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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愣在绝谷边缘的“楚南侠”楚天齐,眼见竹篮打水一场空,心中懊恨不已。探头下望,脚下的“亡魂谷”深不见底,乳白色的云雾在谷中涌动,两侧峭壁如削,猿猴难登。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自己若不是退得快,险险也被那小子拖带下绝谷。再见手臂上被钮清趁他得意忘形之机咬下的一小块血肉模糊的皮肉,气得他狠狠地将手中的碎衣襟一摔,鬼魅般地消失于峰下的丛林之中。
钮清被“楚南侠”楚天齐抛到绝谷的上空,慌乱中向下一看,但见谷中云雾涌动,深不见底,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随又坦然:这样死了也好,总胜过被楚老贼捉去要挟父亲。遂将双眼一闭,任其下坠。
高速度下坠的身躯,刺破空气,发出“咝咝”的破空声;偶尔从两侧峭壁斜伸出来的枝条茅叶,犹如一把把利刃,绞碎了他的衣衫,划破了他的肌肤;强劲的气流,压得他胸口憋闷,呼吸艰难,周身气血几欲冲顶而出,脑袋胀痛欲裂。
忽听“砰——啪”一声,急剧下坠的身躯似与什么东西猛撞了一下,好像是一支斜伸出来的树枝被撞断了,好在经这么一阻,将下坠的冲势也减缓了一点点。紧接着又连续发生了好几次碰撞而发出一连串的爆响,下坠的高速度也在连续的碰撞中逐渐减缓。
终于,他的身躯在一次猛烈的巨震后停住了。
已处于半昏迷状态的钮清再也忍不住欲破顶而出的气血,“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狂涌而出,继之脑袋“嗡”地一响,就此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钮清渐渐地苏醒过来。他本能地一翻身,陡感一阵钻心般的疼痛,令得他不由自主地“哎哟”一声痛叫起来。剧烈的疼痛刺激得他更加清醒。
他缓缓睁开眼睛,只见自己是被两根从峭壁缝隙中斜逸出来的树枝吊挂在半空中。
“咦!这是怎么回事?”
凝目上望,两侧峭壁千仞,仅顶端露出一线天光。从他停身处的地方开始,每上去数丈至数十丈,就见一根似被重物压折了的树枝。有些折而未断的枝干悬吊在折痕下方,在山风的吹拂下摇晃不已,发出“沙沙”的响声。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会躺在这儿?”他静静地思忖。
猛然想起,他好像是被楚老贼摔下绝谷的。
“难道我已到了阴曹地府?这地方看起来和阳世也差不多呀。”欲扭头旁视。“哎哟!”疼痛难忍。
“噫!难道我还没有死?听说鬼是不会痛的呀。”一咬舌头,痛!
“啊!我真的没有死!我竟然还活着!但我全身怎么这么痛呀?好象没有一个地方不痛似的。”
他从高空急剧下坠,一路撞断了不少从峭壁中横伸出来的树枝。每与树枝发生一次碰撞,虽将其下坠之冲势减缓,但同时他的血肉之躯也如同被树枝一次次地猛击。到他终于被两根粗枝挂住时,他的五脏六腑几乎已被撞击得支离破碎了。再加上周身肌肤被茅刺割划得皮开肉绽、伤痕累累。故而只要稍一活动,即牵动了内外伤口,导致剧烈的疼痛。
他想看看身底下是何情形,遂咬紧牙关,慢慢扭头下视。
但见下面漆黑黑的一团,深不见底。不由暗叹道:“罢了,挂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半空中,现在虽然还活着,但与死了又有何区别?也只不过是早死晚死而已。别说我现在全身疼痛、一点也动弹不得,就算是身体完好之时,还不是一样要被活活饿死在这里?唉!命该如此,徒唤奈何!”干脆双眼一闭,静静地躺着一心等死。
然而,刚一闭上双眼,脑中即幻现出母亲和福伯慈祥的面容,似在呼唤他:“清儿,你不能死呀,你要为我们报仇啊!”
