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湾仔某酒吧。
狄青淡淡道:“处理完过来拿钱。”
“好。”
电话那边说完就挂断电话。
狄青也放下手机,端起桌上的酒杯向对面的李心儿举了举,笑道:“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是不是很不习惯?”
“有一点儿。”
李心儿看了眼周围那些醉生梦死的男男女女,端起酒杯与狄青碰了一下,浅浅饮了一小口,问道:“你刚才和谁通电话?”
“一个拿钱办事的外国友人。”狄青并未多言。
李心儿也识趣地没有多问,转移话题道:“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说要带我看一场戏么?”
“别着急,很快就要开始了。”
狄青微微一笑。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夹克,留着短发黄毛的男人走了进来。
正是阿积。
他的目光在酒吧里扫了一圈,很快锁定在狄青身上,随后径直走了过来。
“坐。”
狄青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阿积一言不发,直接坐了下来。
“最近怎么样?”狄青给倒了一杯酒,推到阿积面前。
阿积端起来喝了一口,道:“全部搞定了,宝哥之前的人都愿意跟我。”
“嗯。”
狄青点点头,道:“他以前做的那些面粉生意,就不要做了。”
“今晚福兴的地盘,上环那边归你,中环归我们洪兴。”
“好。”
阿积直接点头:“什么时候行动?”
“再等一会儿吧,一个小时以后,再一起动手。”
“好,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
阿积点头,随即拿起酒杯一口喝完,直接起身离去。
“他是什么人?”李心儿忍不住问道。
“一个朋友。”
狄青微笑道。
说完,又拿起电话给靓坤打了出去。
“喂?青仔!”
“坤哥,一小时以后行动,我跟号码帮的人谈拢了,我们拿中环,上环归他们。”
“好,我马上摇人过来。”
靓坤讲完就挂断电话。
狄青也放下手机,对李心儿伸手道:“走吧,好戏很快开场了。”
李心儿点点头,把手放到狄青手里,她也很好奇,今晚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狄青牵着她走了出去。
龙五起身跟随,当走到门口时,他脚步一顿,嘴角微掀,不过什么都没说,继续迈步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酒吧各处,一道道身影随之走出。
“目标离开酒吧,B组跟上!”
…………
中西区,上环一带。
这里属于福兴社的地盘,但与油尖旺和湾仔这些娱乐中心不一样,中西区的发展,以商业圈为主。
街上也多是各种古玩玉器、人参药材等高档店铺,还有各种繁华的商业大楼。
在这种地方,保护费自然要比在酒吧、夜总会等夜店难收的多,不过也可以另劈捷径,自己搞些生意,比如做仿制品、A货什么的,同样可以赚的盆满钵满。
可以说,几乎每条街上都有福兴社自己的生意店铺。
可当夜慕降临,到达晚上11点左右,大部分人都放松警惕,这些各种店铺也即将关门的时候。
一辆辆面包车突然从各個街头驶来,停在路边,随后一群穿着打扮前卫的古惑仔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各种片刀棍棒,冲进店里就是一通打砸。
“啊!你们做什么?!”
“我们是福兴社的人,你们混哪里的,敢来我们福兴的地盘捣乱?!”
“找的就是福兴社!给我砸!”
“啊……”
顷刻间,店里各种古玩玉器全被打烂,虽然大多是仿制品,但同样价值不菲。
这些来历不明的古惑仔显然是提前踩过点,所找的都是福兴社的场子。
但凡有敢反抗的福兴社成员,多数被斩伤在地,哀嚎不断。
与此同时。
中环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一辆辆面包车也从九龙方向驶来,找上福兴社的人就开干,下手狠辣。
“污哦、污哦、污哦……”
有路过的市民报了警,警笛声响彻各个街道,一辆辆警车闻讯而来。
但出事的地方太多了,警察根本顾不过来,只能选择向其他警署求援。
可这一耽误,受损的店铺就更多了。
这个时候,警察甚至还没有福兴社自己人管用。
只见一群群福兴社的人闻讯赶来,个个持刀持棍,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双方展开大火拼,短短片刻就造成交通堵塞,市民们大多惊慌而逃,有些胆子大的,就站在远处拿出相机、手机拍照……
误伤、车祸等时有发生。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整个中区彻底乱了套。
……
警笛声中,一辆黑色的本田商务车缓缓行驶在中环大街上。
狄青和李心儿坐在车里。
透过车窗望着街上的暴乱火拼,李心儿满脸都是震撼。
看到那些被打砸的店铺,那一个个躺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年轻人,还有这一切所造成的交通堵塞和车祸。
她脸上含着怒意,转头看向身旁的狄青,愤怒地质问:“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狄青脸色平静,并未否认:“不错,动手的都是我们洪兴的人,也有西区号码帮的。”
“你……”
李心儿脸上满是失望与愤怒:“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伱么?”
