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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前,走廊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迦楼站在房间面前,鸦羽般低垂的睫毛阴影掩盖住深邃的眉眼。
只有联邦军校生清楚,这次神恩节舞会,也是他们计划的重要一环。不久前,详细周密的帝国天之骄子覆灭计划毁于一旦,赔了夫人又折兵,黑塔对此大发雷霆。可以想象的是,等返回暗星后,一整队主力队员都将遭遇后续清算,除了迦楼以外,其余成员皆是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他们本来接下任务来参与比赛,就是为了后续的荣华富贵。结果现在荣华富贵没捞着,还得接受黑皇帝的怒火,心里那叫一个愁。
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结束监察组的审讯后,黑塔再次下达指令,要求他们去办。因为已经犯过一次错,没有再犯第二次的机会,所以必须把事情做到完美。看似是举办神恩节舞会,事实上,联邦首席团早已严阵以待,等着抓紧戴罪立功的机会。
在看见原含霜同夏丹雪的互动,舞池灯光第一次变暗的同时,迦楼就绕过另一边,在军校生的帮忙掩护下,从走廊外接近这里。
他很清楚,房间内并没有人。联系到这段时间几大学院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迦楼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然而就在他即将转身离去之时,轻快得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迅速从走廊深处传来。紧接着,一只滚烫柔软的手,准确无误地擒住他的手腕。
“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这还是迦楼第一次从原含霜口中听见这么熟稔的,不带任何防备警惕的话。而在此之前,只要是面对他,裹在双马尾少女甜蜜话语里的,一层一层剥开,全部都是赤裸裸的谎言。
迦楼愣了一下,而后勃然大怒。
他很清楚,这份熟稔并非给他,而是给另一个自己。
只要想到这点,迦楼心底的暴虐就止不住,顺着燃起的火苗开始往上蹿,仿佛化为滔天巨浪,将所有有形的无形的东西一并吞噬。
然而这怒火还没来得及升起,就因为一个动作偃旗息鼓。
少女的手熟练地绕过手腕,顺着手心往下爬,同他十指相扣。这家伙似乎意识不到这是一个多么暧昧的姿态,动作行云流水,透露着理所当然。
迦楼缓缓低头,凝视着两人相扣的十指,沉默地像一座雕像。
舞会中执行的任务比原定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原含霜心情不错。她牵着对方的手,径直朝着大门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发问。
“你怎么忽然戴手套了,手也好冷是有什么突发变故吗?难道是其他组别出现了失误,所以让你过来负责救场?”
一路上,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是那截手却下意识攥紧。
原含霜倒也不生气,只觉得是自己先前把人撩拨狠了。反正圣子冕下脸皮向来薄,经不起逗,说两句耳朵尖就发红。
原含霜不会承认,自己就喜欢看楼迦明明十足窘迫,却还要尽力端着的模样。不过她已经根据恶趣味自行总结出了一套应对楼迦的办法,得留些余地,不能一下子欺负得太狠。
“嘎吱——”
推开门,她抬起另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扫了扫头发。
这个动作是示意所有人任务完成的意思。
不少用余光接收到她信号的参赛选手都松了口气,脸上挂着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诚,交谈间愈发游刃有余。唯有仍旧站在香槟塔面前的诸葛辞皱了皱眉,视线在原含霜身后牵着的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身上扫过,染上几分怀疑。
