥头自然直！
莫铭祺觉得再难的事，总还是有规律可循的，只要自己遇事头绪不乱，总能一步步想到解决的办法的！上次贵州之行不也这样吗？一开始就已经注定要失败的，自己也“一愁莫展”的，最后时刻还不是“急中生智”后就“豁然开朗”了？
当然这一单明显跟上一次的不同。可能没有人接待自己，甚至没有人愿意理自己。但是，不管是驴子是马，自己不得先牵出去溜达溜达吗？
有了第一次贵州招聘的成功底气壮胆，尽管此去一切都是未知数，莫铭祺第二天一早还是满怀信心地驱车赶到了业主单位也就是宁安街道办的位子上。
泊好车，莫铭祺就傻眼了。
只见眼前楼宇林立，光二、三十层超高建筑就有五、六幢之多。难怪财务经理说它有点大啊！这得从哪儿找起呢？总不能一幢接一幢地找吧？哪得找到什么时候啊？只怕自己还没找完，人家都下班了吧？
既然这个街道在宝安区最大，那它的工程肯定不会少到哪里去。这么多年的积累，负责工程管理的人员也肯定不会少到哪里去！咱就从最高的三十层楼找去吧，也只有这么高的楼宇才容得下可能那么多的工程管理人员啊！
莫铭祺脑子转的飞快，脚步也迈的不慢。在脑子想好这一切时，自己的人也已经进入了最高的三十层楼的电梯了。
正不知从哪层找起的时候，莫铭祺突然发现电梯上有显示各部门楼层的标牌，仔细一看：哟，工程管理科在三楼呢！于是按键3，便随电梯噌噌地升起来。
等莫铭祺下电梯一看，哟，整个三楼都是工程管理科的，按门牌来算，大大小小的居然有30多间办公室呢。
莫铭祺心里发毛，一时不知从何下手，况且手头上除了一份破烂不堪的合同，其他什么资料也没有。
算了，先“误打误撞”地“投石问路”一下吧！反正今天是第一次来，也没指望一下子就能把问题解决掉，但既然来了至少得问点头绪，也好回去有个交待吧。
于是莫铭祺谨慎地敲响了离自己最近的301办公室大门。
（六）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莫铭祺很礼貌、很简单地把自己的意图告诉了他。
年轻小伙子听罢二话没说，客气地把莫铭祺领到办公室的尽头、一个干部模样的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的面前。
“弄这玩意儿你得有合同，合同上一般会写着业主代表工程师的名字，这样我才能帮你找啊。你。。。。。。。”中年人没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倒是把莫铭祺教训了一番。
莫铭祺着急慌忙地拿出稀烂的合同，一页一页地搜索着，然而令人失望之极的是，好不容易找到那些条款，合同上却没写业主单位工程师的名字。这应该不是简单地疏忽，极有可能是在工程开工前业主单位的工程师还没有确定下来啊，后来确定下来但合同已经等不及地签了。就这么一个看似不是失误的失误，多少年以后的今天，居然成了这位领导口中所说的“硬伤”！
没办法，莫铭祺只得灰头土脸从301退出来。但转念一想，毕竟还有那么多间办公室呢，再去碰碰运气吧，说不定其他领导不是这么个说法，或者运气好的话，正好碰到后来之实际负责现场的工程师呢！毕竟政府单位的人员捧着铁饭碗几十年如一日的稳定性是其他单位无可比拟的嘛！
莫铭祺硬着头皮来到302室，结果什么可能都没有出现。不仅一无所获，还遇到个火大的直接把自己奚落了一番。
“士要杀不可辱”！如此这般，一般人可能已经恼羞成怒，更多的人是就此打住“打退堂鼓”了。
莫铭祺的优势在这里就开始显示出来了！这种情形，非但没有激怒他，还从某种意义上激发了他的斗志！
是的，莫铭祺从小就有不信邪的脾气。这会儿真的有点“上头了”：不是说这几年机关办事人员的工作作风已经根本转变了吗？怎么还动不动还喜爱“教育”人的，我得找他们大领导帮他“改进”“提升”去。
莫铭祺再次走到电梯口，才发现自己刚才的想法有点太幼稚。因为宁安街道办的公告牌上除了写明某某部门在某层楼上，其他什么信息也没有，根本就不能从中判断领导们在哪幢楼哪一层楼办公的。如此这般真要找起来，还到处都摄像头的，只怕自己“大海捞针”般的辛苦没有人来体谅，反倒早被被当作鬼鬼祟祟的不法份子铐起来接受审问一番了哟！
权衡利弊之后，莫铭祺还是万般无奈地上了电梯。这趟完不成任务，自己总得下楼啊，下楼不得坐电梯到首层吗？
在电梯呼呼地垂直下降的时候，莫铭祺的心也跟着呼呼地往下突！
