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少姝的山水 > 序篇 很久很久以前 第7章 狐族与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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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惝恍迷离间,思宓轻轻摇头,“那也是一场大洪水,当时天倾西北,地陷东南,日月暗淡,哀嚎遍野,我只记得在顷刻间,被洪流席卷而去,远离故土,以至如今,每随大禹首领走过一处,我都有种感觉,好像总在不经意地找寻着某种似曾相识的气息,哪怕只有一丝半缕,也能令我心绪安宁。”

    阿宓哥暌隔故土,已是自己不能想象的年深日久了,小哀心头涌上一阵苍茫的怜惜:“如此说来,大禹首领真是全天下第一聪明的人,那么凶恶可怕的洪水都能治服!从此免去此地人们的流离失所。”

    “水凶恶可怕?”思霄却出入意料地摇了摇头,“我想首领他不止看到水的这一面,还有它至柔至顺的一面。”

    “水至柔至顺?!”小哀费解地张大了嘴,他又是怎么说的?

    “是啊,正因为它柔顺,才得以攻破至为坚硬的一切障碍。”思霄慨然答,“水所顺应者,乃自然地势。你看,水流都是由高向低奔涌不歇,汇集壮大的——当中就有顺应自然、自然成势的道理,直至摧枯拉朽、开山劈石亦不在话下!”

    小哀搬着指头整理起来:“哦,水顺应自然之道,大禹又深谙水势,于是才有了疏导的法子。”

    “逆势做事,败者居多。”子猷沉吟,“人生穷通际遇,莫非山势起伏,记着,要学水性大德,顺应其道才好。”

    小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想治水这件事果然深奥不易呢。

    思宓嘴角噙了丝云淡风轻的笑意,他拿起腰间挂着的笙簧,缓缓吹奏起来。

    “这笙簧真好听呀,阿宓哥!”盯着思宓手中梨子般大小的笙簧,小哀又忍不住开口赞叹,“没想到匏瓜肚子里有这样美妙的声音。”

    思宓被小家伙逗乐了:“那是当然。”

    小哀轻呼起来,着忙地翻看贴身裙袋,珍重地摸出样东西来:“差点忘了,阿宓哥,你来看看我这个宝贝!”

    思宓的视线凝聚在孩子瘦小的掌上,不由仔细辨认道:“这确是颗匏瓜的种子,你哪里得的?”

    “嘿嘿,昨日我看伯益首领随身的图册——从没见过那样精致的画——有一页画了株匏瓜,就央他给了我这种子,他还仔细教了我种植之法哩!”小哀开心道。

    “哦,为什么单挑了这个?”思宓好奇,毕竟伯益那册上的异卉奇珍太多了。

    “喜欢呀!”小哀歪过脖子,小脸上绽开一朵率性至简的笑容,“种出来了可以装酒,装药,作水瓢,手艺好的话,还可以作笙簧。”

    “哈哈,难为你想了这么多用处,你不觉得匏瓜长得头小肚圆,跟你蛮像的?我嘛,就喜欢’看’它这个样子,哪怕什么都不做。”

    “光是‘看’哪?”小哀捂着嘴直乐。

    思宓点点头,自他手中取过那粒种子,单手握紧,眸光深敛,拳头叩在眉心间片刻,依旧将种子放回小哀摊开的手掌中,那眼神仿佛在说不信请看。

    接着,不寻常的事发生了,小哀感觉到有股奇异的热度在手心升腾而起,思宓放回来的种子,竟通体燃烧起来,四射出耀眼夺目的亮光,其间,一束几乎透明的根茎从当中蜿蜒伸出,颜色渐深渐浓,形如碧绿小蛇,颤颤地攀延着,眼看绕到小哀的手指上来,那茎上起初紧紧蜷缩着少许嫩叶,也羞涩地舒展开来,娇俏如蝶,在月下清风中欢畅舞动,须臾,那脉络清晰可见的叶片之下,竟长出了几颗小小匏瓜,待果实大如指甲时,渐也开始五彩变换,叫人目不暇接。

    “天哪!”小哀双脚掂了几掂,又不敢大动,若在平时,或许早已欢喜得蹦老高了,他勉强按捺住自己,屏息近前端详。

    顶端的小匏瓜实在娇俏玲珑,小哀忘情,另一只手轻轻伸了上来,就在指尖快要触及果实的刹那,所有一切瞬息消失了,小小手掌上,归于暗寂。

    小哀错愕,急得再三眨眼确认,反复揉搓着复原回来的种子,怔怔自语:“怎么回事,匏瓜呢,藤蔓呢,哪里去了?“

    思宓轻笑,怡然抬手,对着小哀心口点了点:“莫急,它在这里啊!”

    看着那疑窦丛生的小脸,他继而道,“感觉到了吗?它本来源于你心性一动,是由你唤醒的。”

    “心动?”小哀不停摩挲着手里的种子,“也就是说,果然是幻象?并不是真的吗?”

