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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虽有两辆,却难以容纳一众人等,蔡郃安排朱大、赵二携带八条猎犬乘坐一辆,自己与计金玉同乘另一辆,让麻六等人抄小路而行。
随着马车向南行驶起来,蔡郃言道,“乞丐我冒昧一问,向公子与我帮执事长老是如何结识?”
计金玉微微摇头,“在下与贵帮执事长老是素不相识。”
蔡郃一愕,“哦?!这、这是如何回事?”
“在下虽与钱兄弟不熟,但与方帮主是为相熟…”计金玉此言倒是不假,往年他去灵秀山庄之时,确是与方常胜数次见面。
蔡郃又为一愣,“向公子与我家帮主相熟?那何以不直接告诉麻六他们?”
“以在下的年纪,若是直接言称与方帮主相熟,心恐麻六兄弟一时不会相信…”
计金玉年纪与钱七两相仿,声称与钱七两相熟,自然容易让麻六相信。
蔡郃点了点头,“那向公子与我家帮主是如何相识?”
“蔡舵主跟随方帮主有几年了?”
“想来有七年了。”
“方帮主在房州有一忘年知交……”
话未讲完,蔡郃便道,“向公子是来自灵秀山庄?”
“在下师岀太白书院,少庄主他是在下的师兄。”
当决定寻求丐帮弟子助力之时,计金玉心中便是想好,以洛逍遥师弟的名义来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
“难怪向公子年纪轻轻,身手就如此了得,原来是洛少庄主的师弟。”蔡郃顿了一顿,又道,“向公子寻上乞丐我…可是有事吩咐?”
计金玉点头道,“在下有一事想请蔡舵主岀手相助。”
“我家帮主曾有交待,只要是与洛少庄主、常郡主有关之人,有事吩咐,丐帮弟子皆要鼎力相助,何况向公子方才还助我等脱险?!向公子尽管吩咐,乞丐我当竭力效命。”
“在下所托之事,若是未有结果,先不可让方帮主知晓,蔡舵主能否做到?”
望着脸色郑重的计金玉,蔡郃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向公子请讲…”
“方帮主可曾让丐帮弟子打探一位名唤秦初官之人,抑或寻找会‘千军斩’刀法之辈?”
蔡郃眉头一皱,摇头道,“我家帮主不曾有此吩咐。”
方常胜得知莫忘岛凶事之时,洛逍遥等人已是断出凶手来自安南,而安南之地无有丐帮弟子涉足,方常胜也就未让帮众留意查找。
计金玉闻言,心头大为诧异,暗道:丐帮弟子遍布大江南北,洛伯伯何以不让方帮主出手助力?至少,若有丐帮弟子相助,也能方便与外公互通消息,这其中莫非另有隐情?
沉思之中,只听蔡郃又道,“不过向公子所言的秦初官名姓,我曾是听闻过…”
计金玉心头一震,瞬间回神,急道,“蔡舵主在何处听闻过?”
“记得是上月廿七,应执事长老传唤我赶到总舵,在总舵村口,恰遇我家帮主与一位四十余岁的汉子同行,我上前见礼,帮主他想是有要事在身,点头示意后就匆匆而去,擦肩而过之际,只听我家帮主言道,[怎会如此?杜管事你都能探岀那秦初官所在,向前辈他们岂能寻不到?]”
蔡郃言语一顿,“帮主所言的秦初官,应是与向公子所言是同一人吧?”
但知方常胜言中的杜管事,应是随向啸天身边一同寻找秦初官的杜英,计金玉心头狂震,“那杜管事是如何回答?”
蔡郃摇头道,“当时我家帮主走得极快,话音刚落已在数丈之外,我对秦初官名姓一无所知,也未在意,对于那杜管事如何回答,确是不知。”
“那可知方帮主与那杜管事去往何处?”
“后来我听执事长老言称,我家帮主与那杜管事是去往大理国。?