难道就这样空手而归吗？宋老板和同事们肯定会笑话自己的！
电梯到了首层，莫铭祺走了出来，但却改变了马上“打道回府”的念头。
是啊，好不容易来一次宁安街道办，晃了半天却没找到一点头绪，回去跟宋老板咋个交待？再说，问题没解决下次不还得来么？下次再来不还是面临这样的场景和问题么？不，咱得坚持一下再四处找找，至少也得找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吧！就算一时解决不了问题，起码也要为下次再来打点基础啊！
莫铭祺打定主意，没有步出大门反而径直再往里转。
奇迹就在转念之间！
就在莫铭祺转身经过一幢并不太高的建筑物时，一楼迎面扑过来的“宁安街道办信访局”几个鎏金大字一闪而过，却显得十分扎眼。
信访局？咱这个算是信访的事么？管不了这么多了，咱进去碰下运气吧。只是这儿是个严肃严谨的地方，咱得拿出点底气来，不然信访不成倒让人轰了出来。
莫铭祺想好了一切，用力地推开门，然后大模大样地往里走。
可能是听到了有人进来的脚步声，原本空无一人的信访局前台突然冒出个中年男子的人头来，原来他正蹲下面忙乎什么呢。
中年男子似乎习惯了到这个地方都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架式，只见他冷冷地望了莫铭祺几秒，然后就目无表情地用手指指桌上的表，却一言不发。
莫铭祺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拿过表，很配合低下头来唰唰两笔就把它给填好了，然后不等中年男子发话，自己就一边交表一边一五一十地把刚才的遭遇和自己的目的描述了一通。临了还煞有其事地把破烂的合同拿出来放在桌面上。
中年男子似乎很有耐心。他听完莫铭祺的话又拿起桌上合同仔细瞧，若有所思一番后，淡定地掏出手机自顾自地打起电话来。
因为他在电话里说的都是客家话，莫铭祺旁听了半天居然一个字也没听懂。
完了，碰到个不办人事的老狐狸，还欺负自己语言不通，看来自己刚才算是白费一通口舌了，今天算是白来一趟了。
莫铭祺没等中年男子电话打完，抄起自己的合同起身就要往外走。
“等下，同志，我正帮你联系着呢，咋这么急呢？一会儿就应该有领导给你电话的，我已经把你的电话告诉了他。”中年男子边捂着手机边冲着莫铭祺用普通话喊道，还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
峰回路转了？自己错怪人了？
莫铭祺充满歉意地返转身，一个劲地笑着点头。
几乎就在中年男子挂电话的同时，莫铭祺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的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中年男子笑着示意莫铭祺快接。
“你是莫先生吧，请你马上到315来一趟，我在办公室等你。”莫铭祺接通电话，刚听有人这么说话，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就被人挂了。
这是什么套路？莫铭祺回头望了中年男子一眼，他居然正向自己挥着手呢！那意思好像在说：赶紧去吧！
莫铭祺半信半疑地赶到315。
只见一个中年男子似乎早就在那等着的，看到莫铭祺进来，就象是见到久别重逢的朋友，拉着他的手，笑容满面，表情夸张：
“莫总啊，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讲，信访局哪是随便去的啊？”
噢，原来当官的软肋在这里啊！
“不好意思，我是走错了地方啊。不过，新安学校这一单我没有什么资料哟，领导你得帮帮我，我也不知道需要什么资料。”莫铭祺不想顺杆往上爬，但自己的困难还是摆一摆的。
“好说好说，什么资料我这儿都有！来来来，我现在全部发给你。我还纳闷呢，你们公司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来要钱呢。”中年男子边说边倒腾着电脑。
（七）
毫无疑问，这次莫铭祺又出人意料地攻克了一大难关！而且速度之快，效率之高，说出来边见多识广的宋老板都有点难以置信，其他人听说这件事虽然觉得这个老莫有点“邪气”，但要把困惑公司七、八年、难度堪比登天的历史问题给解决了，还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那简直有点考验他们的智商，所以他们更愿相信这是名声在外的莫铭祺下不了台地吹牛抵赖！