“打架、斩人、争地盘,这就是你平时的生活吗?!”
狄青问道:“你知不知道那些被砸的店铺,还有火拼的另一帮人是做什么的?”
“我知道,他们也是古惑仔!”
李心儿脸色难看:“但如果不是你们挑起这次暴乱,怎么会成现在这样?”
“你看看那些被斩伤的人,他们也是人,也是别人的父亲、儿子,你怎么忍心这样做?!”
“我原本以为,你和其他的H社会不一样,但现在我发现,我错了,你和他们根本就是一样的!”
“不!你比其他H社会还没有人性!”
“是,你现在是H社会老大,不用亲自去打架、斩人,可你只需要一个电话,就造成几百人死伤,造成多少交通堵塞,浪费了多少警力,你觉得你这样做很威风是不是?!”
听着李心儿的质问和怒斥,狄青依旧很平静。
他看了眼外面的路段,此时正好途径一个酒吧,但酒吧门口也是一片混乱,还有不少古惑仔在持刀火拼,显然这里也是福兴社的场子。
狄青看向龙五:“停车。”
龙五靠路边停下。
狄青拉开车门,看向李心儿道:“跟我来。”
“你想干什么?”李心儿咬牙瞪着他。
狄青直接下车,淡淡道:“想看到真实的世界,就跟我来。”
说完,狄青一言不发,径直走向酒吧。
望着他的背影,李心儿沉默片刻,还是咬咬牙下车跟了上去。
龙五也随着下车。
就在这时,两个福兴社的混混杀红了眼,看到狄青三人竟然还主动走进酒吧,以为跟对方是一伙的,竟持刀冲了过来。
嘭嘭!
但还没靠近,就被龙五上前,一脚一个踹飞出去,倒地不起。
三人顺利进入酒吧。
里面此时更加混乱,不过战斗也接近尾声,地上躺满了福兴社的人。
负责扫这个酒吧的人就是阿武,此时他身上沾满血迹,手持双刀,形同恶鬼。
看到狄青前来,阿武也有些惊讶,眼中戾气收敛,上前喊道:“青哥。”
狄青看了眼血腥的场面,皱了皱眉,道:“警察快到了,带上受伤的兄弟,先撤吧。”
“是。”阿武也未多言,挥了挥手,立即带人离开。
很快,酒吧里就只剩下满目狼藉和躺在地上呻吟哀嚎的福兴社古惑仔。
李心儿对这样的画面十分不适,强忍恶心,看向狄青,怒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狄青不语,径直走到里面,随即脚步一顿,看向侧方某处,淡淡道:“自己看吧。”
李心儿上前看去,顿时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只见前方血泊中,各种颜色的药丸撒在地上。
两个少女,赤裸着上身,表情痴迷,伏在几个被砍伤在地惨叫的古惑仔身上,对周围的血腥场面视而不见。
“嘻嘻……怎么睡着了?你起来啊!”
“一点都不好玩儿,嘿嘿……”
望着两个不知羞耻宛如疯子般的女孩,李心儿心中涌起滔天巨浪,“她、她们……”
“看到地上的迷幻药了吗?”
“嗑药嗑多了就是这样,现在就算杀了她们,她们也不知道疼痛。”
狄青脸色平静,这样的场面,说实话他也有些震撼,不过之前也见过一些,所以还勉强可以承受。
李心儿闻言却深受震撼:“你……你怎么会知道……”
狄青没有回答,继续走进酒吧最里面的包间,打开门一看,里面的场面更加刺激。
十几个衣不蔽缕的年轻男女纠缠在一起,男的都被斩倒在地,倒在血泊中呻吟,女的有几个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但更多的却是跟外面那两个少女差不多,早已沉浸在幻想的世界无法自拔了,更不知羞耻为何物。
如果外面的世界是天堂,那么这里……就是地狱!
包间的长桌上还摆放着一些未烧完的锡纸和白色粉末。
很显然,他们是在追龙!
李心儿走到门口一看,再也控制不住胃里的翻滚,直接走到一旁对着垃圾桶吐了出来。
狄青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淡淡道:“你所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黑暗的多。”
“而这一切,都是我今晚打这个社团的人造成的。”
“这个社团叫福兴社,他们和南美D贩合作,从南美运面粉过来,制作药丸、D品,被他们害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更不知道有多少年轻的少男少女因此染上D瘾,毁了一生。”
“现在,你还觉得,他们是无辜的吗?”
李心儿几乎吐空了胃中的东西,但这远远比不上她内心的震撼。
接过狄青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她深深喘息了一下,脸色复杂地问道:“难道警察就不管这些吗?”
