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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台:“崔、宋、黄、梁四大家,以崔家居首,崔家家居齐村,是二区之人,若我所言不错,朱兄也是二区之人,而且当年也曾在齐村小学任过教,当过教员。朱兄,可有此事?”
朱木石讶然道:“王兄,这事你也知道?!你,我,两个,一个在峄南,一个在峄北,其间相间百里之遥,不成想,在齐村任教这点小事,也能惊动王兄,佩服!佩服!”
王三台:“朱兄过谦了,不管怎么说,朱兄你也算得上一方名人,你所做之事,虽不能说惊天地动鬼神,但你的一举一动莫不令本县父老乡亲瞩目,也是实情,实非王某人单单瞩意于你。”
朱木石一时无语。
李燕高点头赞道:“你这几句话,实言实语,确不为过。朱兄举动确有此效。”
王三台:“这宋家在官地村,枣庄镇南一区境内,离你二区也不算多远;峨山口梁家在枣庄镇东北不多远,也是一区吧?独独这黄家在马兰,那是五区境地,离我这六区还算是近一些,不过,近是近,可中间还亘着一条京杭大运河。哦,不对,还有一条新河。李兄,你说,这事由朱兄来说,是不是更恰当,是不是更应该?”
李燕高看了朱木石一眼,见朱木石正微笑静听。
朱木石见李燕高看他,已知其意,当下笑道:“王兄此翻言论,的确有道理,朱某那就当仁不让了。”
王三台听了喜道:“我就说吗,朱兄是好说话的,谁像李兄那般……”
李燕高瞪了他一眼,王三台见了立时住口,把后面的话硬是给咽了回去。
朱木石道:“如此,大家请落座,既是不嫌我烦,我就聒噪大家一回。小褚,你就过来吧。”
褚见朱木石如此,也就不再谦逊,随手就近拉了一条凳子,在桌边一角略远处坐了。
朱木石:“提到崔家,首先得提崔广沅,崔翰林,这方圆百十里地可谓人尽皆知。崔广沅,于光绪一十六年参加殿设,虽说没能拿进入一甲拿个状元、榜眼或探花之类的,可是最终在二甲中以第二名的身份入榜,获赐‘进士出身’,也算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了。此后钦授翰林院庶吉士。”
“相传崔翰林在京期间与康有为、梁启超等诸公关系不错,也是一个主张变法的人。变法失败后,崔翰林怕祸及己身,匆忙之间谋了一个县令差使,远离京都这个是非之地。在广东遂溪任职期间,其父崔锡级谢世,崔翰林便回家丁忧。这一年,是光绪二十七年……”
王三台:“佩服,朱兄记忆惊人,这等时间也记得,若记王某人来说,又怎么说得清,李兄,你看我没找错人吧!”说罢呵然而乐,大有得意之色。
李燕高斜了他一眼:“哼,算你厉害,做对了事。咦,不对,你这是夸你自己有独到眼光吧?!”
朱木石:“这等琐碎之事原本记不得,只是有些巧合,我朱满笑于光绪二十八年来到这个世上,崔老先生却早一年谢世,村中老年人闲聊时,偶尔提到此事,因而便记在心上。”
王三台点头道:“原来如此。”
朱木石:“如果说崔翰林是一个有才华的人,那么能培养出崔翰林的人,那得算得上是一个有才能的人。事实上崔老先生也是一个相当有才华的人,他本身是秀才出身,却在探矿上名声鹊起。”
王三台:“探矿?”
朱木石:“对,探矿!都知道枣庄镇产煤,观矿苗,断煤层深浅,这是崔老先生的强项,可以说他探矿的本事无人能及。要说探矿,在咱们中国,要数山西人为首,因为那山西省是产煤大省啊。这崔老先生探矿的本事比山西人还要高。”
王三台:“真有这么厉害?”
