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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永桂与卿霜很快走完了三书六礼,成了亲。

    成亲那日,场面热闹的很。

    喻永桂那嘴咧的都能挂两壶酒了。

    卫婆子坐在上首椅子里,看着拜天地的小两口,那叫一个欣慰。

    只是卫婆子一想,下次这样热闹的场面怕就是杏杏出嫁了,又难免有些伤感。

    不过卫婆子又转念一想,眼下几个孙子陆陆续续都成家立业,她也有了重孙女妙妙,喻家的日子过得是一日比一日红火,杏杏若是选了嫁人,那一定是嫁给她喜欢的,能给她一辈子幸福的。

    这如何不是一件好事呢。

    卫婆子眼神落在一旁观礼的杏杏与危时宴身上,满是慈爱。

    谁都能看出这一对青梅竹马之间的情谊。

    但这些长辈们谁也没有点破,任由两个小的慢慢的一起往前走。

    ……

    焦氏又来寻了杏杏一次,这次她带了一个匣子,满脸颓然。

    焦氏看着待她客气的杏杏,心痛难忍。

    她把匣子往杏杏面前的小桌上一放:“……杏杏,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嫁妆,我要走了。”

    杏杏没有收那匣子,抬眼看向焦氏:“你要走了是什么意思?”

    焦氏苦笑一声。

    她那日发疯,一门心思想让杏杏成亲,后被信国公老夫人痛骂一顿,浑浑噩噩回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她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杏杏没有被人调换,一直在她膝下长大。

    小小的杏杏玉雪可爱,会黏黏的喊她娘,会对她笑出两个小梨涡,会在她生病时泪眼朦胧的喊着娘你要快些好起来。

    焦氏近乎痴迷的在梦中旁观了杏杏十几年的成长。

    在梦醒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她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那后劲绵绵的痛楚,让她痛彻心扉,她从未有一刻这般恨海滔天的恨过那个调换了杏杏跟于明珠的人。

    焦氏大梦初醒。

    恰逢长子于崇杰要外放,焦氏在房中枯坐数个时辰,决定了跟于崇杰一道去任上。

    走之前,焦氏安静的把自己嫁妆归整收拢了些,把庄子铺子的地契都放在了这个匣子里。

    只是有几间铺子,是跟焦氏送给于明珠的铺子连在一起的,当初焦氏便由了于明珠一并管着。

    后来焦氏虽说知道了于明珠并非是她的亲女儿,但那送出去的铺子,焦氏也并未要求于明珠归还,还有那几间于明珠代管着的铺子,焦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眼下不行。

    眼下焦氏要把自己手头的产业归拢给杏杏做嫁妆,她若是让这笔账糊涂了,那就是又让原本就该属于杏杏的东西到了旁人那儿去。

    焦氏只觉得自己从未这般清醒过。

    只是焦氏这一归拢,自然就惊动了于明珠。

    于明珠惯爱以退为进,当即就捧着先前焦氏送她的铺子地契与她代管的那几个铺子契书去找了焦氏,垂泪说她本该早就还回来,她并非贪恋这些铺子的利益,而是因为这是焦氏送她的生辰礼。

    以往于明珠一落泪,焦氏或是心痛难忍,或是动容动摇。

    然而这次,焦氏已经在梦中知道她错失的是什么,于明珠再怎么落泪,她也没有再像从前那般动摇。

    焦氏伸手,把于明珠送回来的地契翻出几张来,递还给于明珠:“这几间铺子,是我从前送你的。我们母女缘分一场,我也不会管你要回来,就当做是我送你最后的礼物了……至于旁的,那是要给杏杏的,自然不好再让你管着。”

    焦氏把那几间铺子的印章契书都归拢好。

    于明珠脸都白了,再想说什么,然而焦氏却已经客客气气的让人送客了。

    ……

    这些前因,杏杏一概不知。

    但她依旧没有收下焦氏送来的这匣子地契。

    杏杏把那匣子地契又往焦氏那推了推:

    “谢谢,但我不需要。”

    焦氏脸色有些发白,她急急解释道:“我并非是想用这地契来换你对我如何,这是给你准备的嫁妆……”

    她白着脸,声音甚至带上了几分祈求,“我要跟着你大哥去外放了,还不知要在外头待几年,这嫁妆,是我当娘的该给你备下的……”

