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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室新来了个年轻大夫,是医院今年新入职的员工,大家叫她游雪。到了查房的时候,她却迟迟没到。汇报病例时,因为游雪没到,柳慧替她汇报了所有的病历。快九点的时候,游雪才慢悠悠地来到科室。柳慧看到她,着急地说道:“你咋才来,都查完房了,赶紧干活儿吧,今天好多出院的,赶紧办吧。”
游雪揣着豆浆连衣服还没换,不慌不忙地说道:“不行不行,我得先吃个早饭。”
柳慧惊讶地瞪大眼睛,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我笑着把一摞病历夹放在游雪面前,说道:“你慢慢吃,这几个是你床上出院的。”
我回到座位开始干活儿,柳慧扯了扯我的衣角,说道:“陈主任这作为科主任七点半就到了,她居然这个点儿来,还不紧不慢地吃早饭。”
我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别多管闲事,人家是院长熟人。”
柳慧恍然大悟,这种情况放在以前陈刚早就骂上了。而这次,陈刚则是装作没看见,匆匆上台了。小组长席哆也是没说什么,有什么闲活儿都派给实习生了。
和我们一起的规培生,有硕士毕业的。李菲菲就是硕士毕业又来规培的,这个月和游雪一起来的科室。李菲菲为了考这所医院,下了很大的功夫,光是报培训班学习就花了好几万。在笔试的时候,她也是考了第一名。在大家都认为她肯定能考进来时,却出现了意外。
午餐后科室里除了值班的席哆在熟练的敲击着键盘,其他人都零零散散地离去了。我和柳慧在角落里的躺椅上休息,貌似是人事科的人进来了。那人坐在席哆身边,先是寒暄一会儿,问了一些科室情况,随着就提到了李菲菲,问这个人在科里怎么样。席哆嘴角一撇,说道:“李菲菲啊,不怎么样。听说在产房跟三班的时候,比老助产士脾气还大。夜间产后送孩子,都叫不动她。接生不会,侧切缝合也不会,把杂活儿给她还不愿意。”
两人说话嘁嘁喳喳,声音越来越小。柳慧小声地跟我说道:“完了,李菲菲进医院没戏了。不过菲菲这脾气,还真不适合干临床,倒适合做实验搞研究。”
我睁开眼睛,替李菲菲鸣不平:“这样暗访就定下了,万一有人栽赃呢,多不公平!那面试还有什么意义?”
柳慧叹口气,笑我太天真。她凑到我耳边说道:“咱们这一级的,还有个男生,听说面试还没开始呢,就已经默认录取了。”
我不解地问道:“难道也是院长熟人?”
“不是,好像是花了十万块钱。”
我轻轻哦了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柳慧继续道:“对了,你还记得你在人流室出科后,经常周末回去蹭操作吗?”
“记得,怎么了?”
柳慧凑到我耳边说道:“其实你回去时,被人流室主任看到了。她还说过梁老师呢,告诉他出科的学生不能回去,万一出了什么事不好交代。但是梁老师应该没跟你说过,一直默认你回去。”
我叹口气,落寞地说道:“梁老师要是单身,我肯定会爱上他。又贴心,又顾家,又勇于承担责任,提着灯笼都找不到。”
柳慧不以为然,一脸坏笑地说道:“听说他挺抠门儿呢。”
“那叫勤~俭~持~家!”我抿着唇露出一副得意的嘴脸,“我不喜欢那种花钱很大手的男人,尤其是赌博,还有炒股的。”
柳慧嘁了声,开始阴阳:“我可是记得,你以前说过,你跟初恋分手就是因为那个男生太抠门才分的。还有一个前男友吃饭时,没主动抢单,你就觉得人家虚伪,把人家给踢了。”
我叹口气,埋怨道:“让我花一分钱,都不能成为我的男人。”
人事科的待了没多久,便匆匆离开了。我瞟了眼席哆,他面无表情地敲打着键盘,咔哒咔哒的声音清脆而无节奏感,他还会偶尔会打一声呵欠。室内时不时响起护士站电话铃声,时而的嘈杂声令我无法入眠。我转头望向柳慧,她早已入睡,还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早上,在科里忙完开始记病程时,大家突然都觉得少点什么。席哆突然发问道:“游雪今天没来吗?”
我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好像听她说去拆线了~”
“哦~”席哆刚要出门注备上台手术,却又突然折返回来,疑惑地问道:“咱们今天就一个经腹全切除术后的,游雪去拆的哪门子线?”
我和柳慧互相看了看,突然觉得不妙,随后跟着席哆跑到了病房里。我们赶到时,游雪已经拆了一针了,患者比较肥胖,边角的线结拆了以后随即就裂了个小口儿。看着我们好几个来到,家属也察觉出异常。家属质问席哆:“我们昨天才刚做完手术,是今天拆线吗?是不是这大夫给忘了!”
