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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对自己的伪装很是自信。
整个江宁县县衙,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的模样,除了被他派去监视王布犁的检校们。
这些人的忠诚,老朱对于他们还是极为放心的。
蒋环等人是不可能主动向王布犁泄密的。
朱元璋侧头又对朱标道:
“大明律还是有漏洞,你明日在去同钱唐说一说,补充一二有关贪墨工匠安家钞等费用的条款,以及针对番邦小国使者的条款。”
“明白。”
今天朱标也是长见识了,那些个贪官污吏往往都不是一个人贪,而是把所有人都拉上贼船,如此才能更顺利的贪墨,他们相互打掩护。
“礼部尚书章善也是个易折之人,待到此事了了,朕准备把他换了,倒是叫吕本来担任。”
吕本就是朱标的另一个老丈人,建文帝的外祖父。
毕竟吕氏怀孕了,也算是为老朱家开枝散叶,按照老朱的思维,提拔她爹也在情理当中。
这个番邦小国的使臣虽然是演戏来的,可终究是宣扬了对天朝上国的重视,朱元璋对于这件事也不想追究。
就当不知道,因为王布犁也没有当众拆穿那个叫范苍的使者。
此事朱元璋还要大肆讲给其余番邦使者讲。
因为他要肃清元朝对番邦小国的影响,大明才是正统。
同时大明也面临着北方和沿海一带的恶劣局势。
北元的蒙古残余势力与帖木儿帝国遥相呼应,妄图扼杀大明这个新生政权于摇篮当中。
洪武三年,帖木儿杀死忽辛,扶持傀儡统治者,成为河中的最高统治者。
他宣称自己是察合台汗国的继承人,定都巴里黑(后迁都撒马尔罕),建立了帖木儿帝国。
随即向周遭不断进攻,夺取大量的地盘,占据中东以及印度德里,击败了处于上升期的奥斯曼帝国,鲸吞了它的地盘。
在打服周遭帝国后,帖木儿在永乐二年发大兵东征大明,想要恢复大元对中原的统治,但是帖木儿病死在路上,使得此番东征无疾而终。
但此时的朱元璋不得不采取保守的做法,对蒙元继续重拳出击,对倭寇进行防守,他没什么本钱开展第二条防线。
特别是海上战争,朱元璋一直都谨记蒙元东征日本的旧事。
他可以接受自己的士卒大批量的战死,但不能接受自己的士卒连敌人的面都没摸到,就葬身鱼腹这种结局。
再加上元末第一猛将张定边曾经率船只冲杀到朱元璋的座船面前,朱元璋的船只搁浅,无法动弹,幸亏常遇春箭头准,射中了张定边的眼睛。
这才导致跟随张定边冲锋的汉军大乱,张定边强忍剧痛,身中百箭带船而归。
此事的经历让朱元璋对于战船更加的不相信。
在湖中尚且会遇到这种事,那在海中,光是风浪就能造成许多士卒死伤,且逃亡都没地方逃。
天气炎热也是出海的好时机,故而爪哇、琉球、安南、苏门答腊等地的使者也都到了。
这些使者以前还闹过笑话,因为大明建立的时候,这些人还以为是大元王朝呢,照例来朝贡,结果到了福建才晓得大元无了。
尽管朱元璋对于这些使者说什么胡人窃据中国百年,朕打了二十年才重新主政中国,但恐怕周遭王国路远消息不畅,你们回去要好好禀报这里改朝换代了,甚至还给使者们送了一本大统历。
王布犁成为县衙的管理人员之后,便也不需要去打卡了。
他在家中又跟着老兵对战演武了一阵,才洗澡后骑着瘸马小黑子去工地巡视。
随着各国使者入城,街上多了许多比比划划或者说着简单汉语的外国人,在倒卖货物。
大抵此番前来收获颇丰,回去又能大赚一笔。
朱元璋的办事效率很高,特别是针对贪官污吏的。
一大早,工部的官员们就戴着昔日同僚们打造好的铁拷前来上工。
并且在上工之前,工部的人员已经开始宣布天子的诏令,那些被这些人贪墨的安家钞以及月食钱,都会按照名册进行补发。
纵然是这个工匠不慎死了,那也会把宝钞送到他们的家中去。
如此一来,这些服劳逸的百姓们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对于朱元璋下发的决定,越发欢欣鼓舞。
今天干活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王布犁听到工地上的工匠们兴高采烈的说话,也是颔首。
既然朱元璋都打算给京师的百姓发宝钞,那他给这些工匠发宝钞作为补偿,其实也就是一张纸。
分币不出,又获得了这么多人的感恩戴德。
不过王布犁也不在乎,朱元璋正在大肆推广宝钞,宝钞的价格在这几年还算保值,就是不清楚朱元璋会滥发宝钞到哪种地步?
“多谢驸马爷为我们这帮出苦力的说话,才叫皇帝知道了我们的苦处!”