    杏杏轻声道:“您不欠我的。也没有必要为我准备嫁妆。”

    焦氏失魂落魄,面白如纸,但却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抱着那匣子地契离开了。

    焦氏回了信国公府,把那匣子地契交给了信国公老夫人,又在信国公老夫人那坐了小半个时辰,这才离开。

    信国公老夫人闭上眼,长叹一声。

    早日今日,何必当初。

    ……

    杏杏再醒来时,是在一处马车里。

    她双手双脚被缚,晃得厉害,一看便不是在京城的路。

    杏杏懵了会儿,这才想起来,她如往常一般出门逛街,行至某处小巷时,后脑勺好像重重挨了一下。

    再醒来时,就是在这马车里了。

    马车里倒是还有个杏杏意想不到的熟人。

    竟是杨香蝶。

    她同杏杏一个待遇,也是双手双脚被捆,躺在那儿,看着应当还在昏迷中。

    杏杏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杨香蝶的藏宝图。

    马车颠簸着往前行驶着,杏杏没有作声,飞快分析着眼下的局面。

    这马车有向上攀登之感,再加上这般颠簸,应是在走山路。

    但京郊附近的山路大多修整的很好,所以说……

    这是远离京城了?

    杏杏蹙眉。

    她失踪,家里一定很是担心。

    还有宴哥哥,她还答应给他带上次那个玉淑斋的点心呢。

    就是不知道,绑架她跟杨香蝶的是什么人。

    山匪?

    亦或是什么仇家?

    杏杏往自己腰间看去。

    她腰间的香囊被人摘了去。

    看来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应当还是对她有所了解的。

    杏杏还在冷静的分析情况,就听的嘤咛一声,是对面的杨香蝶醒了。

    杨香蝶显然还是懵的。

    只是杏杏还没来得及阻止她,杨香蝶便已经挣扎着尖叫出声:“啊!这是哪儿!”

    杏杏闭上眼。

    外面的车夫听到了里头的动静,停下了马车,掀开车帘,伸手就给了杨香蝶一个大耳巴子。

    “不想死就老实点!”

    那车夫打的那一巴掌丝毫没留手,杨香蝶的半边脸迅速肿了起来。

    杨香蝶人被打得懵了,彻底安静下来。

    车夫看了一眼杏杏,冷哼一声,又出去驾车了。

    杨香蝶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浑身微微颤抖着,声音也带上了哭腔:“……郡,郡主,我们,我们这是被人绑架了?”

    杏杏“嗯”了一声。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杨香蝶又要哭,杏杏看了她一眼,好心给了个忠告:“你不怕那车夫再进来打你,你就哭。”

    杨香蝶一下噤了声。

    杏杏闭目养神,心里却在想着,方才那车夫掀帘进来时,她瞅准空挡努力往外看了,只看到路边生长着一蔟阳信草。

    阳信草喜阴,常长在人迹罕至的深山中,京郊附近的山里并不长这个。

    杏杏心里推测着大概的方位。

    但杨香蝶却慌乱的很,她近乎哀求的声音低低响起:“郡主,你,你同我说会儿话吧……我,我好害怕……”

    杏杏睁开眼,看向杨香蝶,倒是也安慰了一句:“别怕。”

    杨香蝶一听这句干巴巴的别怕,差点没忍住,她深吸一口气,带了几分怨憎道:“……郡主是不是心里有数,得罪了什么人,把我也给连累上了?”

    杏杏一看杨香蝶这般,也懒得再理会杨香蝶。

    有跟杨香蝶说话的功夫,倒不如好好积攒体力,想下对策。

    杏杏相信,等她家人发现她失踪后,一定会寻她的。

    可眼下问题是,她们好像已经离开京城很远了。

    杏杏无声的叹了口气。

    马车一路行驶未停,大概又行驶了大半个时辰,其后在某处断崖处停下,车夫把杏杏跟杨香蝶腿上捆绑的绳子给解了去,驱使杏杏跟杨香蝶下了马车。

    杨香蝶怕的双腿都在打颤,杏杏看上去就自然多了。

    导致车夫都往杏杏这多看了几眼。

    那车夫一路驱赶着杏杏跟杨香蝶一路进了某个隐蔽的山洞。

    然后在那山洞九绕八绕之后,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巨大的空洞,石壁森立,石壁上还画着好些奇奇怪怪的图案。