“去了大理国?”计金玉一时惊疑,念头一转,言道,“那执事长老可是知晓方帮主他们去大理国的缘由?”
蔡郃苦笑道,“我只是随口向执事长老问了一下帮主的去处,至于我家帮主去大理国所为何事…我怎敢过问。”
计金玉心中忖道:“如此听来,杜管事似是在大理国寻到了秦贼下落,可马旭东却探得秦贼身在幽州,这究是如何回事?方帮主所言,杜管事能寻到秦贼下落,外公却打探不出,此言又是何意?杜管事明明是与外公在一起,为何会只身去找方帮主?
我上月廿九日去了灵秀山庄,而杜管事廿七日身在相州,按理说他应是先回灵秀山庄才对,若是如此…明珠何以不告诉我?
心头一连串疑问袭来,却是理不清头绪,思索之中,听得前头赶车的丐帮弟子‘吁’的一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计金玉心神一回,暗叹一声,随着蔡郃下了马车。
转首四望,只见马车来到一处田野的路道上,路道两侧田地间,长着高有及膝的粟、稷谷物,皎洁的月色下,仿是在大地上铺了一层绿色绒毯,轻风拂过,沙沙作响,东面隔着田地,零星散布着十余户村舍。
此时,罗九吹起一长一短哨声,便见南端一户宅院亮起灯光,片刻后,三道身影从那宅院而岀,踏着田间小道奔来,协同朱大、赵二将猎犬从车上取下,罗九就与另一名赶车的丐帮弟子,驾着马车离去。
在蔡郃引领下,穿过田间小道,来到宅院,蔡郃吩咐众丐将猎犬放入地窖,又让人取上一坛大酒,便请计金玉到厅中就座。
“向公子酒量如何?”
计金玉酒量尚可,但他极重礼数,守孝期间自不愿违制喝酒,闻言摇头道,“在下滴酒不沾,还请蔡舵主见谅。”
蔡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也未作勉强,立马让弟子给计金玉上了一杯香茶,给自己倒上一碗酒后,喝了一口,言道,“听向公子的言语,像是要我协助打探秦初官此人的下落,可是如此?”
“正是。”
蔡郃眉头微皱,言道,“依上月底在总舵听闻到我家帮主的言语,加上他的去向,我认为这秦初官应是在大理之地,不知向公子何以会来幽州寻找?”
“蔡舵主所言不无道理,但在五日前,在下得到消息,秦初官此人是在幽州,”
“向公子所得消息是否可靠?”
“传递消息之人与在下颇有渊源,当不会虚传。”
“如此说来,这秦初官或是从大理国来了幽州,”蔡郃微微点了点头,略一迟疑,又道,“不知向公子何以要寻找此人?”
“此贼与在下有不共戴天之仇。”
蔡郃自也知不共戴天之仇所指的意思,闻言脸色大变,沉吟半晌,言道,“此贼能让洛少庄主与我家帮主联手对付,身手绝非等闲…向公子何以不将此贼在幽州消息,告与洛少庄主知晓?”
计金玉叹了一声,言道,“那秦贼是为抱丹大成修为,身边亦有着一众高手,洛师兄他们担心我有闪失,却是不愿带我一同寻仇。”
蔡郃听得此言,一时沉言未答。
计金玉猜他此下担心所在,便道,“蔡舵主放心,在下绝不会贸然行事,只要寻出此贼确切所在,届时蔡舵主可立马使人通知我洛师兄与方帮主,待他们到来,再为行事…在下别无所求,只望能随洛师兄一同手刃此贼。”
蔡郃长叹一声,点头道,“我武林人物,不能手刃杀亲大仇,定是抱憾终生!向公子的心念,乞丐我当是理解。”顿了一下,端起几案上的酒碗,猛地仰首饮尽,酒碗一放,又道,“以向公子所知,秦初官此贼是在幽州何处?”
