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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夜色,再次进入占地面积极广的云雀家门扉时,近朝颜依然不可避免地被这庭院里错落参差的精致山水景观震撼到。
即便她没有去过拥有最多古典庭院景观的京都,却也能从这里的一隅隐约猜到,京都那些盛名在外的庭院应该也就这种程度了。
譬如面前几株经过专人细心照顾,主干粗壮、枝桠生长美如水墨画的罗汉松。并盛儿童福利院里也有一株,比它要矮小许多,也没有这般壮观,平常由院长亲自照顾,从不假手别人,因为据说那是财阀捐的价值五千万日元的罗汉松。
她试图估量这座庭院的造价——
然后脑袋后面逐渐出现了一团宇宙星云。
她就这样维持着“信息量加载中”的表情,无意识地跟着身边人穿过夜色里的原木长廊,直到对方拉开一扇极具意境的残荷屏风门,面无表情地回头:
“打算跟到什么时候?你房间不在这里。”
近朝颜回过神。
看了眼周围隐在晦暗夜色里的景,又去看远处好几条曲折相似、却通往不同黑暗的长廊,最后表情诚恳地问,“我房间,在哪来着?”
云雀:“……”
近朝颜眨了眨眼睛,一点也不心虚。
他家这么大,她几天没来忘了路怎么走岂不是很正常!当然是他这种轻轻松松就拥有别人从元谋人开始打工都赚不到的财富的资本家更有错!
想到这里,她表情更加理直气壮。
……
不知道是不是怕她大晚上在家里到处开门,迷路闯到佣人们住的区域去,云雀拿出所剩无几的耐心,带她去到她上次住的地方。
房中依旧十分开阔,连那张铺着柔软被子、不管她晚上怎么肆意伸展四肢都不会翻出去的榻榻米,在这宽阔屋子里都显得袖珍。
窗外吹进来的娴静清风带着青草的芳香。
正因为回到儿童福利院,感受过那张一米一上下床的逼仄,每天都会被屋子里其他小孩的磨牙声或者呼噜声吵到,所以再来到这样奢华的地方,就会对生活境地的差距体会更加深刻——
然后。
洗漱过后的近朝颜在那张柔软得恰到好处、被子面料过于亲肤的榻榻米上失眠了。
清冷月色从木格构架出优雅图案的圆窗外照进来。
黑发少年从深夜中起来,抬手从墙边取下那件别着“风纪”袖标的旧制服外套,拉开屏风木门,往外面走去。
-
在战斗方面近乎全能的身躯拥有极佳的夜视能力。
近朝颜也得以借此在夜里独自欣赏那些绽放在庭院里的花,靡靡盛放的紫杜鹃,池塘中陷入沉眠的睡莲,还有些形态又圆又可爱,让她叫不出名字的小花。
生活在这个岛国上的人从幼稚园就有园艺技能培训,每个小孩都会领到属于自己的那盆花,仔细地照顾,所以这里总是会有很多漂亮的花草。
她每次都很喜欢路过停下来看路边的花卉。
但她从没参与过福利院的花草领养活动。
因为她始终认定自己是要回去的,哪怕回的只是异时空的那片陆地。
直到现在,她不得不开始考虑这场莫名其妙的互穿,如果一直持续发生,到他们成年以后,她该怎么办?
成为黑.手党这件事,不在她的人生规划里啊!她做梦也没想过有一天彭格列的第十代云之守护者会是她自己!同人小说也没这样设定过啊!
于是她一边想着未来规划,一边陷入焦虑。
然后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厨房附近。
……
云雀恭弥是被这身体奇怪的生物钟吵醒的。
他睁开眼睛时,外面天都还没亮,不过他没有赖床的习惯,便起来洗漱。开门之后遇到一位穿着浴衣和服的妇人,随口吩咐:
“准备一份早餐。”
“……是,但可能今天您要稍微等一会儿,小姐。”妇人露出为难神色,眼神不自觉地往厨房方向飘去,不知想到什么,表情非常恍惚,下意识地解释,“因为,现在厨房正在被……占用。”
云雀恭弥本来没打算理会。
但他宅邸里的人做事都有分寸,很少露出这种表情,于是难得多问了句,“被谁占用?”
“……”
对方欲言又止,最终想到他是那位亲自带回来的人,还是很小声地答了,“是云雀先生。”
云雀恭弥:“?”
