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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一日的战斗,景州城早已残破不堪,处处可见断壁残垣,碎石瓦砾。原本平整光滑的青石地面,已变得坑坑洼洼,支离破碎。
整个景州城,看上去犹如废墟。
上官青羽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人头,极力控制住心头的悲痛,不让自己失态。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差不多有近万人立在他面前。
这些人来自上官氏、孙氏、听雨楼、城主府,甚至还有许多其他残存的家族势力。
上官青羽看着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心头的悲痛突然消失不见,脑海空前镇静。
在前天,当他得知自己父亲上官宝驹再也不可能回来之后,便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尽管他时常称呼父亲为死胖子,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内心深处他一直以父亲为骄傲。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可这一切,都因为一场陡然爆发的火海熔浆,而不存在了……他恨不得冲进火海中,找到那个相依相伴几十载的身影。
可有一个声音却在告诉他,不能这么做,父亲走了,若大的上官氏就得靠自己一个人担起,怎能还像从前一样任性?
他不是雄才大略之辈,可他知道,若不坚强,只有被世道淘汰的下场。
所以他才能强自按捺下心中彷徨,夜以继日地奔波,四处联络拉拢一切力量,来抵抗楚氏极尽疯狂的吞并步伐。
眼前这些人,便是上官宝驹一人努力的结果!
这些人皆不愿顺从楚氏,不愿把祖宗基业拱手相让,才会在接到上官青羽的诏令后,第一时间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的。
他们站在废墟上、角落里,有的孤身一人,有的相互拥抱着,他们仰着脸,目光齐刷刷落在上官青羽身上。
他们身份不同,地位不同,却因为一个目标而走到一起,拧成一条绳,汇聚成强大的力量。
只等待奇迹的发生!
会有奇迹的,只要他们团结一致,任何力量都将被在他们面前,瓦解粉碎。
这是上官宝驹说的,他们信。
在他们心中,上官青羽并不是一个只会说大话的纨绔,他是上官氏的接班人,身后更站着上千名上官氏儿郎。
正因为有这份沉甸甸的力量存在,即便他很年轻,即便他从没在众人眼前展现过自己的修为,可却没一个人怀疑他的能力。
更何况,连孙氏家主的弟弟孙伏虎,也率领着孙氏上千子弟,立在一侧,一副以上官青羽马首是瞻的模样。
如此一来,谁还有一丝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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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伏虎左手习惯性按在腰畔的狭长刀鞘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直看着远处的上官青羽。
他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
一个年轻人,能在一夜之间做到这点,怎能不惹人瞩目?
时事造就英雄!
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人群,看着他们安静期待的模样,孙伏虎心头悄然滑过一丝感慨。
就在这时,上官青羽抬起头颅,他迎着众人的目光,缓缓开口,声音沉钧有力,在空中飘荡。
“楚氏猖獗,滥杀无故,妄图吞并整个景州城修行势力。而你我身为景州城一员,面对眼前生死存亡的局面,岂能无动于衷?又怎敢无动于衷?”
两个看似相同,含义却大相径庭的反问,就像两声春雷,破开心头死土,勾起众人压抑许久的愤恨。他们的眼眸里,有一丝丝的火焰在升腾。
上官青羽要得就是这种反应,他猛地一握拳头,大喝道:“我上官青羽不愿看到自家妻儿被杀,不愿看到亲密的伙伴被屠,更不愿看到祖宗基业毁在我的手中。你们呢?难道就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家好友、妻儿、祖上基业全部毁于一旦?”
“不愿意!”所有人齐声呐喊出声,整齐划一的声浪,直欲冲上苍穹。
“好!今日站在这里的,不仅有我上官氏的八百儿郎,还有来自孙氏的上千精锐子弟、有来自听雨楼的百多号高手……最重要的是,我们有城主府最忠诚的战部,五百铁灵卫的支持。所以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是面对圣地琅琊的三位长老,又有何惧?”
提到圣地琅琊四字,人群一阵沉默,甚至有些人眼眸里的光芒正在黯淡下去。
上官宝驹丝毫不以为意,有些事,是必须直面相待的。他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冷笑道:“的确,他们是圣地琅琊的长老,他们强大到不可思议。在他们面前,我们跟蚍蜉一样弱,一样渺小……可是,那又怎样?”
最后一句,上官宝驹的语气陡然激昂凌厉,面容狰狞,脖子上的青筋根根爆绽,就像逼到绝境的困兽。
“难道屠夫拎着大刀,要杀了你全家,夺了你家宅,你还要畏惧他曾杀过几头猪,而不敢反抗?”
“孬种!”
他猛地提高声音,孬种二字,就像雷霆般在众人耳畔炸响。
所有人都被这句话震住,他们怔怔看着远处的上官宝驹,胸膛急剧起伏,面容渐渐变得扭曲,火辣辣的屈辱感冲淡心头彷徨,化作无尽怒火涌上心头。
上官宝驹突然厉声喝道:“说,你们是孬种吗?”
“不是!”众人睁大眼睛,大声咆哮。嘶吼声仿似从胸腔里喷出来,带着全身的力量,轰然彻响在每一寸空间内。
上官宝驹的眼睛里像燃烧着两团火焰,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字说道:“不孬种,就拿起武器,就他妈的去战斗!”
“战斗!”
血液仿似在沸腾,一股前所未有的亢奋,从众人心中骤然喷薄而出。他们高举武器,就像喷发的火山,竭斯底里地怒吼。
这一刻,澎湃的战意在他们全身鼓荡,无所畏惧的杀意在他们心头升腾,来自内心深处的不甘和愤怒,在疯狂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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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上斜插长剑,一袭黑衣的辛九嶷走出楚氏大门。
如今,他已恢复到最佳状态,全身气息内敛,像一把未开锋的利刃,没有一丝咄咄逼人的杀气,却让人一眼望去,不由心生颤栗恐惧之感。
他一步步走在残破冷清的街道上,没有理会散落在角落的一具具尸体,没有理会地面上一汪汪血泊,他的神情惯常冷峻孤傲,意态悠闲。
蓦地,他顿住脚步,眼眸望向远处,那里除了如血烟霞,再无其他景致。但却有一声声激昂的呐喊从那里传来。像一支钢铁军队在誓师,充满让人血脉喷张的渲染力。
他微微摇了摇头,重新迈开步伐,朝那边一步步行去。削瘦的身影孑然卓落,却让天地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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