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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因看了顾瑾玉的画册,顾小灯心神不宁,这天夜里睡得沉,做了一串梦,都是些奇妙噩梦,天刚亮时,他啊呀一声大叫醒来,落花流水似的满床挣扎,真在床下守了一夜的顾瑾玉闻声迅速起来,一把将他揣住了。
顾瑾玉唤着他的名字,一手轻拍他脊背,一手轻揉他后脑勺,把他的长发揉乱了。顾小灯半晌才定神,鬓边眼角都是薄薄冷汗,定神之后看清是他,胡乱确认了他的脉搏,随即生气又委屈地举起拳头来。
顾瑾玉放松浑身紧绷的肌肉,被顾小灯捶了两下便笑。
“好哇,你还笑?”顾小灯气得后仰,连带着起床气,奋力给了顾瑾玉一个头锤,却被顾瑾玉顺势搂进了怀里。
“对不起,我不笑了,但我还是开心。”顾瑾玉一手抱着,一手拉过被子堆到顾小灯腰间保暖,笃定地问他:“小灯梦见我了,梦见什么了?是个噩梦对不对?不怕,梦是反的。”
顾小灯惊魂未定,忿忿又撞了顾瑾玉锁骨两下,絮絮把新鲜出炉的噩梦说了出来。
他那梦里的景象融合了诸多记忆,首当其冲是长洛,其次既有顾瑾玉不久前和他说过的北境,也有他小时候和养父义兄游历过的东境,最后甚至还有他们此行将去的西境。
“我梦到自己反反复复地沉进长洛的水里,你骑着马过来捞我,我刚被拉着浮出水面,就看到你右手拉着我,左臂却是夹着自己的脑袋,那头颅双眼紧闭像了无气息,你竟是具无头躯体!”
顾小灯说着又奋力以头撞顾瑾玉,顾瑾玉听到沉水时身体悚然,待到顾小灯撞他便觉得可爱,边抱着他边用手轻轻梳理他参差不齐的长发:“我的错,我道歉,多撞我几下好吗?”
“吓懵我了。”顾小灯晃来晃去,这个梦还有后续,“我一看你是个断头的,吓得甩开你的手又钻进了水里,谁知又浮了上来,慌乱一看,眼前竟然是你说过的北境天地,我漂浮在冰川的水面上,看到你骑着马往落日跑去,地平线上的落日大得像一片火海,我扯破嗓子喊你,可你……”
他从顾瑾玉怀里顶出来,抬手揪住他的耳朵,含着泪光:“你这个耳背的混账!”
顾瑾玉垂眼看着他,心都要化了,把人轻拍慢摇地哄:“现世里只要你叫我,我没有不回头的。”
顾小灯瞅了他一会,垂下手,语气也缓了下来:“后来我又沉进水里喽,梦里最后还有一只手把我拉出水面,我探头一看,原来自己在一口水缸里,头顶是岩洞,眼前是白雾,应当是早前遗忘了的七岁前往事……真真是梦中梦,坏中坏。”
顾瑾玉拍着他的手一顿,想到西南千机楼的麻烦,指尖缠住顾小灯一缕长发不放,低声哄他:“不怕,再赶十天路,我护送小灯去见张兄,你不用担心过去和未来。”
顾小灯哼哼唧唧,此时此刻他更在意当下。
破晓正从外面透窗漏进来,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祥和静谧,直到一阵敲门声打破。
顾瑾玉抚过顾小灯发梢,
披衣过去开门,一见来敲门的是背着箱子的吴嗔,眉眼便有些阴郁。
吴嗔眼下乌青,看到开门的是顾瑾玉还愣了好一会,直待看到顾小灯从屋里噔噔噔跑来,才半知半解地挥挥手,道了声坏早:“呃……早上坏。”
顾小灯一见他这整装待发的模样便明白了,吴嗔这是要折返长洛去诊治女帝高鸣世了,他揉揉酸胀的眼睛,执意回了声好:“先生,早上好哇。”
吴嗔过来交代不到半个时辰,昨晚他的师门捎来了女帝的一瓶血样,他全测完后认为女帝有七成可能是中蛊征兆,只得回去查验,这头的顾瑾玉便只能交给顾小灯暂时看管。
顾小灯是罕见药人,对蛊虫绝缘,会医术且克毒,先前在一旁也见过不少次他给顾瑾玉放蛊的操作,吴嗔便留给顾小灯一本行蛊札记、一箱蛊瓶。
此时行军时间也快到了,顾军要继续西行,吴嗔只得轻骑和他们背道而驰,顾小灯怀里揣着手札送行,眼角红如揉碎的桃花,回头看一眼跟在几步开外的顾瑾玉,忍不住又小声地去问吴嗔:“先生,我能行吗?”