然而一周后，当宁安街道办的200万欠款真金白银如数回归吉利公司财务账号的时候，一切质疑声才戛然而止！
宋老板率先要求财务经理兑现给莫铭祺事先说好的丰厚奖金，因为那些不过是欠款总额的千分之一，然后郑重其事地仍给莫铭祺一个帽子：疑难杂症终结者！
其貌不扬的莫铭祺，连续两次不可思议的成功，说明他不是偶然的运气好，而是真的应变极端难度的超级大智慧！而这么一个成功的人士，居然是一个三无人员，这给一屋子西装革履的小伙子们的震动太大了！相当于第一次把自己左边的脸伸过去给他啪啪地抽打，第二次刚刚右边的脸又给巴掌抡上了！每一个人都被打得“鼻青脸肿”，以致于在吉利公司内外认识、不认识的莫铭祺的每个人，见了莫铭祺本人象见了神一样地顶礼膜拜，多忙都要停下来很熟络地跟他主动打招呼；而一向以“冷美人”著称的李经理也开始拿正眼高看着莫铭祺，并频频向他绽放了桃花般灿烂笑脸。
然则在这举国即将欢庆的狗年来临之际，百年不遇的病毒却在武汉率先爆发了！全国各地医务人员精干力量纷纷汇集武汉以寻求在最短的时间控制疫情，各地方政府“未雨绸缪”，纷纷从倡导到强制要求广大市民就地过年，以减轻抗击疫情传播所带来的压力。
突如其来的百年不遇的疫情，迅速席卷了全球，对人类危害之大前所未有！
2019年春节催婚大戏，因此有所缓解甚至中断。
春节前一周，吉利公司便开始放假，但作为国际化大都市的深圳，也头一次关停了每天肩负绝大多数老百姓上下班重任的地铁运输，旋即大街小巷迅速刮起了分区封闭管理、每天定期核酸检测之风。
李妙之前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偷偷潜回武汉老家陪老妈过个年呢，结果在与老妈一次通话中因她的三句不离“带个男朋友才能回来”口头裨，让她呕气地选择留在深圳，也暂时中断了与老妈的联系。
在大年三十的这一天，看到深圳街头巷尾不断升起的梦幻般烟花时，李妙还是忍不住向年迈的老妈低头了，她主动打过去电话，心里也做了再被催婚一次再被臭骂一次的准备。
奇怪的是，电话那头一直响着却无人接听。
联想到媒体上铺天盖地的悲痛报道，一种不祥之感袭上心头。李妙心事重重地呆在无人的办公室里慌乱地拔打着几乎可能知道的所有的武汉亲戚的电话。
令人心碎的是，李妙打了十多个电话有且才有一个终于接通了，电话里哭哭啼啼的传出来的信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
天哪！从小就相依为命的老妈、老爸。。。。。。
李妙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
“小李啊，遇到什么伤心事吧？跟叔叔说说，叔叔或者可以帮你一把。”并没打算回家一直在外闲逛的莫铭祺不期而遇，边和蔼地说着边顺手递过来纸巾。
李妙一看有人安慰自己，也不管是谁，抱上去就更加伤心欲绝地哭起来。
聪明的莫铭祺见状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但架不住李妙的楚楚可怜样，没几下竟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哭了起来。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被带奏的莫铭祺一半为李妙的不幸遭遇、一半为自己的前半生浑浑噩噩导致生意多次失败、老婆跟人跑了而触发了自己关闭多年的情绪之门。
不过，最终姜还是老的辣。
在痛痛快地哭了几分钟后，莫铭祺便一把推开李妙颤抖的身子，柔声说道：
“李经理，节哀顺变吧！日子还是要过的，莫要哭坏了身体。我相信你父母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的。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吧。”
“你？你能照顾一辈子吗？”李妙抬起头，泪眼婆娑。
“可以啊。为什么不行？我跟你父母差不多年纪，你就当我是你父亲吧。”
