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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布犁觉得礼部尚书章善过于双标,让他觉得很厌恶。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此人会被朱元璋直接下令打死。
吏部主事见王布犁没说别的,便主动告退,他要回去复命。
朱棣围着王布犁转了好几圈,盯着他:“你是不是给父皇下了降头,要不然他怎么会只罚你三个月的俸禄?”
对于这个惩罚,王布犁根本就不在意,可以说是聊胜于无。
“燕王殿下,我三个月没有俸禄,我得去你家多蹭几顿饭。”
听着王布犁如此泄气的话,朱棣大手一挥:“咱还是给的起伱一口饭吃的。”
王布犁便把永安村的三个村民叫来过,在桌上摆了三堆铜钱。
不多,一人十文。
“案子已经破了,那凶手的人头我会差人插在会同馆,你没法子带回去给余生夫妻当祭品了,你们三个辛苦些,把他们二人的尸首拉回村子埋了吧。”
“多谢典史老爷为他们出了恶气。”
其余的话,三个村民也说不出来了。
王布犁叫他们拿着钱,莫要推脱,正好赶路。
他们见王布犁摆出典史老爷的架势,便把铜钱揣着,又赶着牛车出了县衙,奔着村子回去。
今天他们可是长见识了。
王布犁又把钟牛叫来,喊他去刑部订上一百本大明律。
县衙的人拉去会同馆发卖,保准赚钱,回来给兄弟们补贴伙食。
他又把壮班头目洪大松叫过来,去刑房把这件案子始末全都写在布告上,贴在会同馆墙壁上。
毕竟当街杀人这件事可谓是极为轰动,民间不一定会如何流传。
王布犁不管他们如何编排,总得有一款按照事实描述案情的布告贴出去,供人参考。
待到所有事情处理完之后,朱棣看着王布犁置办的井井有条,他不禁感叹道:
“父皇捡到宝了,妹夫,你文武双全呐。”
王布犁哼笑了一声:“用不着你提醒,天天说拿倭寇练手,结果让我先练上手了,你这还有谱吗?”
朱棣一下子就被戳到了痛处,他当即站起身来激动的走了两步:
“茫茫大海,想要寻到倭寇的迹象,难如登天,他们上一次登岸后抢掠一同又跑了。
我看他们内部是有熟悉我大明道路之人,必定有方国珍、张士诚的余孽参与了。”
如今的倭寇之乱对于大明而言是苍蝇,可是到了嘉靖时期就不是了。
他们成群结队的前来劫掠。
“此事我已经禀明过父皇,一有消息我就领兵出发。”朱棣站住脚跟,哼了一声:
“到时候咱砍他个十个八个倭寇脑袋,绝不比你少。”
王布犁也不接茬,一副等你好消息的模样。
“走了,再耽误你嫂子就要担心了。”
朱棣见王布犁一丁点都不捧场,直接背着手骑马走了。
县衙终于清净了许多。
监狱里,琉球国副使地下勇的手腕已经被包裹好,而且还上了药。
他当真没有料到大明天子的女婿出手会如此狠辣。
主使左丘秀忠被割掉脑袋的场景,一次次在他脑海里被回忆起来。
这种恐惧的感觉,在他亲眼看见左丘秀忠,杀死那对大明夫妻的时候都没有过呢。
那个年轻人的杀气太重了。
牢头田留根亲自给金三几个大汉一人舀了一碗肥瘦相间的炖五花肉。
“四爷很满意你在堂上的话。”
金三闻着这炖猪肉的香味,先是往嘴里炫了两块,这才一口满足的咽下去。
“多谢四爷,下次有这种事,吩咐我就行了。”金三往自己嘴里炫饭:“我看他们又回来了,要不要再来一次?”
田留根坐在门槛上摇摇头:“用不着了,四爷当街把他脑袋给割下来了,准备挂在会同馆的门口,震慑其余使者。”
“啊?”