“听闻秦贼与一位介姓同伙,在月初之时,投靠了南院护卫府。”
蔡郃倒吸了一口气,眉头一皱,“南院护卫府防卫森防,高手众多,想要诛杀此贼,却是大大不易呀!”
“以在下所知,那介姓之人是落脚在护卫府,而秦贼不知何故,是未为宿在护卫府。”
蔡郃眼神一亮,“哦?!若是如此,倒是容易了。那秦贼未能落身在护卫府之中,其缘故我是知晓。”
“是何原因?”
“护卫府中的供奉,多为孑然一身的武林高手,为了笼络这些高手,护卫府中置有乐坊,有众多官妓,供这些人物消遣寻欢。是故护卫府有个不成文规定,凡是携有家眷的供奉,不能落身在府中。”
“那如何能探出秦贼的确切所在?”
“那些携有家眷的供奉宅院,皆在护卫府周边两三百丈之内,而秦贼刚为入住,对于我丐帮弟子而言,却是容易探出…”
计金玉心下一喜,询道,“为何?”
“我丐帮弟子每日在城中行街走巷寻乞,对于哪家宅院换了新主人,可谓是了如指掌,那秦贼月初才至,我使人细问一下,便能探出。”
“蔡舵主恩情,在下铭记于心。”
“向公子言重了。”
此时,计金玉心头一安,端起茶汤抿了一口,话题一转,“蔡舵主如此冒险劫取这猎犬是为何用?”
蔡郃笑道,“是为了修习打狗棒法。”
计金玉一愕,“修习打狗棒法?”
“不错。”蔡郃点了点头,“历来开宗立派,必定会有一门武学传承与门下弟子,而我丐帮弟子入帮之时不仅老少不一,且功法又个个不同,实是无有宗派的风范。
降龙掌博大精深,非一般之人可以领悟,也唯有下一任帮主才可修习。是故我家帮主将他早年所创的打狗棒法,传与帮中弟子,做为我丐帮武学的基石。
这打狗棒法眼下只有十八式,我家帮主觉得招式还可演变,便让执事长老着心参悟。而要再创妙招,且须与犬狗实战方可有所顿悟,于是,执事长老就让我等盗取厉害的猎犬,用来陪练。
今晚所取的猎犬,名唤为猲獢,虽身形不大,却凶猛无比,其速度之敏捷,反应之敏锐,堪比归真身手之人,正是拟创打狗棒法上佳的陪练对象。”
“贵帮执事长老如此聪慧,他日当是能将贵帮打狗棒法发扬光大。”计金玉不由得对钱七两心生佩服,暗道来日定要结交才可。
蔡郃笑道,“执事长老不仅资质不凡,且心怀仁义,我家帮主对他是大为器重,也将降龙掌传授给他,下任帮主之位已是非他莫属了。”
计金玉微微点了点头,略一迟疑,言道,“那何时将这些猎犬送去相州?”
“应在五日之后。”
“为何不从速送去?”计金玉疑道。
蔡郃言道,“此去相州总舵有千里之遥,以马车日夜兼程来讲,十二个时辰当能到达,但猎犬至多两个时辰,便会醒来,届时必是大叫狂吠,途中定会惊动他人,惹来不必要麻烦。”
“为何迷香只下两个时辰药效?”
“迷香之物会伤人神识,对猎犬也是如此,药力过重,是会伤它灵觉,是故只下两个时辰药效,而黄四、连五二人精通训犬,五日内可将猎犬重新训服为我所用,届时再送去总舵不迟。”
“原来如此。”
“此下应是丑时将至,”蔡郃望了一眼厅外夜色,转而又道,“此宅有一厢房,是我家帮主与执事长老来幽州之时的休寝所居,乞丐斗胆请向公子在此留宿休息,不知意下如何?”