莫铭祺说话的样子，连自己都觉得从来没有象今天这个认真得象个男子汉。
李妙愣了一愣，然后破涕为笑，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却瞬间透出柔柔的光芒。
莫铭祺说到做到。
第二天一早，他就象父亲带女儿一样地领着李妙，双双显身在深圳大大
小小的景点上纵情游览。
（八）
李妙的情绪很快调整了过来，与莫铭祺走在一起开始有说有笑。
这个时候要是被公司同事撞到了，他们可能会觉得有些奇怪，但马上就可以
确认这肯定以为他（她）是巧遇，要不就是工作需要的嘛。但打死谁也会想到，这一来二去的俩人的感情却悄悄地开始升温了。
当莫铭祺与李妙刻意一前一后不同时出现在宋老板家里拜年时，李妙凄美的故事固然令在场的所有人为之动容，但莫铭祺与李妙不经意间对碰眼神产生的火花还是被天生一双火眼金睛的宋步仁老板给捕捉到了。
在有着“过人”眼力的宋老板面前，差辈份的俩人亲密的关系昭然若揭、无处遁形。
“看来老天对每个人还算是公平的啊。小李，你父母亲人走了让你失去了亲情，但同时你又很幸运地找到了属于你的爱情，而且你与莫铭祺是患难之交，这更弥足珍贵！你俩能走在一起，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这是疫情给你们的机会，就可以算得上是天撮之合嘛！老莫，我说你这个地道的农民工现在可以转正了，也算是你祖上烧了高香了，捡了这么大的便宜啊！你出进得注意点形象，买几身得体的衣服，胡子也该刮刮。总体来说，你俩还是郎才女貌，有点般配！我作为老板，要恭喜你们俩喜接连理。也奉劝一句老莫，你往后可得好好对待人家小李哟。”明白人的一句话，算是揭开了俩人欲盖弥彰的“遮羞布”。
“那是自然。宋老板，这一切还不都是拜您所赐啊？！要不是您当初的一句话，我现在可能已经在睡天桥睡涵洞呢。所以宋老板，您对我可是恩重如山啊！但我一直纳闷着，当时您咋就一眼看中我了呢？”莫铭祺在真人面前不再装逼，赶紧表态，心中一直的疑惑也随之脱口而出。
“哈哈哈，你说这个啊？你说呢？你以为我真的是神啊？还是喜欢乱点鸳鸯谱的月下老人？我是看李妙她一天天忙里忙外地招不来几个人累的慌就随口说说而已，刚好你就在现场。”宋老板咧着嘴，开始逗莫铭祺玩。
“啊？真是这样的啊？那不就是你安排我来帮李妙受罪的吗？哈哈哈。”莫铭祺知道宋老板话中有诈，故意“顺坡下驴”，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
“可不就是上天让我通知你来给李妙受罪的吗？这么看来不是你老莫与我们吉利公司有缘，而是命中注定与李妙有缘啊！”宋老板见莫铭祺并不上当，也继续调侃。
“宋老板，我听很多人都说害怕看你的眼神。我觉得这很道理，但是我觉得那是眼光独到，那是眼界、那是格局，不然宋老板咋会在强手如林的深圳把监理公司开得这么成功呢？”莫铭祺改变说话路线，嘴上直接开始抹蜜。
“老莫，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就成功的，成功都是需要有理由的。就象你这两次的成功，那其中的理由几乎是一般人听的懂却做不到的。因为那个难度我是很清楚的！要说起我自己，也不能算是成功，深圳同行比我们吉利公司做得大做得好的太多了！但是我这个人有点念惜老乡情谊是真的，当初把你从路边捡回来这事如果硬要刻意深挖一下，还真的与你老莫是不是我老乡没有半毛钱关系，它取决于你当时那坚定的眼神。我一生阅人无数，我知道有这样的眼神的人是个能做事的人。老不老乡的，在我老宋的眼里都是无所谓的。因为老乡关系不能当饭吃，在深圳一切都很现实也很残酷。当你没有能力没有钱的时候，亲兄弟都可能不上下。所以，老莫，你真的没有必要感谢我什么。相反，今天你老莫获得的一切包括公司给你的奖金、包括公司上下对你能力的认可甚至还包括你能获得年轻漂亮的李妙的芳心。”宋老板毕竟也是人，经不起莫铭祺的恭维，一通大道理，显示他“游刃有余”的人生掌控力。
。。。。。。
这么说来，看似荒涎的一切，其实冥冥之中早有一定数的啊。
妙！
李妙！
莫铭祺加李妙！
就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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