虽然主要工作完成了,但敏捷系负责的电力组还在继续。
舞池内,灯光逐渐一盏盏熄灭。
原先投射下来的明亮光线逐渐被细碎的射灯取代,舞池只留有中央一圈灯光,巨大的水晶吊灯开始从外圈黯淡,为气氛增添一抹神秘感。
向参赛选手们传达完消息,原含霜重新回过头来。
“诶?你怎么连衣服也换了。”
刚开始跳舞时,楼迦穿着一身白色正装,和帝校校服外加圣子冕服配色一样。但现在,却换成了笔挺的黑色西装,愈发显得体型颀长,在先前干净优雅的基础上,增添一抹疏离冷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这身黑色正装,原含霜总感觉有些不对。
但偏偏她又不知道不对在哪。
恰在此时,小提琴以一段悠扬的曲调拉开新的序幕。
是一首探戈。
原含霜登时反应过来,裙摆如同花朵般绽开,一个旋身贴近,摆好准备式。
舞池里和她一样动作的参赛选手不在少数,特别是解决危机问题后,大家都默默开始比拼舞姿。毕竟舞会可是全星际直播,哪个学院都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少年人强烈的胜负欲从赛场继承到舞会,势必要做最亮眼的那颗星。
就连原含霜,这两天也被轩辕晟联合骨冬进行地狱般的舞姿训练。这些天骨大少和皇长子的脚已经被她踩过不知道多少次,这才让她熟练掌握各种不同舞技,至少作为银星学院的门面来说足够。
感受着热源的骤然靠近,迦楼整个人僵在原地。
少女肩侧垂下来的黑色长发落到他臂弯内,笔直的脊背同他领带交缠摩挲,偏偏这件礼服还有一个镂空露背的设计,内里形状优美的蝴蝶骨展翅欲飞,边缘镶嵌白色水晶折射出的七彩光晕,几乎晃花人眼。
距离他的胸膛仅仅相差一步之遥。也恰好切合了这首探戈的主题。
“楼主席不会跳探戈吗?”原含霜的声音隐隐含笑:“不会的话,我教你啊。”
“反正跳探戈不会犯错,不像人生,很简单。如果跳错了,接着跳下去就行。”
楼主席三个字,如同一桶冷水,劈头盖脸泼下。
覆盖的面具下,迦楼的唇角掀起一丝讥讽般的弧度,蕴含着浓浓的自嘲。
他忽然猛地攥住穿戴着银色手套背后的手,力道大到几乎要原含霜皱眉。
模糊的假面下,传来冷漠的声音:“探戈而已,因为跟不上而犯错的人,恐怕是你。”
就在原含霜脸上出现惊愕和怀疑的同时,小提琴再度杀出重围。
舒缓的序曲正式结束,紧接着是一段急促的快板。
虽然各个学院打算在舞池里一较高下,但大家毕竟不是专业舞者,还是习惯于稍微缓慢的节拍,即便是探戈这样舞蹈,也是以匀速为主。真正跳出观赏性的,只有几位喝了点酒的随队老师,还有一些常年混迹在交际圈的帝国高层。
然而就在这样菜鸡互啄的现场,却有一组银裙黑西装的组合,仿佛按下二倍速那样,开启一段和周遭格格不入的舞蹈。
他们的舞步铿锵有力,虽然因为假面看不清面容,但也能察觉到黑西装带着森寒杀气,一只手搂住舞伴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穿过指缝死死扣住手背。
好好的一曲探戈,在足尖落下的轨迹里,演绎成了交锋的现场。
以原含霜临时恶补的舞技,当然不足以应付这样激烈的探戈。
然而就像她说的一样,探戈并不畏惧跳错,只要能跳对节拍就行。
一个前进,另一个后退,一个逼近,另一个远离,仿佛在刀尖上舞蹈。
动作之激烈,周遭所有正在跳舞的人都默默为他们让开。
直播间里议论纷纷。
“好激烈的舞蹈。”
“哇,这是哪两个参赛选手在跳舞,张力好足!”
“我记得这位银裙小姐姐,刚刚和另一位白西装跳舞也好好看,配我一脸。”
“真的诶,其实他们跳错的地方很多,但是探戈不在意这个,只要跟得上节奏,看起来同样美观。”
随队老师们见状,干脆从舞池里离开,站到一旁围观。
学院排名赛不仅是这群天之骄子们冒头的时候,每届都还能充当千里红绳一线牵,凑出几队小情侣来。比如魏宇博和他家的夫人,就是在排名赛上结缘。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譬如察觉到不对劲的楼迦和诸葛辞。
前者只在最开场的时候同原含霜跳了一支舞,而后便退出舞池,挂着礼貌的笑容,应付着帝国高层的社交辞令。在看见这幕后,却是隐去笑意,好看的眉宇倏尔压了下来,扯着一旁还在聚精会神吃着烹煮食物的边宇踏进舞池。
“怎么了,主席?”
