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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淡的星光下,隐约可见来者乃是一位丰神俊秀的少年、一位头大顶秃的老者和一位黄面病态的中年大汉。
此三人正是前来救父的钮清和“袖里乾坤”胡智、“黄面虎”黄彪。
三人纵上一颗高出齐辈的大树之巅,静静地窥视着“游龙堡”。
仰望长空,但见星罗群布,月色迷蒙;俯窥堡内,只见屋宇绵延,道路纵横,夹杂着果木园林、小桥流水;明岗、暗哨密布堡内,间有巡夜堡丁往来穿梭,显见守卫异常严密。
钮清心中一怔:此堡如此宽广,防守又是如此严密,要如何才能找到父亲被囚之处?
随又颇为忧虑地思忖:也不知他老人家现今是如何个状况?待会万一被贼人发现,难免会有一场剧烈的搏斗,父亲尚能经得起惊骇否?
毕竟父子情深,牵挂太多。再加尚是第一次进行这种工作,饶是他平日如何聪颖,此时也不免有些紧张。
“袖里乾坤”胡智低声说:“盟主,依属下看来,堡内屋宇排列,均依阵势而建,若不明阵式变化,极易陷身于内。更且守卫森严,听说尚有嗅觉极灵、凶猛异常的獒犬相助,千万大意不得。我们只宜暗中救人,非万不得已,不宜与贼人正面冲突。”
钮清点头道:“不错!”沉思稍顷,似想到了什么问题,问道:“凌空跃过那条四五丈宽的‘护堡河’,二位是否有把握?”
“袖里乾坤”胡智坦然道:“若在从前,属下恐怕无法办到,今得盟主之赐,跃过这条河应该问题不大。”
稍顿又皱眉道:“问题是过河之后难以找到立足之处,那堡墙下面就是河面,无法落脚;墙顶又很有可能设有警铃之类的装置,只要一落足其上,就有可能触及而惊动守卫;若直接跃过高墙落入墙内,又不明里面的状况,一个不慎,更有可能落入陷阱。”
钮清道:“所以,只能一口气跃过河面、堡墙,直抵院内的屋顶或树巅栖身,待看清院内情形后再作下一步决定。”
那堡墙高约三丈,跃过高墙后至少在二三丈之外,方有可能找到栖身的树巅或屋顶,加上河面的宽度,也就是说必须要能一口气跃过七八丈的空间。
“袖里乾坤”胡智摇了摇头,说:“属下惭愧,无法做到。”
钮清正欲吩咐他们就在堡外接应,却听“黄面虎”黄彪说:“我有办法。”
只见他从革囊里取出一卷黑色的细丝线,又取出一只巴掌大的铜爪。那铜爪共有五指,宛如人手,合起来时很小的一束,张开时比人掌还大;铜爪末端有个小环,用于缚扎黑丝线。
“黄面虎”黄彪笑道:“凭这只‘天遁爪’,可飞越天堑,别说这七八丈距离,就是再远也不在话下。”稍顿又感叹地说:“昔年刺杀满官时,之所以屡屡得手,闯关涉险如履平地,主要就是有这‘天遁爪’之助。”
“袖里乾坤”胡智大喜道:“对呀,我怎把黄老弟这件秘密武器给忘了,有了它,进堡就不成问题了。”
钮清本意欲以此为由让他们留在堡外,以免随自己入堡涉险,哪知“黄面虎”黄彪竟随身带了这么个玩意,很轻松地就将此问题解决了,只好无奈地说:“既如此,我们就先进去再说吧。”
三人溜下大树,悄悄潜至“护堡河”边,选择墙内约三丈处的一株大树为目标。
“黄面虎”黄彪拾起一颗小石子,对着那大树一弹,石子激射而出,正中树干,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三人掩好身子,静等片刻,见无动静。
“黄面虎”黄彪站起身子,将铜爪用黑丝线缚好,垂下三尺长的一段,开始在头顶飞旋,待迅速盘旋了七八个圈子之后,黄彪拿捏力道及方向,手指一松,那枚铜爪破空飞去,越过河面、高墙,倏然落下,五爪稳准地抓住了那株大树的一支树干。