随之又幻现出从未见过面的、他想象中的父亲模糊的形貌,似在指责他:“你是钮家的子孙,怎么不想办法求生,偏要一心等死呢?你难道不知道,为父身陷魔掌,亟待你来解救吗?”
再幻现出花姑娇柔的模样,似在祈盼他:“清哥,你要坚强地活下去,我在等着你,你不能丢下我呀!”
依次又幻现出狗娃子、二愣子等小伙伴诚挚的稚容,似在鼓励他:“清哥,你一向是我们最佩服的,我们相信你一定能想办法安然脱险的。”
最后幻现出“楚南侠”楚天齐狞恶的嘴脸,似在嘲笑他:“小子,你完蛋啦,你岂能奈我何?”
想到此,不由怒气上涌,恨声道:“不错,我不能死。我一死,岂不就让楚老贼这等恶人永远为非作歹了?”
然一回到现实状态,不由得心灰意冷,绝望到了极点。他喃喃地说:“娘,福伯,清儿不能为您们报仇了。”……
“爹,请原谅孩儿不孝,无法救您脱险了。”……
“花姑,我感谢你的一片情意,我也不想就这样死去,但实在没办法呀。”……
最后,他怒声道:“楚老贼,你别得意,恶有恶报,小爷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陡然,从谷底吹上来一股刺骨的寒风,刮到他身上的伤口上,宛如利刃割肤般的疼痛。
尤为难忍的是,不知主人厄运的“五脏神”偏也在此时与他作对,毫不客气地唱起了“空城计”。
疼痛尤可忍,饥饿实难熬。
他忍不住大骂苍天不长眼,大骂“五脏神”不争气。
然而,痛骂只能使饥饿加剧,丝毫也解决不了问题。
突然,一阵微风拂过,一股浓郁的香气钻进了他的鼻孔。他不由精神一振,缓缓遁香味来路扭头一看。就在他栖身处的上方约三尺高的峭壁上,斜伸出一株高约尺余的小树,红黑相间的树身,碧绿的树叶,顶端仅结着一颗鲜红色的果子,那浓郁的香气正是此果所散发出来的。
他贪婪地猛吸了几大口香气,仿佛周身疼痛大减,舒服极了。然丝丝香气更加剧了他的饥饿感。他想,虽然果子仅此一颗,而且也小了点,难以果腹,毕竟聊胜于无。在临死之前还能吃上如此鲜果,也算是老天爷的恩赐了。反正四下也别无他物充饥,就先摘了这果子吃了再说吧。
于是,他慢慢地欲撑起上身,但稍一活动,就痛得他龇牙咧嘴。“哎!吃不成了。”他无可奈何地静静躺下。
这么一点点高度,若在平时,只要挺身起立即可够到。但对于此时此地此状的他来说……
唉——他无奈地苦笑了笑。
然而,那果香却似在有意无意地撩他,浓郁的异香不断地飘进他的鼻孔,更刺激得他饥火难耐。他忍不住心头火起:“好呀,你也来欺侮我?看我动弹不得就来撩我。好,我今天还非吃了你不可。”
于是,他再次慢慢地撑起上身,“嘘——”剧痛攻心。
他咬咬牙,强忍着硬是不躺下去。休息了会,疼痛稍有减轻,就再撑高一点点。如此数次,他终于靠着石壁坐直了上身。虽痛得他满身的冷汗一个劲地往下淌,但他心中却涌上了一股初步成功的喜悦感。
他喘息了一阵,闭上眼,让满眼乱冒的金星慢慢地消退。然后,缓缓转过身躯,伸手去抓那株怪树。尽管他的手指已伸到了极限,可离小树却仍有数寸之遥。此时的他已经是体力耗支殆尽了,实在无法再往上移一寸。但他绝不甘心就此罢手,他在心中不断地激励自己:“坚持!再坚持!只差一点点就要成功了。”
好在他的手指刚好可以抓住小树下方的一条石缝。于是,他强忍着锥骨钻心般的疼痛,艰难地缩拢双脚,两手抓实石缝。一咬牙,手足一齐用力,猛地往上一挺。
好!终于站起来了。
但刚一站直身子,眼一花,头一晕,上身不由自主地向石壁倒去。
嘿!那朱果竟似通灵,无巧不巧地恰好凑向他的嘴边,他不假思索地一口咬住。朱果入口即化成津液顺喉而下,只觉一股异香直透丹田,全身痛楚立时大减,手足也恢复了些许力气。