本来赛前摩拳擦掌准备邀请原学妹跳舞,结果没想到撞上计划需要执行,满怀期盼的边宇顿时泄了气。本来他还不想放弃,看看能不能借着执行计划的名义成为小学妹的舞伴,结果诸葛辞倒好,一通制定完毕的计划下来,直接把他剔除人选。
亏边宇当时还在星舰上打开星网学习了三小时《如何邀请女士参加舞会》。
“和原主席跳舞的人是联邦军校主席。”楼迦言简意赅。
在迦楼被带走审讯的那一刻,他就确定黑塔绝对在背后做了小动作,难免担心原含霜的安危。
“什么?!”霎时间,边宇立马扔开刀叉,雄赳赳气昂昂起身。
对于帝校生而言,联邦军校就是宿敌。他们如果是勇者,联邦军校主席就是恶龙。边宇说什么也得跟着自家主席踏上屠龙旅途,把公主救出来。
他的办法是勉强牺牲自己,跳了一段女步。
不过无所谓,现在大家都戴着假面,谁知道谁是谁。
事实证明,边宇的牺牲是值得的。
他刚和自家主席入场不久,就碰上了交换舞伴的环节。
于是楼迦迈开长腿,优雅地从矩阵里切了出去。
不管是宫廷舞还是探戈,都是交际场上必学的东西,他虽然从小到大跳舞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掌握并不难。
在铺开的精神力视野里,金红色的太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准而又准地在人群中分辨出他,将手搭在了手腕上。
然而原含霜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另一只还未来得及抽离的手也被人攥住了。
穿着黑西装的联邦军校主席以一种强硬而不容拒绝的姿态,钳制般加大力道,强迫她看向自己。
一只手被楼迦牵起,另一只手被迦楼攥住。明明是曲调悲伤的探戈,却因为这个动作,银裙少女手臂屈起的弧度仿佛演绎出芭蕾舞里著名的天鹅之死。
弹幕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怎么忽然冒出来一个白西装,是不是之前和银裙小姐姐跳舞那个?”
“好像真的是诶,哇,他们每个人都牵着小姐姐的手!我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这两是谁啊,一黑一白的,怎么看起来这么像横刀夺爱?”
“不明白诶,但是看起来好刺激,是什么修罗场吗,嘶哈嘶哈!我要看打起来!”
恰在此时,舞曲在一个断奏式节拍下,戛然而止。
此时舞池中只剩下最后一盏水晶吊灯,散发着昏暗暧昧的色泽。
“非常精彩的舞蹈。”二楼,尉少元率先带头鼓起掌来。
帝国元帅亲自鼓掌,其他人自然不会不给面子,霎时掌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将放在桌面上的银餐具震响。
“舞会第二阶段即将开始。继续尽情享受舞会吧,诸位。”
伴随着最后一盏灯熄灭的,是所有人脸上骤然失效的假面面具。
一张张暴露在空气的真容里,仍旧带着一张恶鬼铁面的迦楼显然十分惹眼。
那双冰蓝色眼眸里闪烁着的是毫不留情的讽刺。
“看清楚了吗?站在你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迦楼,你太过分了。”楼迦神色沉了下来:“放开原主席。”
“少用这种命令般的语气和我说话。”
迦楼冷笑:“再者原主席?这么疏离的称呼,想必以你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足以让你站在这里命令我。”
楼迦愣住,银白色的睫毛微微颤动,预示着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而从始至终,迦楼的眼眸都没有离开过原含霜的脸。
这张脸在发现自己认错人之后,从调笑般的撩拨迅速转为冷若冰霜,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和漠然。
或许是被另一个自己影响太深,骤然接收到这样的态度,竟要迦楼心口隐约作痛,垂在另一侧的灼伤指尖不自觉蜷缩起来。
他强行压下这种感觉,讥诮般开口:“希望原主席下次不要再认错人。否则其他人未必会有像我一样好的脾气,陪你跳完这支舞。”
说完,迦楼张开五指,任由那只温暖的手从自己冰冷的掌心里垂落。见状,楼迦立马上前一步,呈保护者的姿态,拦在银裙少女面前,神色沉静而警惕。
人群仿佛摩西分红海般切割,让出一条路。
迦楼离开这里,没有回头。
从光源汇聚的舞池离开,转到一旁黑暗的走廊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喻江适时出现,抚胸行礼。
他身上仍旧穿着侍者的服饰,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阁下,冕下吩咐的东西拿到了。”
喻江手里端着的托盘上,躺着一支斟满的香槟酒杯。
不久前,这个酒杯还被人拿在手里,可惜只喝了一口,就被放了回来。可即便如此,浅淡甜腻的酒味还是留在了她的发梢和裙摆里,交织在领带和袖口处,馥郁,沉醉,像一场不愿醒来的幻梦。
看着酒杯旁边那个早已变得浅淡的微红唇印,迦楼喉头滚动刹那。
他收回目光,隐忍地下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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