金三满嘴油光的从饭盆里抬起头来,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田留根。
当街杀人,他真敢干呐!
“皇帝没有怪罪?”
“当然怪罪了,罚俸三个月呢。”
田留根自己说起来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咱的顶头上司当街杀了好几个番邦使者,就这个大案子,才是这点惩罚。
简直跟没有惩罚,有什么区别?
“啊!”
金三嘴里的饭都没咽下去,过了许久才听他嘟囔道:“当皇帝的女婿就是好!”
田留根站起身来,拎着装肉的桶出去,这一点旁人是羡慕不来的。
而且说破大天去,真没几个人会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当街杀人。
难不成天下真的存在话本里才会有的大侠?
县衙内部的人也都还在发蒙当中。
刑部尚书钱唐得知王布犁的打算后,长叹一口气: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老夫老了,若是当年也有这等雄心,也就不会一直隐居,而是早点出山追随陛下建功立业了。”
钟牛恭敬的站在一旁,他算起来也是个小吏,尚书说话他听着就行了。
“太素了,你去调拨大明律的册子,都交给此人。”
“是。”茹太素应了一声。
从江宁县出来的邓来发连忙给钟牛帮忙拿着大明律,他小声说道:
“驸马爷风头可真盛,许多人知道我是被驸马爷举荐的,都想要来亲近我。”
钟牛抱着大明律,皱了下眉头:“你瞎说了?”
“我哪敢啊,真不是我故意暴露的,皇城里打听消息的人太多了,都不知道谁给你泄露的。”
邓来发连连摇头:“我都不敢承认,更不敢打着驸马爷的旗号为非作歹。”
“那便好。”钟牛缓慢的下着台阶:
“只要你不胡乱惹事,依照驸马爷照顾旧人的性子,你绝不会只当个提牢的。”
邓来发听到这话,其实内心是极为欣喜的。
这条大腿可得保住了。
他能进入皇城内干活,就是受了王布犁的照拂。
邓来发本以为王布犁端了工部的一个子部就让这些人害怕,结果今天来个大的,直接把礼部尚书给搞死了。
虽说礼部尚书是自找的,但并不妨碍他把这颗人头算在王布犁身上。
钟牛出了皇城,带着几个兄弟端着大明律的册子一路跑到会同馆,开始摆地摊卖大明律。
会同馆墙壁一侧,早就围满了听秀才大声念里面内容的百姓。
而且还是商人花钱雇他大声念,让外面的百姓都听听。
王半升为何当街杀人!
占城国主使范苍直接就花重金买了一本,主要是为了防身用。
免得自己犯了过错,被这个执法严格的典史老爷给抓住。
那小子虽然年轻,可看起来一点都不好糊弄。
再加上皇帝包庇他,把他给宰了,那也没话说。
更何况范苍自认为他还有“前科”,欺骗了大明皇帝。
钟牛则是认真叮嘱,驸马爷说过了,让你们好好瞧好好学,免得违反了大明律,让天子难做!
员外郎朱梦炎充当翻译,给每个来买大明律的人说一通。
接待番邦使者的这几年,朱梦炎万万没想到,在会同馆外面卖大明律的这个买卖还他娘的挺火热的。
或者可以说,王布犁在变相的向这些使者收取保护费。
许多事情让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但他清楚的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礼部尚书这个最该懂礼的人,为他的口不择言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些人都是王布犁派来做事的,朱梦炎就知道皇帝指定不会为难他的。
对于这些衙役们折腾的事,会同馆的兵丁们也不敢阻拦。
甚至百户马昭都去询问,是否需要帮忙维持秩序,免得出现人挤人之事。
最让这帮番邦使者心惊的是,那位杀人不眨眼的驸马爷真的把琉球国主使左丘秀忠的脑袋插在会同馆门口,供他们瞻仰了。
前两日一个还与他们一同赴宴吃酒的使者,就这么被干死了,着实是让他们害怕。
大家不远万里来大明都是为了求财,谁会想着杀人呐?