王布犁摆摆手,嘴上也得吹捧朱元璋:
“陛下本来就是好意,结果被一帮贪官污吏给贪墨了,他以为钱都发到你们手中了,若是伱们不跟我说,陛下也被蒙在鼓里。
将来若是有了冤屈,在本地县衙不好使,都可以去敲登闻鼓,我相信陛下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的。”
“多谢驸马爷指点。”
众人说完之后,便美滋滋的继续去干活了。
王布犁不介意给老朱多找点活干,反正他将来也会搞这套制度。
再加上敲登闻鼓这是老朱亲自定下的规矩,并且有专人管理,一有冤民敲鼓,皇帝亲自受理,官员若是胆敢阻拦,一律重判。
可到了宣德朝,就有官员上奏取消这玩意,朱瞻基认为是祖上所定,不予撤销,但也没用到。
实际上,大明的登闻鼓也长草了,没有人敢用的。
就算是百姓有冤,到了县衙,也得先跪下说是武举老爷有冤!
要不然就跟戚秦氏一样,你想说话都不让你说,直接给你定性。
常威少爷,也是你一个屁民能够随便诬陷的?
毕竟哪有冤啊?
谁敢有冤呐!
王布犁瞧着这帮土木人兴高采烈的干活去,脸上的笑意旁人也不清楚是苦涩的。
大抵这已经算是极好的结果了吧?
纵然是现代社会,就没有法外狂徒了吗?
不可能的。
唯一让这帮服徭役之人感到欣慰的。
那就是他们大中午有两个时辰可以躲避烈日休息的时间,那贪官污吏就只能继续干活。
如此一来,服徭役的人就如同心里喝了蜜水一般。
你们这帮贪官,也有今天?
真他娘的活该。
皇帝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朱元璋听着派往工地上巡视检校的回奏,很是满意。
“咱的好女婿法子还是蛮多的。”
朱元璋对于王布犁宣扬自己形象的事情,极为满意。
此子一直都把他这个老岳父挂在嘴上,不贪功也不贪名,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啊!
先前这些服劳役之人怨声载道的,还搞什么厌镇,让他不得不放弃中都的营建计划。
朱元璋有了这个对比后,极度怀疑是李善长没有给他干好这个差事,监督不到位,定然是有人贪污,才让服徭役死了那么多人。
朱标稍微有些麻木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老爹总是同他唱反调。
前段时间自己维护王布犁,他爹就一直看王布犁不顺眼。
结果等朱标认为王布犁杀性太大,不利于团结周遭番邦,想要敲打敲打,结果自己老爹开始维护起王布犁来了。
“是啊,有这么一个断案如神的女婿在,想必那些六部朝臣也会战战兢兢的吧。”
朱标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嘴。
“咱就是要他们战战兢兢的,否则都无法无天,就想着去祸害百姓了,不给咱老实干活了。”
朱元璋对于王布犁威名的传播,极为满意。
放眼整个京师,谁不知道咱是王布犁的靠山。
而且有这么一个善于断案的人在朝廷内,虽然没有身居高位,可依旧有着极大的震慑力,让那群有心思伸手的,不敢伸手。
这也是一种手段!
朱标其实对于他爹威压朝臣的做法,确实是不怎么喜欢的。
这样会造成人人都想着自保,而不是专心为大明做事。
“还有你,莫要总是妇人之仁。”朱元璋又开始教育朱标:“咱这皇帝杀人不手软,底下的大臣还敢接儿连三的贪污。
你若是登基为帝,性子这般软弱,谁跟你求情,你就绕过他们,底下的人还不一定会怎么合起伙来诓骗你呢!”
在朱元璋看来,自己的好大儿还是过于软弱保守了。
朱标不知道怎么反驳他爹,只能说孩儿知道了。
毕竟按照他爹举的例子,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反驳点。
“行了,这两天来的使臣不少,你去接洽他们一二,彰显我大国风范。”
“是。”
朱标便决定要召见这群使者。
巡游几处工地的王布犁便回到了县衙内休息,他待在大厅内,锻炼一二武艺。
得益于王布犁的操作,县衙的厨子管控的经费也上来了。
这帮衙役、捕快们的吃食管够后,也有人加入了“练块”的队伍当中来。
田留根在一旁汇报着监狱改造的进度,排水沟渠都挖好了,再加上鼓动大批罪人进行劳动,活干的很是麻利。
刑部给申请的款子也到位了,接下来就是给牢房进行粉刷墙壁,对vip的单间牢房进行一些装饰,显得与众不同,价格合理。
王布犁挥舞着雁翎刀,停住动作:
“嗯,要给犯人立规矩,每天早上都要进行洗漱,不要蓬头垢面的。
新建一个梳洗房,狱卒每天都要检查卫生,不允许私斗之类的我都懒得强调。
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牢头,比我懂里面的道道。”
“明白,四爷,您放心。”
田留根急忙在册子上记下王布犁的吩咐。
这可是给兄弟们光明正大赚钱的法子,他如何能不上心?