他反应了两秒,意识到这个“云雀先生”指的是谁,顿了顿,毫不犹豫地往厨房方向去。
远远的,他就听见里面一阵规律的、连绵不绝的切菜声,心中无端涌上不妙的预感。
直到站在厨房门口,看清里面的场景之后,那股不妙达到了巅峰——
圆形雪白大瓷盘里一圈牡丹花形、薄如蝉翼的生鱼片,整篮里细如发丝的胡萝卜和白萝卜丝,被雕出年画的冬瓜,还有现在随着菜刀落下速度正跨越了半个厨房整整齐齐飞向另一边碟子里的青菜叶……
“你、在、做、什、么?”
他的脸色黑如锅底,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挤出质问。
-
前所未有的恐怖杀意袭来,将近朝颜从忘我的切菜活动里唤醒。
她倏然停下动作,看了眼自己因为半夜正好碰上新鲜食材运过来、临时起意想吃火锅的成果。
糟糕。
因为这身体太好用了,她一下就代入中华小当家的剧场了!搞不好再努努力都能把升龙饺子复刻出来!
她放下菜刀,假装不经意地回过头,用略微沙哑的声音询问:“咦,你这么早就醒啦?”
“我问你在干什么。”
“……在,探究,未来的职业发展,可能性?”比如当厨师?
云雀冷笑了一声,“我给你三秒钟时间解释。”
近朝颜不明所以:“?”
“三。”
“……?”
“二。”
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中国孩子都害怕“老子数到三”故事?
近朝颜睁圆了眼睛,“是、是真的啊!我我我这不是想着万一以后都换不回来——”求生欲之下,她磕磕绊绊地复述自己昨晚的心路历程,以证明她真的不是故意在厨房做出这么毁他形象的事情。
只不过,说到“想当厨师”这里,她看着云雀的脸色,清了清嗓子,改口说到另一个方向,“明、明星,你觉得怎么样?”
不过她昨晚试过了,高音好像不太好上去。
歌手方向看来是行不通。
但有这样伟大的脸,靠脸吃饭应该也没问题的吧?
回答她的是一声心平气和、十分标准的点名。
“近朝颜。”
她升起希望:“嗯?”
“你想死吗?”
“……”
原来不是心平气和,是快要气炸了。
近朝颜姗姗想起他之前被气晕过去的模样,认怂认得从善如流,甚至说话都不结巴了。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因为您的声音唱校歌好听,导致唱校歌把嗓子唱哑了,甚至擅自安排您的未来,我真的错了,您原谅我吧。”
她真心实意地为自己打算把并盛校歌当作云雀出道曲这件事道歉。
道歉里能用上敬语的地方都加上了。
最后头皮发麻地思考,如果一会儿他要用她的身体,拎着浮萍拐揍上来,她到底是躲,还是不躲?
厨房门口的空气寂静了很久,静得她能听见这具身体有力的心跳声。
直到紧张等待的审判终于落下。
“从厨房里滚出来。”
“哦。”
她垂头丧气、心如死灰地将手洗干净走出去。
跨过厨房门槛的时候,还顺手拽了下肩上那件半滑落的黑色外套。
然后老实且规矩地站了会儿,却没感受到任何带有杀意的攻击,小心地掀起眼皮往前看去——
前方空无一人。
云雀恭弥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她露出茫然的神情:咦、咦?被放过了?
……
甚至还如愿地在大早上吃上了火锅。
只不过近朝颜难免会在涮肉的空隙里,往对面那张小几后的女生打量而去。很奇怪,明明是用的她自己的脸,却因为装着不同的灵魂,导致她连自己的表情和此刻心情都看不懂。
“哒。”
是筷子被人放下时,因为不悦而在著托上刻意压出的声音。
她赶紧出声表明,自己不是没礼貌地故意盯着人看,“那个,你有没有觉得,被谁在盯着……我是说除了我,就是,外面有很奇怪的感觉……”
她话说得很不清楚,目光也在院落外的景观里乱飘,没有固定点。
不过云雀恭弥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了会儿,却出声回答:“你说有,就肯定有。”
只不过他现在用的身躯太不敏锐,所以完全察觉不到。
“诶?是什么,仇人吗?”近朝颜露出警惕眼神。
“不知道。”
他拿起茶杯,还很悠闲地吹了吹面上的茶汤,似乎觉得有人胆敢窥探他这件事很有意思,唇角弯了弯,“不过,等到始作俑者找上门,你就有答案了。”
很难对这种事表示出期待的近朝颜:“……”
她紧急在脑海中搜索这个阶段可能威胁到云雀的敌人。
几秒钟后。
小心翼翼地出声,“我能不能,问个问题,你别生气。”
“嗯?”
“就是,你的接待室,有没有,被炸过啊?”
云雀沉默。
云雀感到被冒犯并且目露凶光,“你觉得呢?”
好的。
没有。
那么问题来了——
接下来要在接待室迎接彭格列和他的左右手,并且用脑袋接受拖鞋开光的人,该不会……是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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