席哆淡定地把游雪推开,跟家属说道:“肯定不能今天拆线,这不是有引流管吗,我们担心刚手术完管子松了会脱落,所以会缝的紧一些。今天换药顺便拆一针,是为了引流通畅一些。”
“哦哦~”家属半信半疑地又瞅了一眼刀口,问道:“我看着裂开了呢,没事吧?”
“没事儿!”席哆消毒完伤口,用免缝合粘贴把伤口重新对合起来,“这样粘上就行,线勒的紧,不如这个。”
回到科室,席哆冲着游雪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辱骂,还把游雪给骂哭了。陈刚看到后装作没看见,偷偷地溜回自己办公室。看席哆发脾气,我和柳慧也不敢出声,只是默默地坐在电脑前一直忙活。直到手术室打电话催席哆上台,才结束这场腥风血雨。
午餐时,大家问起李菲菲考得怎么样,李菲菲含糊其辞得只说考的很差。席哆眯着眼睛,问她:“你,考上了?”
“哎呀,没有~”李菲菲沮丧地回答道,“笔试第一,谁曾想面试倒数第一,我还觉得自己考得挺好呢。”
听到李菲菲说没考上,席哆满意地点点头,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没考上医院,李菲菲变得更加努力,开始准备考博士。毕业接近尾声,规培生陆续离院。我也离开科室,只在认识的主任坐诊时跟一下门诊。
李磊去了卫健委,酒场很多。每次聚会,都喝好几场,他这每晚九点就睡觉的人慢慢地学会了熬夜。刚分开时我们每天聊到很晚,经常是一边开着视频一边打瞌睡。后来,慢慢地便减少了视频次数,我也慢慢地习惯了他离开后的生活。
我趁着周末回到了久违的乡村,坐在哥哥的敞篷车里兜着风格外惬意。河堤两岸是挺拔的白杨树,树下是成片的绿油油的草地,牧羊人用柔软的长鞭驱赶着一大群绵羊。鞭子时不时地甩在羊身上,发出响亮的啪啪声,落后的绵羊咩咩地叫唤着向前跑,随跑随留下一地的黑粪球。透过草地,远远望去是成片的庄稼,庄稼那边是一条河,河的对面便是河北了。
哥哥看到绵羊,笑着说起童年往事,说我小时候曾经把羊粪球当黑豆放在嘴里给吃了,我爹还因此揍了他一顿。
茂密的树冠里传出阵阵刺耳的蝉鸣声,偶尔几只会扑棱着翅膀从头顶掠过。小时候大家抓知了就像上瘾一样,天一擦黑就都拿着手电筒去林子里照知了猴。小孩儿还有带勺子的,天还没有太黑的时候,知了猴都躲在洞里不出来,只漏着眼睛和爪子。这时候用勺子在洞周围挖几下,便能提着知了猴爪子把它给整个儿的揪出来。夜里有眼神儿不好的,有时候会把甲虫当知了猴一并带回去。很多小孩儿喜欢攥着知了猴在手里,回家时经常是被知了猴的尿染黑了手心。
在我的记忆里,我很少能找到知了猴。不管是窝在洞里的还是树上爬的,手电筒的光一扫,那些大人准能找到,他们中间甚至还流传着谁先照到就归谁的规矩。那时候,人们不仅抓知了猴,带翅膀的知了也抓。夜间就在树下点火,一有光亮,大人再朝着树干踹上几脚,知了就都扑棱扑棱地往火堆落,我们小孩儿就在一边赶紧捡。在白天,人们也抓知了。把面团用清水淘洗好几遍就得到了一团粘性很强的面筋,再准备一根长长的竹竿,顶端缠上铁丝,抓知了的装备便大功告成了。哦不,还差一根带长线的针,粘到的知了得用针穿到线上,要不然很容易飞走。人们在树下,把面筋缠绕到竹竿顶端铁丝上,用面筋慢悠悠地靠近知了,猛地一贴,知了翅膀就被粘到了面筋上飞不走了。
这条河堤路比较安静,时不时会有兔子、野鸡窜出来。进入村落,便听到了熟悉的犬吠声,还有几只长相比较丑陋的土狗在树下乘凉。我冲着狗叫了声,它抬头看我一眼,居然是只“地包天”狗。对于我的骚扰,这只狗没有跟我一般见识而狂吠,而是用迷离的眼神看我一眼,便慵懒地趴在地上又睡下了。一户人家的核桃树又高又壮,露出茂密的树冠来,青色的核桃缀满枝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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