计金玉自不客套,闻言拱手道,“在下悉听蔡舵主安排。”
蔡郃哈哈一笑,起身作请计金玉到客厢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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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三刻,南院宿卫司署衙,已为休寝的指挥使赵启被近侍唤起,睡眼惺忪来到暑堂,瞥了一眼站在厅门前相候的乌里,跨入厅中,言道,“发生何事了?三更半夜扰人清梦…”
乌里随后行入,应道,“属下该死,营寨狩犬被人劫走了…”
赵启顿然吓得睡意全无,转过身形,厉声道,“狩犬被人劫走?那你还回来作甚?怎未去追那劫盗?”
“那些盗匪逃入后山密林,属下、属下等人贪杯,醉劲过甚,使气机有损,追之不及…”
“好,好…”赵启气极反笑,一脚将乌里踹倒,“混帐东西,你作死还要连累本使。”
那猎犬是辽穆宗心爱之物,特地从上京送到西山营寨饲养,以作南巡狩猎之用,此下被人劫去,作为宿卫司指挥使,自是难辞其咎。
乌里爬了起来,一脸煞白,嚅嗫着不敢作言。
赵启怒目而视,又道,“他们有多少人马?是用何手段劫了狩犬?你可是瞧出他们来历?”
“盗匪共有十余人,他们从营后潜入,用迷香将未排兵卫与狩犬迷昏。属下发觉之时,他们已将狩犬夺出寨外。”乌里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赵启,咽了一下口水,又道,“属下虽不能从武学窥出他们来历,不过属下认为他们应是出自丐帮之人…”
“丐帮?何时有了这个帮会?”
“听闻是中原一位名唤方常胜的人物所创,其帮众不凡有武学高手。”
“那何以见得劫盗出自是丐帮?”
“其中有一人是用乞丐的打狗棒作为兵刃,还有一人专门放毒蛇咬人,分明就是丐帮的手法。”
“你是说丐帮之人千里迢迢来我大辽劫取狩犬?”
“属下是如此作猜。”乌里躬身作礼,应道,“还望大人给属下赎罪机会,遣上司衙供奉相助属下追杀劫盗,找回狩犬。”
“他们敢来行劫,定然备有退路,得手之后,必是快马加鞭潜逃,已过半个时辰多,此下应在七八十里之外,你如何相追?”
“我等脚力与快马相差无几,若使翻山越岭直追,省却弯道,两个时辰左右应可追上。”
赵启瞪了一眼乌里,“两个时辰快马可行三百里,届时已是进入宋境,到了他们地盘,以你等三个人,想对付他们十余人,嘿嘿,那时恐怕连性命都要被他们留下了。”
乌里疑道,“萧供奉不在司衙之中吗?”
“他恰是轮休,昨日回辽东省亲了。”
宿卫司共有四名供奉,乌里与另两名皆是神念境,唯有他言中的萧供奉,是抱丹小成境界,乌里本是作想有萧姓供奉同行,届时追到宋境也是不怕。
听得萧姓供奉去了辽东,乌里大惊失色,顿然仆通下跪,叩首道,“属下求大人前去护卫府,请太保大人遣上高手相助。”
“护卫府?他们巴不得我宿卫司出了差错,怎会岀手相帮?”
辽国侍卫司、护卫府、宿卫司三衙,职权相当,但职责不同,侍卫司、护卫府人马是近身保护皇帝及朝中要臣,而宿卫司兵卫主要是负责外围的防范。
诸如南院大王府邸,护卫府人马守护府内,而宿卫司只能在外围巡逻。若使有人入府行刺,追责下来,首当其冲的是宿卫司,是故宿卫司与护卫府暗中早生矛盾。
“敝师弟朴海为属下所邀,事发之际,也在现场,若是皇上追究下来,护卫府也会受责,大人若肯出言让太保遣人相助,想必他会同意。”
赵启眼睛一亮,叱道,“赶快起来,与本使同去护卫府一趟。”
乌里喜出望外,立马爬了起来,陪同赵启赶去护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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