朱木石:“这个你有所不知,崔家富甲峄县,其源起便是这煤矿。相传,崔家先祖,早年间便替一山西人做事,从事煤炭生意,自山西人手里学了不少本事。在乾隆年间,崔家已是富比王侯了。崔老先生在世的时候,手中土地已有一百二三十顷,这个可比王兄你多了去了。”
王三台嗫嚅道:“这个……,嗨……,我手里这几顷薄地,怎么能与崔家相提并论,朱兄休拿我打趣。”
朱木石笑笑又道:“崔老先生见其子身入翰林,人前更觉显贵,高兴之余,便着力经营了一个翰林府,占地也得有十五六亩吧,那亭台楼阁,精致之处……,不说也罢。家业大了,就需要人手守卫。崔老先生置买洋枪洋炮,办了保家局子,守家护矿。可以说为了这份家业算是操碎了心……”
李燕高淡淡的道:“那又能如何呢?终了也不过一抔黄土掩身,纵是帝王将相也得走这一条道。”
王三台正欲反唇相驳,却见朱木石微微摇了摇头,当即收口。
朱木石:“有道是,老子挣钱,儿子花。崔老先生谢世后,偌大一份家业便到了崔翰林手中。这崔翰林官也不做了,在家族之中安心做起族长来。平日里没事时,便琢磨如何花钱。请人设计并扩建翰林府,名花异草常有,假山流泉在目,奇鱼珍禽不断。这一建就是十五六年,当真是钱如流水手中过,岁月静好园中留。”
“崔翰林把这新扩建的园子取名‘似园’,平日里于园内琴棋书画消磨时光。也作作诗文,像《宦游诗草》、《似园诗集》便是他的大作。”
“以上所说皆是崔家内部的事,都是为自己所做。如果说崔家为社会所做之事,有一件颇值得一提,那就是民国二年,崔翰林捐出耕地上百亩作为公田,办义学一所,这就是‘齐村义学’。有了这所义学,附近孤寒学子便可免费入学,识文断字。故而这算是善举一桩吧。”
“如果说还有一事可提的话,那就是讲学。翰林崔广沅是个有学问的人,还记的吗,‘峄阳书院’,县城北门那个,那个地方,他常去讲学。这是他为峄县人做的第二件事吧。”
王三台:“县城北门的确有一个‘峄阳书院’,曾经改名为‘峄阳学堂’,现在改名叫‘峄阳小学’了,是吧?”
朱木石:“不错,是这样,王兄曾经去过?”
王三台:“只是打门口路过,却不曾进去,记得不是太大。”
朱木石:“不大,一间‘堆石书屋’,五间讲堂,几间住的地方,建于乾隆年间……,是乾隆十六年吧?!也就是仅供二三十童生吃饭、学习、休息。不只翰林崔广源在内讲学,但凡名士都被邀请。另一位光绪年间进士王玉天也在此讲学。”
王三台:“王玉天?”
朱木石:“此人热衷于政治,这一点可与翰林崔广沅不同。他思想上有些守旧,看不清时代潮流,曾做过张勋幕僚,为复辟四处奔走。为乡里所做之堪值一提的是编纂过《峄县志》,二十五卷,受县令王振录所邀。”
李燕高:“提到书院,我滕县也有一所,叫做‘道一书院’。相传建于元朝大德年间,距今也有六百多年了吧……,最初叫做什么‘性善书院’;明朝天后年间重修时,加了一个‘道一堂’;乾隆年间重修时,这‘性善书院’才称作‘道一堂’;光绪元年,县令洪用舟重建,一个四进的大院子,讲堂为主,另外讲堂两翼光考棚各有十八间。较有气势。”
朱木石:“这个书院早啊,滕县历来人文荟萃,不是没有原因,从这书院所建年代便可窥其一斑。”
王三台:“不只早,而且规模很大,把峄县城的‘峄阳书院’和台儿庄镇的‘兰陵书院’加起来,也没有一个‘道一书院’大。”
李燕高:“这个‘兰陵书院’也不是很大,比那个‘峄阳书院’还要略微小一些,是吧?”
王三台:“是比‘峄阳书院’小,而且创建的年代也比它晚,晚了三十多年,不过都是乾隆年间,当时的县令……,那个创建它的县令……,叫……,叫……张玉树吧。”
李燕高:“是张玉树,王兄,真难为你了,还能记得。”
王三台:“呵呵,李兄,不是你小看我,实在是这张玉树在咱峄县口碑太好,我就用心记了点。他是陕西武功人,在咱峄县,他当这县令他都当了三任。三任!一个地方三任,一般人想都不要想。为什么啊?大清朝有律令啊,一任三年,不得连任,可人家就是干了三任。”
李燕高奇道:“这就怪了,他背后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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