未曾想到琉球国使者他真敢,结果就被大明给制裁了。
范苍捏着手里的大明律,瞧着左丘秀忠的脑袋,呸了一口,真他妈的该!
春十三娘得知王布犁的前后举动,她立马就招来一个说书人,让他在楼里说一说典史老爷的壮举。
今天的暖场不跳舞了,就说这事。
多好的素材啊!
李景隆在楼里大喊几声卧槽。
怎么回事!
他就昨天小玩一把,终于体验了一把冰火两重天。
今天一觉睡到了中午,结果就错过了王布犁当街杀人的场景。
没看到!
真他娘的遗憾呐,这小子做出这么轰动的事情,怎么就不提前打声招呼?
谁不爱瞧热闹啊?
当街杀人这事,李景隆从来都没看过。
此时李景隆听着春十三娘讲来的话,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你说的全都是真的?”
“奴家如何敢骗小公爷呢?”
春十三娘认为小公爷与驸马爷关系匪浅,定然是知道些内幕。
“你娘的。”李景隆光着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才几日没见,王布犁就整出一个大活来,本来名声就盛,这下子还有谁不知道他?”
“奴家有一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能赚钱就讲,要不就别废话。”
李景隆叫人给他穿衣服,准备去叨扰王布犁一趟。
“小公爷也知道驸马爷的名声盛,我们若是把今天这段让说书人编一段在楼里说,定然能吸引许多人来听,谁有小公爷知道的多啊?”
春十三娘的意思是不立马把这个热度抓在手里,难不成把客人都放在别处去听?
更何况夜秦淮的买卖也有王布犁的一份。
楼里买卖越发红火,他赚的钱也就越多。
“对。”李景隆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你立即去办,咱索性就给王布犁扬扬名,顺便赚点钱,哈哈哈哈。”
春十三娘便去把说书人给找来,把所有收集到的材料都摆在他面前,叫他说。
可说书人却是面露难色,一般很少说活人的。
你一旦说的不好,或者犯了人家的忌讳,他找上门来是要割你舌头,砸了你吃饭的家伙。
再加上王布犁那可是当今驸马爷。
他都敢当街杀人,让咱编排他。
岂不是寿星佬上吊,嫌弃自己命长吗?
说书人说了自己的担忧后,李景隆连连颔首,这玩意他确实得审核。
“你先编,到时候就说是我编的。”李景隆指了指自己道:
“我自幼饱读诗书,王布犁他也挑不出错来,编的好说的好,少不了你的赏钱。”
听到小公爷的保证,说书人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发动自己的经验,把这个小剧本给编纂好了。
李景隆看完之后很满意,给王布犁夸的是天花乱坠。
给琉球国使者说的极为下三滥。
至于为虎作伥的反派那就是章善,谁让他被陛下给打死了呢。
那肯定是办错了差事,蒙骗了陛下,才落下了这么一个结局。
总之就是一个扬善惩恶、忠于职守的侠义故事。
“好,编的好,你真有才。”
李景隆一高兴就往桌子上拍了几张宝钞。
金主豪气,惹得说书人极为高兴,嘴里说着多谢小公爷,手上收钱的动作却是不慢。
待到李景隆再次看完一遍后,他的眉头皱起来了。
说书人最擅长察言观色,于是开口道:
“小公爷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确实有不妥之处。”李景隆皱着眉头颔首。
“小公爷尽管说,我还可以改。”
“这里面没有我啊!”
李景隆把纸张放在桌子上,一脸严肃的道:
“我花的钱,为什么里面没有我,这不对吧?”
“啊?”
春十三娘都给听懵逼了。
这故事是根据真实故事编的,本来就没有小公爷的事啊!
把你加进去?
“小公爷的意思是?”
“这个本子里得有我!”