“管啊,怎么不管,但这个鬼佬做主的时代,警察能做的很有限。”
狄青淡淡道:“你知不知道福兴社做主的人是谁?”
李心儿摇头。
“我今天卖股票那家集团的总裁汪东源,就是福兴社的龙头。”
“一个十几亿的上市集团,上到鬼佬政府官员、地方乡绅议员甚至警队,下到这些酒吧、夜总会,黑白两道都有他们的人。”
“只要警队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们都能提前收到消息,等警察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另一幅遵纪守法、正常营业的景象了。”
“这种情况,怎么查?”
“港岛是法治社会,而警察抓人,是要讲证据的。”
闻言,李心儿也沉默了。
“青哥,警察快到了!”这时,龙五走进来,脸色凝重地道。
他们虽然是后面才来的,但如果被警察现场抓到,也会很麻烦。
狄青点点头:“走吧。”
李心儿没有多说,跟着狄青往外面走去。
可在临走前,她又深深看了眼包间里这靡乱的场景。
这个场面,深深烙印在她脑海深处,恐怕足以令她记住一辈子!
三人回到车上。
龙五启动车辆,驶离了此地。
果然不到五分钟,随着刺耳的警笛声响起,港岛警察终于姗姗来迟。
当看到酒吧里这血腥靡乱的景象,所有的警察也是被吓得头皮发麻。
如果只是打架斩人倒是好处理。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们知道,今晚的事,远不止H社会抢地盘这么简单。
其他不说,只要这些药丸和白粉带回去,明天整个港岛警队都要发生大地震。
不过,这些都已经是后话了。
…………
“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望着依旧面色发白,有些惊魂未定的李心儿,狄青从车上拿起一瓶矿泉水打开递给她。
李心儿接过漱了漱口,又连喝了好几口,感觉震撼的心情才稍微平复一些。
抬头看了眼表情依旧很淡然平静的狄青,她突然问道:“那天的枪手,就是东源集团的人派来的吗?”
狄青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不过也没否认,点头道:“不错,因为我们洪兴抢了他们在尖沙咀那边的一块地盘,他们少了一块D品市场,所以就派人杀我。”
李心儿深吸口气:“所以你今天做空东源集团的股票,就是为了报仇,想在今晚揭穿他们贩D,让他们股价下跌?”
“算是吧。”
狄青淡淡道:“不过也只是做个保险,因为不管揭不揭穿他们贩D的事,我都有办法让东源集团的股价下跌。”
“那你呢?你们洪兴呢?”
李心儿紧紧盯着他:“你们也是H社会,你们和东源集团和福兴社这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狄青摇头:“首先我们洪兴是不贩D的。”
“至于我……”
狄青沉默了一下,淡淡道:“我当然也不算什么好人,不过我也有自己的底线。”
说着,狄青转过头,看向窗外街边混乱的景象,缓缓道:“刚开始,我只是想活下去、活的更好一点,不需要再受任何人的威胁、挟持。”
“但现在,我也想以自己的方式,尽自己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分力量,给这个黑暗的时代,带来哪怕一丁点的改变。”
“在这个时代,留下我狄青的名字!”
李心儿怔怔地望着狄青,没有说话。
狄青转头看向她:“你今晚看到的,就是真实的我。”
“在不久之前,我也曾像今晚这些古惑仔一样,亲自持刀打架、斩人;也曾像今晚这些差人一般受人驱使,守护鬼佬制定下那可笑的正义……”
“但现在,我就是一个社团老大,是一个做正行生意的商人。”
“该怎么做,以后还要不要同我接触,你自己选。”
说完,狄青看向龙五:“前面路口停车。”
龙五开到路口,正好遇到了红绿灯,他顺势踩下刹车,静静等待。
车内陷入了沉默。
此时,李心儿的心已经乱了。
从狄青第一次去到心理诊所,她就觉得狄青不简单。
表面狄青是H社会,但她总感觉,狄青心中还藏着很多秘密,他不是一个单纯的古惑仔。
她感觉,狄青活的很累,隐藏在那张玩世不恭、张扬不羁外表下面的,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好像总是心事重重。
可慢慢的,他感觉狄青变了。
变得不再那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好像能威胁到他的东西已经消失了。
他开始变得自信、霸道,露出了隐藏在更深处的獠牙。
比如今天一次性做空东源集团十几亿的股票,就是如此!
所以她不清楚,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但今天,狄青对她坦白了一切,也证实了她之前的某些猜测——
狄青是警察,或者说,他曾经是警察。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现在,只是一个社团老大,是一个正经商人。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试图去改变这个时代。
是好人或坏人,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至于以后还要不要和狄青接触……
李心儿沉默了下来。
一直到红灯读秒结束,她都没有开口。
狄青见此,淡淡一笑,看向龙五:“开车。”
车辆启动,穿过路口,驶入了一条新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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