吴嗔看他楚楚可怜,忍不住伸手摸摸他脑袋:“可以的,小公子一定行的,等我搞定长洛那头就用我二十几年的轻功追上你们,撑住,你没问题的。”
顾小灯眼泪打转,心想自己不过是个仗着药血的半吊子医师,现在竟然还任职起蛊师?从小到大都没拜过师,就这么赶鸭子上架,且病患是顾瑾玉!根治了是生,失手了是死,想想都腿软。
吴嗔还跟他打气:“加油!弄不死定北王就行。”
顾小灯欲哭无泪:“先生,我……”
吴嗔又安慰他:“要是真死了其实问题也不大,把他尸身维护得好一点,等我回来用蛊把他补成个傀儡就好了,到时还能把他弄得像活回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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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顾小灯:“……”
顾瑾玉上前来拉住顾小灯的袖子,拉开他和吴嗔的距离,猛虎嗅蔷薇似的揉揉顾小灯低落的脑袋瓜。
吴嗔耸耸肩,戴上一顶斗笠潇洒翻身上马,一身世外高人的飘飘气质,忽见马下顾小灯可怜巴巴地挥手说先生保重,顾瑾玉沉默寡言地抱拳,高人心中顿时也有了几分牵挂。
吴嗔到嘴边的驾马声咽了回去,弯腰各拍他二人的脑袋,这才收回烫手,别别扭扭地策马向北。
*
吴嗔一走,顾小灯就掏出他留下的行蛊札记如临大敌地默背,顾瑾玉抱刀和他同乘马车,坐在对面专注地看他,确保顾小灯每一次抬眼都能看到自己。
顾小灯不时会照着札记伸手要他的手腕:“伸出你的树腕子给我,我试试感受你体内的蛊息。”
顾瑾玉一一照做,看顾小灯全神贯注地把着自己,他脑回路奇特地感到快意。
他想,那姓苏的,当年也是这么受着顾小灯的看顾,身在福中不惜福,活该稀巴烂。
现在有且只有他了。
顾小灯把了顾瑾玉十几次,抽空揉揉后颈小歇,一抬眼看他,任他再
假装不动声色,顾小灯也还是感觉到了他由内而外的欣然。
顾小灯拽了他左手来拍打手背:“你又在一边美什么?”
顾瑾玉忍住不撒谎,把方才想的坦白交代了。
顾小灯心想这是什么男人的歪斜胜负欲,但想想便顺势攻他心防:“你有什么好乐的呀?把尾巴收回去,不是想自我了断嘛,那你还管这做甚?你要是转头把自己送进阎王殿里,阳间的事你就什么也管不到了,以后我……”
顾小灯顺口想说个到时他回去找苏明雅旧情复燃的假话来吓唬顾瑾玉,但这话纵是假的,也把他膈应得心口堵胀。
除了苏明雅,顾瑾玉厌烦到暴殴的就剩那姓葛的,顾小灯反应飞快地捏着鼻子:“森卿,你要是真去阎王爷那报道了,那我以后保不准去找葛东晨。”
顾瑾玉瞳孔一缩。
“我去问他个明明白白,倘若他也像你一样知错能改诚心补过,我看他要是个好的,我也给他个机会。”顾小灯边说着边撒开他的手,眼睛半嗔,“反正到时你已经过了孟婆桥了,阴阳两隔人鬼两别,你当野鬼去吧你。”
顾瑾玉那双本就天生沉寂的锋利眉眼霎时冰冷下来,凶煞得戾气横生:“你要是到他们的身边去,我就是成了鬼,我也要去夺了他们的舍,挨个千刀凌迟,嚼舌断骨!”
顾小灯屈指敲他脑袋,一脸严肃:“当个野鬼都想这想那,那你就不能嚣张地活久一点啊?就要吃好睡好,康健和美地苟到九十九,气死别人不行啊?还想着做鬼就怎么神气了?我告诉你,你要是在我前面埋进黄土,我高低找些江湖异士拘了你的魂,拴在什么宝器里,让你好好看着我怎么逍遥快活,让你当了鬼还能被气死一回!”
顾瑾玉呼吸急促,握住顾小灯的手紧紧相扣,方寸之间心口剧震,不止他的心狂跳,环绕在他心脉周围活动的控死蛊也剧烈搏动起来。
顾小灯正要抽出手,就看到顾瑾玉的左眼流淌出了一道血泪,吓得结巴起来:“瑾、瑾玉!你眼睛!眼睛!”
行军的马蹄和车轮声滚滚,路面恰时不平整,马车轻轻一颠,顾瑾玉重重抱起顾小灯,揣着不让他看自己的脸。
顾瑾玉皱眉等血泪流尽,近来眼睛流血偶有,但心口的蛊搏动得让他倍感不适。
顾小灯在他怀里急切地说着话,顾瑾玉听不清,耳边正回荡着蛊母千里之外的指令,只得低头抱紧他。
正恍惚时,顾小灯伸手勾住了他脖子,很使劲很使劲地回抱住他。
顾瑾玉嗡嗡乱响的脑海里顿时寂静,只单纯地想,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来抱我。
*
春半山路多花,此时人迹稀少的野路里,葛东晨掩着双眼,胸膛仍在剧烈起伏之中。
葛东月站在旁边,手里举着一只烤兔腿,边嚼边问失态的兄长:“我不明白,你听到他的话之后为什么既高兴又生气。”
“那就不明白,没必要弄懂,我希望小妹一辈子都不用碰上,不清不楚过一生。”
葛东月冷静地咬兔腿:“你在诅咒我。”
葛东晨便不住地笑,半晌才松开手,眼睛已从碧绿恢复回深黑。
葛东月也把手里的烤兔吃完,擦擦手随意攀折了路边一枝花:“走吧,那麻烦蛊师离开他们了。”
葛东晨转头叫上在不远处怨气冲天地烤兔子的关云霁,一行人继续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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