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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明殿内。
杨坚在御案上批阅奏疏，陈礼在一旁研墨，若只单看这二人，一如往日，但在一旁。
小清乐坐着安静的看书。
自小清乐出生后，更喜欢待在独孤伽罗的永安宫，虽然每日都来看杨坚，但一般都是待一小会儿就走了。
所以之前的杨坚都是从旁人口中听说小清乐的聪颖可爱，杨坚甚少亲眼见着小清乐作怪，心中也就没太重视。
但之前因为小女婿王奉孝的事，小清乐在杨坚的承明殿内待了一天，杨坚才开始注意这位生来不凡的小孙女，这一注意，就舍不得了。
所以现在，小清乐上午去永安宫见独孤伽罗，还没待多久就被杨坚差使人抱去了承明殿。
知晓小清乐天资聪颖，杨坚还挑些儿童易懂的读物给小清乐看，因此没少受独孤伽罗责备。
小清乐看书看的有些累了，仰起头舒展舒展脖子，就看见旁边书架上，向外斜放的一本书。
看那本书的放置位置，小清乐猜着应该是杨坚经常看的，所以才没有整齐的摆放在书架上。
祖父经常看的书？
小清乐这么想着顿时有些好奇，扑腾着小短腿走到架子旁，想拿那本书。
但即使那本书放置的位置不高，就凭小清乐现在的身高，想拿到那本书还是有些困难。
垫起脚，小清乐努力够，小脸儿都憋红了，却始终差那么一点儿。
一双大手伸了过来，帮小清乐将那本书取了下来。
小清乐抬头，是陈礼，小清乐伸出手接过那本书，转头向祖父看去。
果不其然，杨坚正在看着她。
应当是杨坚看她够书够的辛苦，让陈礼来帮她的。
“谢谢祖父，谢谢陈公公。”
“小殿下不必谢，皇上吩咐，这都是奴才该做的。”
陈礼低着头回道。
一旁的杨坚倒是没说话，只是看着小清乐手里的那本书。
小清乐猜的没错，那本书就是杨坚近来经常翻阅的。
《考工记》？
小清乐看着熟悉的书名。
小清乐原先以为这就是祖父在路上无聊，随手翻阅的一本书，没想到今日在书房里还能看见。
看着手里的书，小清乐眨着葡萄似的眼睛看向杨坚，刚巧对上祖父看过来的视线。
几乎下意识的，小清乐脸上扬起甜甜的笑，小奶音冒了出来，“祖父~，跟我讲讲这本书吧。”
就这么巧让这小丫头发现了这本书，杨坚觉得，现在跟小清乐说说也无妨。
杨坚招了招手，小清乐屁颠屁颠的跑到杨坚身旁。
从小清乐手上拿过那本书，杨坚翻开。
“这本书啊，里面说国有六职，即王公、士大夫、百工、商旅、农夫、妇功。百工系六职之一，它又包括了多类工种，分别是……”
不惑之龄的杨坚，就对着一个孩提展开细说先秦著作。
“自然了，朕说的也只是此书的皮毛罢了，这本书所记载的，还有很多呢。”此书乃是先秦百工技艺之书，内容丰富，涉及广泛，一时半会儿是讲不完的。
杨坚说的有些渴，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那，现在我大隋的百姓，还是按书中所载的那般，划分工种吗？”
小清乐好奇。
“哈哈哈哈哈哈，自然不是了，那先秦距我大隋已过了多少年了？其中所衍生出的自然不止书中所记载的那般少了。”
“既然现今我大隋百姓已不再同先秦古人那般生活，还要看这本书呢。”
杨坚揉了揉小清乐的脑袋，笑着说。
“这些，都是我华夏薪火相传的宝物啊！不能不看，也不敢不看呐，甚至于就连我大隋，日后也会留下东西给后人。”
华夏文明，就是靠着一代代人一册册书所传下去的，这才是华夏千年文明不灭的原因。
况且这本《考工记》，其中所载至少包罗了八百年历史，怎么能不看？怎么能忘呢？
小清乐似懂非懂，突然又说。
“那时间过得越久，是不是宝物就越多？是不是后人要看的东西就越来越多？那祖父，会不会有一天，后人们看不完这些书了？”
小清乐记得，在现代好像有叫《五三》的书。
杨坚被问住了，就连他，荣登大宝的帝王，看过的书数不胜数，但杨坚都不敢说自己阅尽天下书，至于看完，那更是……
不知为何，杨坚心中突然对后人多了几分可怜。
杨坚咳了咳，和颜悦色的说。
“天下书籍众多，祖父立志阅尽天下书，乐儿想不想跟祖父一样？”
好吧，祖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小清乐摇摇头，“乐儿以后要当女将军，看喜欢的书和兵书就行了，阅尽天下书，太难了。”
麒麟不是什么具有书生气的物种，文采对麒麟来说也只是附庸。
“你呀！”
杨坚摇摇头，当女将军不容易，身在皇家不想读书，更不容易。
小清乐突然想到这本书看起来经常被翻阅。
“那祖父，你是不是经常看这本书呀？”
杨坚有些惊讶，原以为小清乐是对没放好的书有些好奇，没想到还猜到了这上面。
“是呀，祖父经常看这本书。”
说着，杨坚抱起了小清乐。
坐在杨坚怀里的小清乐继续道。
“祖父是要按书上所言去做工吗？”
杨坚闻言笑了笑，从一旁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打开放在小清乐面前。
“那本书上所言，对祖父有些启发，祖父将心中所想写了下来，来看看，认不认识这上面的字儿。”
小清乐好奇的瞅了瞅，她现在也是识得千字的麒麟崽崽了。
小清乐将所看念了出来。
“废除六官，三省六部，废除郡制，改州县制。”
三省六部小清乐好像听过，其他的也有些耳熟。
小清乐将目光投向杨坚。
看懂了小清乐的疑惑，杨坚开口解释。
“咱们大隋疆域日渐广阔，有些旧的制度应当改正，废除一些旧制，裁汰一批官员，为国库节省开支，而那书上所写，正正好为祖父提供了些思绪。”
简单来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曾经的一些已经不适用于眼下的大隋。
纸上所写，杨坚已经想了许久，准备在下一次大朝会上，颁布新令。
看着面前恍然大悟的小清乐，杨坚眼中的墨色欲发深。
一个将将两岁的孩子，真的能懂这些吗？她真的，才两岁吗……
——————
戌时初。
“陛下，太史令到。”
“宣。”
“是。”
杨坚闭上眼，在这臣子封印休假的时刻，等待着臣子的觐见。
“臣见过陛下。”
杨坚睁眼，看着面前留着长须，发际斑白的太史令。
“你再算算，这生辰八字。”
太史令接过杨坚所写的生辰八字，仔细一看，有些冒冷汗。
“是。”
有些不安的太史令走出承明殿，擦擦不存在的虚汗，又将袖中的纸拿出一看。
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小公主，又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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