钮清暗暗喝彩,忖道:说这枚“天遁爪”能飞越天堑,果然不假,单看这一卷黑色丝线仅用了一点点便可推知,如若完全用尽,恐怕足有百十丈之长。
静等片刻,仍无动静,黄彪回头道:“盟主,那树上没有埋伏,可以过去了。”
钮清心中感叹:老江湖毕竟是老江湖,如此一而再地试探,那树上或附近如果有暗哨埋伏的话,就算第一次试探能稳住不露面,听到第二次声响后,恐怕很难再稳得住不出来查个究竟了。
他对“黄面虎”黄彪轻轻地一点头,黄彪纵身而起,在半空中一拉黑线,借风力飘去。但见他人如飞鸟一般凌空越过七八丈的空间,悄无声息地落在那树上。随见他手一扬,那枚铜爪又“呼”地飞了回来。
钮清伸手接住,递给“袖里乾坤”胡智道:“胡先生请先过去吧。”
“袖里乾坤”胡智深知钮清之能,这么一点点距离,对他来说,根本不需借助“天遁爪”。故而也不客气,接过铜爪,向钮清躬身一礼,纵身而起,身在半空,双手交替收线。眨眼间,斜斜向上飞过七八丈之远,到达那棵树上。
方一站稳身子,即见钮清亦紧随其后到达树顶。
“黄面虎”黄彪收起“天遁爪”。
三人略辨方向,即展开夜行术,身躯连晃,蹿房越脊,向前飞纵。沿途虽见不少的暗哨、流动哨,以及高大凶猛的巡逻獒犬,但以他们的身手而论,自然不难悄然避过。
一连越过了四重屋宇,连绵的房屋至此突然中断,前面乃是一片园林,花木池沼、假山亭阁,布置得甚是不俗。
三人无心欣赏,察看四周无甚动静,即悄然跃下,奔入园中,沿着一条石板路径直走去。穿过一大片花卉树林,来到一条环绕着好些楼台屋宇的小河边,石板路的尽头,是一座红木栏杆的石桥,跨过三丈宽的河水,当中全无阻隔。
对岸石桥的两侧,却有一道围墙似的树林阻拦,高约两丈。
“袖里乾坤”胡智低叹道:“这‘游龙堡’除了一条‘外护堡河’之外,竟还有一条‘内护堡河’环绕内堡,仅凭这两道屏障,一般人就极难逾越。那石桥看来是进入内堡的唯一通路,只是......”
他仔细观察了下石桥后接着说:“那石桥上很有可能会设有机关消息之类的装置,不明内情者一旦踏上桥面,就算不被机关埋伏所伤,也必会惊动堡内之人。”
“黄面虎”黄彪接道:“无妨,我们可再借助‘天遁爪’直接飞跃河面和‘树墙’得了。”
钮清皱眉道:“问题是……那一排‘树墙’上,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古怪。”沉吟稍顷,毅然道:“这样吧,你们在此稍等,待我先过去看看再说。”
“袖里乾坤”胡智赶紧劝阻道:“盟主,对岸情况不明,还是不要轻易冒险为妥。”
钮清道声:“无妨。”即纵身而起,在空中幻现出七八条身影,鬼魅般闪向河对岸那“树墙”后一株高耸的木兰树巅,观察那树上并无暗哨潜伏,四周亦无异状,遂向河对岸招了招手。
“袖里乾坤”胡智和“黄面虎”黄彪二人乍见那陡然幻现出的七八条虚影,心神大震,他们虽知钮清功力奇高,在胡智隐居的“笔杆峰”顶亦曾见识过他数十丈空间宛如闲庭信步的奇绝轻功,但今晚他那快如闪电的迅捷身法,仍令他们惊骇不已。
如此奇疾的身法,就算那树上有人潜伏,除非是反应奇快的“特级高手”,否则恐怕尚来不及反应即已被制。
直待钮清以“传音入密”之法招呼他们,二人方才从愣怔中清醒过来,赶紧甩出“天遁爪”,先后抵达那棵木兰树上。
三人蹲在树上,四下一瞧,不由心中一凉,但见屋宇接踵连绵、楼阁星罗棋布,怕不有千百间之多。这么多的房子,怎知道他们把人囚禁何处?总不能一栋栋、一间间地去搜吧?
“袖里乾坤”胡智低声道:“盟主,正中那座高楼上尚有灯光,我们何不先到那儿看看?”