待到汗落了之后,王布犁便洗了个澡,想要休息一二。
可就在这个时候,捕头钟牛匆匆跑进来,拱手道:
“四爷,来活了,城外永安村出了人命案子,新婚夫妻二人被人杀死,财物被抢了,连房子都被一把火给烧了。”
王布犁才从床榻上坐起来,开始穿衣服,随口吩咐道:
“叫上三十个兄弟随我出趟外勤,另外叫十个腿脚快的人先去保护现场,免得破坏什么线索。”
“是。”
钟牛立即出去吩咐了。
大夏天的尤其是下午出外勤,王布犁其实很不乐意的。
但毕竟有人报案,他这个典史还得表现的称职些。
等到了永安村,王布犁打老远就瞧见了还冒着黑烟的地方。
等王布犁到了现场后,周遭围了许多人,房子的活已经被扑灭了。
众人一见典史老爷来了,立马开始躬身行礼,甚至还有跪在地上的。
大老爷的威严,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王布犁嗯了一声,便叫他们都起来了,距离案发现场远一点,莫要靠近。
钟牛老早就到了,因为疾行身上的汗味很重,他对着王布犁禀报:
“四爷,已经问清楚了,就是番邦使臣干的。”
“可有人证?”
王布犁对于番邦使者没什么好感,一般来大明要饭的,还他妈的干杀人劫财,还是在京师脚下。
这不是打朱元璋的脸吗?
“村子里不少人都看见的。”
王布犁走进现场站在门口,两具尸体都没动,仵作先进去验尸。
周遭百姓议论纷纷,但也不敢大声说话。
王布犁打量着城外的百姓,一个个粗布麻衣,脸上也多是汗水。
出了人命的事,就算是想要干农活也没多少心思了。
这种事情,多少年都遇不到。
看热闹的人自然多的很。
新聘任的仵作孙九生开口道:“四爷,那男子是被一刀毙命的,女子则是受到了侮辱,才被杀死的。”
王布犁轻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诸位乡邻,我是江宁县新任典史王布犁,定然要给这对惨死的夫妻逃回个公道,需要你们的配合,随我去指认凶手。”
王布犁?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毕竟他们的印象当中典史老爷是宋老爷,怎么变成王老爷了?
而起离开此地,路上吃喝都是个问题,兴许还得过夜呢。
大家都没钱呐。
而且求官府办案也是需要钱财的,大家都出不起什么钱。
倒是捕头钟牛补充了一句:“王老爷便是江宁县刑房大爷,王半升。”
一提王半升的名字,许多百姓都反应过来了,嘴里喊着青天大老爷。
王布犁大家真不熟。
但是王半升这个外号,每个人都清楚的知道,是怎么回事。
里长主动站出来:“既然是王半升来了,小老儿定然要全力配合认人。
他三叔,你带着村子里的几个好小伙子,带上粮食,跟着王老爷一同去城里指认。”
“好。”
倒是王布犁握着雁翎刀道:
“不必带什么粮食,既然是配合官府办案,你们的饭我还是管的起的。
若是需要住宿钱我也包了,还有家里壮劳力不能干农活的误工费,去几天我便给几天的钱。
现在出来三个看过那番邦使者脸的人,站出来随我走。”
听到王布犁的话,永安村百姓先是呆愣了一下,紧接着许多人都争前恐后的想要报名,说我认识那番邦使臣的模样。
他们化成灰我都认识!
但是有衙役拦着,他们都不敢靠近王布犁。
王布犁看着里长开口道:
“我要真正看过他们脸的三个人,之后寻到后,勿要给我找麻烦,你去办,我等消息,晚了那帮人就要跑了。”
里长也明白王布犁的话,遂一声大叫,便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作为村子里岁数大且有威望之人,还是有能压制全村人的能力的。
于是在永安村里长的挑选下,跳出来三个真正的目击者。
既然王半升如此敞亮,那你们绝不能坏了我永安村的名声。
于是他们三个人套了村子里唯一的牛车,拉着两具尸体跟着衙役走了。
里长插着腰,瞧着王布犁骑着瘸马远去,忍不住赞叹道:“王半升果然名不虚传啊。”
“是啊,若是寻常衙役下来,跟咱们要钱要少点,那就是良心好了。”
“你们一个个的见钱眼开,真看见那番邦使臣吗?”
里长回过头来训斥村民:“若是耽误了王老爷办差,老头子把你们驱逐出村子去,今后也别想埋在祖坟里。”
“大爷爷,我们不敢,不敢的。”
“哼。”
“小安子两口子死的冤呐!”
永安村里长叹了口气,真希望王半升能够把这帮人绳之以法。
大殿内,朱标正在招待几个国家的使者。
此时大明的鸿胪寺还叫殿庭仪礼司,这群外朝使者来了之后,先在这培训一二,教他们跪拜的礼节。
众多使者全都称颂大明如何如何,尽显谦卑的态度。
礼部尚书章善很是满意自己对他们的操练。
朱标虽然年纪不大,可他坐在主位上,听着四方来朝的模样,心中还是难免兴奋过头的。
琉球国主使左丘秀忠倒是谈笑自若,还去敬太子朱标的酒,倒是副使坐立不安,脸色很是不自然,一个劲的向外探头。
旁边想要与他搭话的占城国范苍喊他,琉球副使吓得酒杯都掉在地上,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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