    那车夫拱拳道:“主子,幸不辱命,那两个女人都已经带来了。”

    被车夫称作主子的男人转身,笑盈盈的看向杏杏与杨香蝶。

    他一扬手,便有人过来把杨香蝶给押了下去。

    “福绥郡主,久闻大名了。”那男人开口。

    杏杏微微拧眉。

    单从样貌上看,这男人是纯正的大夏面孔,说的乍一听也是大夏话的语调。

    但杏杏见过拓跋赤,拓跋赤是大夏与西邑的混血,他的大夏话说的不错,只有一丁点的西邑腔调。

    眼前这男子,说话的调调就有些像拓跋赤。

    难道,又是一个西邑人?

    “你是什么人?捆我来做什么?”

    杏杏问道。

    那男子笑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捆你过来,是为着帮我朋友一个小忙。”

    杏杏又拧眉。

    那男子笑叹道:“郡主不认识我也是应该的,不过,我对郡主倒是神交已久。先前我派去我朋友身边的人,可在郡主手上吃过很多次亏。”

    在她手上吃过很多次亏?

    杏杏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面色带了几分古怪道:“你该不会想说,你朋友是……于明珠吧?”

    那男子脸上显出几分惊讶神色来,继而笑道:“都说郡主聪慧,果然。”

    杏杏脸上却不带半点轻松。

    这样的信息,他轻轻松松就告知,丝毫不担心她回京后会对于明珠如何不利。

    只能说明一件事。

    怕是对方笃定,她回不了京城了……

    那男子心情显然极好,他背着手:“郡主看这片地方,觉得如何?”

    杏杏认真的看了一圈。

    这地形……

    她心下微微一动,倒是想起来她先前在安宁歆背后临摹下的那半副藏宝图。

    再加上这人还捆了杨香蝶过来……

    杏杏心中狂跳。

    这人,不会是冲着那藏宝图来的吧?

    杏杏面上不动声色:“不觉得如何。”

    那男子笑了一声:“自然,郡主哪里能知道,这地方的妙处。不过……郡主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心情显然极好,全程脸上都带着笑意。

    杏杏被人带下去时,这男子甚至还有闲心嘱咐一句,对郡主不要太粗鲁。

    杏杏被带到这地方的第二日,她看到了杨香蝶的尸体。

    杨香蝶当时是裸着后背,被人拖下去的。

    她显然遭遇了些虐待,后背几乎没一块好肉,皮肤间隐约可见某些图案线条。

    杏杏沉默了。

    那男子显然更为高兴了,他急缺一个倾诉者。

    基本已经被他决定会葬在此处的杏杏,便是一个最佳的倾听者——哪还有会比死人更安全的?

    那男子脸上带上了几分陶醉:“郡主一定很诧异,这是什么地方吧?眼下我也不怕告诉郡主,这是一处前朝皇室的藏宝地。我废了好些功夫,与于大小姐交好,托她从信国公世子书房里找到关键信息,这才找到了这个地方。”

    杏杏神色冷淡。

    那男子看着杏杏的脸色,笑了:“郡主年龄不大,这养气功夫倒是极好,总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不知道后面郡主被我埋在这藏宝地之时,是不是脸上也是这样平静的神情?”

    骤然从男子口中得知自己的死法,杏杏却也没半点慌乱。

    她依旧是平静的看向那男子。

    男子越发惊奇,绕着杏杏转了一圈:“……要不是我答应了于大小姐,我还真想再与郡主多相处相处呢。”

    杏杏心道,那可免了吧!

    处于这样的境地,谁能不担惊受怕呢?可她不愿意在这男子面前露怯,一直强撑着。

    再加上,杏杏坚信,她的亲人会及时找到她。

    那男子大概是太想倾诉了,他眼珠子一转,又笑着问起来:“郡主可知,方才拖出去的那具尸体,给了我什么?”

    见那男子提到杨香蝶,杏杏这才又看了过来。

    那男子分外得意:“……她后背上纹了这地下洞窟的大半地形,虽说我已经使人探明的差不多了,但有这地形图在,定能使我们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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