钮清点点头说:“也好。”
三人展开身形,蹿高纵低,潜踪藏形,避开明岗、暗哨及巡逻獒犬,转瞬已达那座楼前。
但见那楼高约五丈,长达二十余丈,楼顶飞檐翘角,楼廊雕梁画栋,端的气势非凡。当中大门上方镌刻龙飞凤舞三个大字——聚英楼,门顶高悬两盏气死风灯,在夜风中发出淡淡的光晕。八名颇为魁梧的执钺黑衣蒙面堡丁分列大门两旁,宛若泥塑。楼分两层,尚有灯光外泄的乃是楼上偏东头的一间房子,楼上回廊上亦有人影不时地来回晃动,显系守卫在楼上的流动岗哨。
三人悄悄绕到楼后,见除了不时有流动哨来回巡视外,在楼周围尚隐伏有不少暗哨,着实守卫森严。
钮清向胡智、黄彪二人一打手势,两人迅速往两端潜去,隐好身形,待流动哨过去后,悄悄弹出两颗石子,发出“哧溜”一阵轻响,两旁潜伏暗哨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声响处。
趁此瞬间,钮清一鹤冲天,闪电般上了楼顶。潜行至发出灯光的房间上方,掀开一片琉璃瓦,下面是颇为结实的楼顶板,运气于指,轻轻往楼顶板一戳,宛如戳豆腐般将楼板戳出一个小孔,一点也未发出声响。将眼睛凑向小孔往下察看,只见下面的房间似是一间小客厅。
此时,房内共有五人,除了四位黄衣蒙面人静立一旁之外,尚有一位面貌阴鹫的老者在房内不安地踱来踱去。他的眼睛很怪,有一圈红色的血丝围住双眼,散射着奇光,如烈火闪烁,宛若枭眼。
突听站在上首的第一位黄衣蒙面人粗声道:“艾总管,你也未免太紧张了吧!你敢肯定,那小子就一定会来本堡?”
那位正在踱步的艾总管停下脚步,点点头道:“那小子一路往这边而来,虽自秀山后失去踪迹,但他既心切救父,又自持功力,且已到了中途,岂会又掉头而去?所以,本座肯定,那小子一定会来。而且,按时间推算,估计在这几天就应该会来了。”
站在第二位的黄衣蒙面人闷声道:“就算那小子敢来,本堡高手如云、机关密布,量那小子也难讨得了好去。”
艾总管沉吟道:“本堡机关设置虽然奇巧,但那小子既然救下了‘袖里乾坤’胡智,那家伙据说对机关阵图之学颇有研究,若其随同前来,本堡的这些机关埋伏能否困得住他们就很难说了。更何况,目前堡内又还能有多少高手可用?”
那第三位黄衣蒙面人咕隆道:“那小子也真会选时间,刚好选在本堡大部分精锐随同堡主外出未归时前来,否则的话,凭本堡的实力,定能让那小子来得去不得。”
第四位黄衣蒙面人愤然道:“虽然风传那小子如何如何了得,但我就不信他真有三头六臂,他若敢来,我第一个就得斗一斗他。”
艾总管冷冷地说:“老弟勇气可嘉,本座佩服。只是,你自问功力较‘烈阳’、‘铁面’两位红衣护法如何?”
那黄衣蒙面人一呆,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
“烈阳”即钮清在都庞岭所遇到的那位红衣二护法“烈阳魔君”, “铁面”则是在云台山率众伏击冯立的那位红衣七护法“铁面阎罗”。
“武林教”中人虽大多以特制衣袍蒙面,但从衣袍颜色即可区别其身份地位及其武功高低。
着红袍者均系“武林教”上层人物,其功力至少在武林“特三级”高手以上,着黄袍者为中层骨干,功力大概在“特三级”、“特四级”高手左右,至于着黑衣者,则为“武林教”的基本徒众,但若放到江湖,至少也算得上是一流、二流高手。
稍顷,那第一位黄衣蒙面人犹豫地问道:“那……‘地龙塔’那边是否还需要加派人手?”
艾总管摇摇头道:“不,不但不需加派人手,就连原有看守也要全部撤走。”
那黄衣蒙面人一愣,诧道:“全部撤走?这也太……”
艾总管神秘地一笑,说:“这就叫‘实者虚之,虚者实之’。”
那黄衣蒙面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我现在就去把人撤出来,也正好可拿来加强堡中其它地方的防务。”
艾总管静静地点了点头。
那黄衣蒙面人拱手一礼,转身出门而去。
隐身楼顶的钮清看到此处,突然心中一动,听他们谈话的语气,他们口中的“那小子”显然是指自己,他们既知自己定会前来救父,何以特意对那“地龙塔”来什么“实者虚之,虚者实之”?难道父亲就被囚在那儿?
想到此,心中一阵激动:难道竟如此“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其中是否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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