钮清大喜,低头见那小树乃是生长在一微凹的石槽内,槽内尚盛有一种乳白色胶冻状液体。此时那乳液似正在向石壁内渗入而逐渐减少。他正觉果子太小,意犹未尽。心想果子如此鲜嫩异常,这乳液当也是吃得的。遂趴在石槽边,把那剩余的乳液三两口喝了个精光。
钮清长舒一口气,抬起头来,突见石槽内的那棵小树竟已叶黄枝枯,正在慢慢萎缩变小,转眼便干枯死亡了。钮清虽觉奇怪,但此时全身舒泰已极,周身疼痛似已全部消失,不由精神大振,也就不再去寻思原因,仍又躺回树干上休息。
约莫顿饭光景,突感腹中似有一团火球升起,迅速向周身骨骸扩散。刹那间,整个人仿佛已置身于火炉之中,闷热难当。
钮清大骇:不好,可能是那果子或者乳液有毒,这可如何是好?
那团火球似越来越大,周身似有千百只小虫在同时叮咬,痛苦更甚贪吃朱果、乳液之前。
渐渐地,他双目尽赤,只感头部胀痛欲裂,胸部憋闷难当,全身似一只过度充气的大气球,几欲爆裂了。
紧接着,神志也逐渐地模糊起来。初时他尚能强行忍住,但时间一长,痛苦越来越甚,神志越来越模糊,就无意识地将身躯乱滚了。
他栖身处的两根树枝本仅方寸之地,这一翻滚,身子忽然滚出了树外,“呼”地一下再次向下坠去。
不知下降了多深,只听“扑通”一声,他似感坠入了一口深潭。受冰冷的寒水一刺激,他的神志立时清醒了不少,遂本能地张口欲叫。哪知才一张口,立感一团冰冷的滑腻腻的东西直窜入他的口中,且毫不停留地顺喉直冲腹内。
立时,感觉腹内翻江倒海般地一阵绞痛。好在时间不长,不一会儿,腹痛慢慢缓解,并由小腹中升起了一股冰凉的气流迅速向四肢百骸扩散。原本燥热难当的钮清乍感如饮甘霖般的舒爽,神志也完全清醒过来。
他人一清醒,立刻感觉到他的身体正在水里急速地下沉,忙手足并用,施展出从小练熟的水下功夫,往上浮升。
陡然,他感觉从右侧传来一股极大的吸力,吸得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随水流向前冲去。他明白他已被一股漩流吸进去了,忙展开手脚往旁侧急划,希能冲出漩流的中心。
他知道这种漩流大多穿行于地底、山腹间,人、畜一旦被其吸了进去,就算是有再好的水下功夫,也往往是九死一生。他在崀山的一座水潭中就曾经历过,幸好当时他尚未被吸入漩涡中心,又有狗娃子等人及时相救,才幸免于难。但现在碰上的这股漩流吸力实在太大,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游出漩流中心,反被漩流带得越去越远。
突然,他感觉到他的手似触到了什么东西,忙伸手一抓,滑不留手,无法抓牢,但至少可以肯定是抓在一面光滑的石壁上。他心中一动,试探着往其它方向探触,果然,上、下、左、右全是石壁。不由暗叹:果然被带入地下暗河了,谁知道这条暗河究竟有多长。唉!这下非淹死不可。
他心里一紧张,那口气就憋不住了,遂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口,立即“咕噜咕噜”地灌进了好几口寒水,如此一来,身体的平衡就更加控制不住了。“嘭”地一声,脑袋重重地撞在一块凸出的石壁上,顿时眼一黑,再次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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