    思宓注视着孩子黑白分明的大眼:“其实,真与幻之间没有多么明显的界限,方才的匏瓜,说它真?可最终还是消失了;说它幻?你又是亲睹亲触过的,是不是?”一顿之后,他说的更慢了些,“亦真亦幻,如同现世,无须介怀。但这小小一粒种,却引你在一番生根、开花、结果的感应中有所体悟,这才要紧。”

    “咦,不是种棵瓜而已?为何要想那么多?”

    “不只是一棵瓜而已,其实万事万物都在生灭变化之中,且自有其道,你也说过,女娲母神赐予每个生命灵性,那灵性,正是引导我们体悟大道的光亮,如此,人所能主宰的虽然有限,内心却可以找到清明和安定。”

    “话说回来,人怎样找到自己心中的灵性?”

    “当然,所有灵性都必得寄托于这般臭皮囊中,找出它并非易事,关键是,我们先得想方设方让这副臭皮囊生存下去,让它有机会经心体悟,累积情识,灵性么,届时自会显现。”

    小哀眨巴着眼,好久没作声,懵懂之间,回想起方才消失的奇景,忆及一处细节,因问道,“阿宓哥,这种子结出的匏瓜怎么都是五色的?”

    “忘了吗?女娲娘娘昔时补天,炼就的巨石正是五色,”思宓扭过头来,慧黠一笑,“你不觉得——天地间五色照耀,最是完满?”

    “完满……”小哀嘟哝着,双眼一亮,“怎么一样的事,到了阿宓哥嘴里,就变得越发玄妙了呢?”

    孩子低下头去,只听他颇为好笑地喟叹一声:“看来,这事儿我真得慢慢琢磨——哦,体悟了,”他煞有介事地摸摸胸前心口,看着思宓喃喃道,“若是阿宓哥能留下陪我种就好了。”

    这些时日以来,对于思宓,小哀早已生出一份特殊的信赖之情。

    “呵,”被孩子眼里的热切击中,思宓双唇抿紧,神色由恍惚而坚定,“那,不如我就留下来陪你种它吧!”

    “哈?是真的?!”愣了半晌,小哀反应过来,他双眼圆睁,嗓门不由自主拔高许多,立马得寸进尺,“那也能教教我如何御龙吗?”

    思宓不再言语,只以宽厚的手掌覆在孩子手上轻轻一握。

    寂静中,柔和的星辉月光笼罩四围,见证了一个隐密的转变,一个郑重的仪式。

    这日,在填山沸林的笙歌笑语中,思宓背了肩袋,和行方陪着禹,走向通往最高山头的路上。

    每当功成一处,禹都要登临绝顶,俯瞰水退后林岳本真的面貌,这个多年来的小习惯,在他心头刻画下很多独特的风景。

    林间飘起了雨丝,清风迎面拂来,三人纡徐慢行,尤其是禹,神态从容宽舒,兴致到来还要与思宓相和着长啸一回。

    驻足片刻,思宓忙将水袋递给禹,又拿了颗山果给行方,行方却黑着脸不睬他,反而向前疾走开了。

    今日行方有异平时,禹问上一句他才乐意答腔,此外几乎不吭声,必是在听了思宓要留在此地的决定后,心里十分气苦。

    瞥到思宓尴尬满面,禹笑着在他肩头按了按:“你确定了——就是这里了吗?”

    感受到自肩头而来的暖意,思宓心头的重负仿佛轻了些许,他缓慢而坚定的点了点头。

    终于登临山顶,这里山石青碧,草木倒很少,微雨初霁,从高处望下去,层峦叠嶂之间,有雾霭浮荡游走,禹拣了块平坦些的大石坐下,面对思宓行方二人慨叹道:“真是好地方啊,思宓,我知晓你的眼光。咱们是有言在先的,治洪不易,队伍中的年轻人们都多少累积了些经验,这一路走来,你们想在哪里落脚,我是无不应允的,由你们继续守护山水,我更放心。”

    “别人爱怎样,我不管,作什么他也要留下?我想不通!”行方瞪着好友,眼底红丝毕现,语气执拗不过。

    “别人留得,为何思宓留不得。”禹浓眸一转,笑对行方抚慰道,“从女娲母神补天救民到如今攻克水患,用心守护赖以生存的山水,不正是我们该做的吗,济世利物,虔诚以报后土恩德,在哪里不能完成,你怎会想不通呢?”

    这番话,饱含了禹对自己的器爱和理解,思宓难以承受,嗵地一声单膝跪地,身子禁不住微微抖动着,自贴身处取出河图:“就让属下再为大人举一次河图吧。  ”

    禹一怔,抬起遒劲的手指,像往常一样在图上轻轻划过,气定神闲地由西向东,仿佛在蹚河过川、翻山越岭,最后,他在“龙门”处顿了顿,若有所思道:“看来,往后的工程还有不少哩,没有了思宓,我也许会不习惯吧!”随即接过河图,慢卷着,“不知为什么,每每登临治后山水,心里总会有些空荡荡的,好像把什么宝贵的东西,安放在踏足的过的每个山头了,可是我不能停,必须接着往前走。”

    思宓细细体味禹的话语,泪盈于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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