李景隆意思是要加戏,我出钱了,给我编进去。
说书人完全明白了,于是只能试探的问道:
“小公爷可不能抢了驸马爷的独角戏,况且也是根据真实的事情编纂,若是。”
啪。
李景隆又甩出几张宝钞在桌子上:“能不能改?”
说书人连忙把宝钞揣进自己怀里:“小公爷这样吧,我把为驸马爷驾车的人换成小公爷。
既不影响驸马爷的形象,也让小公爷露了面。”
“哎,这个好,你说的太对了。”
李景隆大喜:“我给王布犁赶马车游街,除了死尸就我们两个活人坐马车,配得上我们的身份,改的太好了,赏。”
他又甩出几张宝钞,扔在桌子上。
春十三娘面带微笑,她有话想要吐槽,但又不敢说出来。
“去请驸马爷今天来夜秦淮一聚,我要请他听书。”
“奴家这就亲自去请。”
春十三娘也想要见一见王布犁,这种富有男子气概之人,看着也养眼啊,可比那些肚子大佝偻着腰岁数大的客人要好看许多。
王贯众听闻弟弟大发神威的消息,在家中坐不住了,连忙前来打探消息。
毕竟弟弟自从当上了典史后,就时不时的夜不归宿,睡在县衙里。
“大爷来了。”
因为王布犁的缘故,县衙内的人也都称呼王贯众为大爷。
蒋环连忙迎着王贯众进去,沿途捕快衙役皆是口称大爷,王贯众颇为客气的拱手,脸上并没有什么骄傲之色。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弟弟能够混得开,也需要这帮人的辅助。
况且王贯众认为跟自己弟弟的手下耍威风,属实没什么意思。
“二弟,你可伤着了?”王贯众一进门就快速走过来:“娘她十分担心,非得叫我立即来看你,好几天都不回家住。”
“大哥,我没事。”
王布犁麻溜的掏出茶具,给他大哥倒凉茶解解渴。
王贯众认真的打量了一下王布犁,这才颔首轻声道:
“我听街上的人都说了,你杀了琉球国的使者,你手底下那么多人,怎么就自己动手了呢?”
“我动手没事,他们动手怕是有事。”王布犁放下手中的茶壶:“你也知道我是天子的女婿,他会护着我的。”
“那你也不能仗着天子的恩宠,就随便杀人,二弟,我知道你在官场当中比我经验丰富,可我依旧要告诫你,莫要猖狂。
人一旦变得猖狂傲慢,就容易把自己逼入死路当中,盛极必衰的道理,你早就知道。”
“大哥说的对。”王布犁附和了一声:“平日里我都小心谨慎,可是这种事遇到了,我不想忍,也忍不了的。”
“行吧。”王贯众也知道自家弟弟的脾气:“我会与娘好好说一说的,她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王布犁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就在兄弟俩说的时候。
春十三娘走进大堂,送上李景隆的拜帖,说是请驸马爷今晚去夜秦淮听书,还望赏脸。
王布犁很奇怪李景隆还搞送拜帖这出:“小公爷这是何意?”
春十三娘面带微笑的回复:“小公爷说是要给驸马爷一个惊喜。”
王布犁收下拜帖,难不成李景隆又扩展了新赛道,想要找自己炫耀炫耀?
除了这个缘由他很难想到其他的。
王贯众却是心痒难耐,那可是夜秦淮,谁不想去看一看呢?
“大哥,你要不要也去见识一二?”
王布犁也算是有眼力见之人,他看出大哥迫切想去的心思了。
王贯众听着夜秦淮三个字眼里的光芒就藏不住了。
他一直都想去,可惜囊中羞涩。
幸亏二弟是个有门路的人,咱也能去长长见识。
于是夜秦淮在说书人的紧张排练当中,终于迎来《驸马爷斗杀琉球使》第一回:
“琉球使药迷余张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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