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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诺伊州,芝加哥远郊,午间。
低空布满铅灰色的云块,笔直的公路上车队咆哮轰鸣,组成这支队伍的车辆分别是Pagani、LaFerrari、兰博基尼Veneno、劳斯莱斯和Hennessey,它们的速度快得惊人,数量也多得惊人。
车队里所有的豪车加起来的价值足够在某个非洲小国掀起一场金融风暴,也足够让整支北极狐雇佣兵团为你卖命哪怕任务目标是冲进龙穴和次代种厮杀他们也在所不惜。
但就是这样的队伍,每一辆车都伤痕累累,表面密布着被某种爪刃抓伤的痕迹。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艰苦卓绝的、和异类之间的战争。
那场战争让所有人印象深刻,他们再一次认识到死侍是何等可怕的东西。
如箭矢的公路穿越寂寥的荒原,车队正在驶离芝加哥城,天空电闪雷鸣,轰响的雷电像是战鼓般密集。
所有人身后长路的尽头,天与山相接的地方,云层似乎被巨大的刀锋割裂,沿着公路的延伸线裂开,露出上面的朗朗高天。
仿佛来自荒古时期的高亢吟唱声沿着长路追逐逃亡的卡塞尔学生,男孩和女孩们就把重金属摇滚乐外放到最大,以此来抵御那种能让他们发自内心胆颤的古老唱诵。
恺撒仍然西装革履,他把那把猎刀狄克推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两把大口径经过改造的沙漠之鹰始终处于上膛的状态。
在路明非从学院出发后的一分钟里,他收到了来自副校长的征召,也收到了诺诺的邀请,他知道自己在这场战争中会面临什么。
恺撒的胸前佩戴着火红色的加图索家徽,那上面是一只腾飞的凤凰。
和所有人一样,恺撒见证过神的力量,他的威严几乎不是人类可以阻挡,所以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战死在路明非身边的准备。
可突如其来的变故救了他们的命,有另一位神降临了,神与神在厮杀,那已经不再是人类能够插足的战场。
楚子航坐在他的旁边,就在副驾驶上,衣衫褴褛、目光灰败,恺撒从未见过如今天这般狼狈。
但他的眼神介乎于狰狞和恼怒之间,简直凶狂得像是鬣狗,好像为了杀死某个东西能不择手段做任何事情。
在最极限的时候,楚子航距离自己的仇敌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但他一击未果,立刻选择退却。
在复仇和义气这两件事情中,杀胚师兄选择了义气。
恺撒从未在楚子航那双连自己都感到艳羡的黄金瞳里看到过如此暗淡的神色,也从未见到过楚子航展现出如此巨大的情绪波动,他的表情如此狰狞,目光如此凶恶,有些时候仅仅是眼角余光的碰撞,恺撒都会在那几个瞬间误以为楚子航会抽刀出来杀死自己。
三度暴血状态下的楚子航,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燃烧巨量的龙血了,他的身体越发虚弱,躯壳也正在变得越来越千疮百孔。
龙化现象正在迅速从这个男人的身上褪去,鳞片剥落,骨骼松动,如狮虎般起伏的肌肉群归于正常,那双黯淡的黄金瞳却再也无法熄灭。
楚子航的表情终于开始逐渐变得平静了,他缓缓地靠在躺椅上,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疲惫,那柄名为村雨的炼金古刀被他牢牢握在手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握紧自己的命运。
恺撒通过自己的眼角余光去观察身边那个男人,只见楚子航正茫然地盯着后视镜,注视着他们的后方道路尽头那分开的云端。
楚子航忽然无声地笑了,神与神正在咆哮厮杀,高亢的吟唱声响彻天地,从那仿佛来自荒古时代的吟诵声中他听到了楚天骄的声音。
爸爸,我们还会再见的。
楚子航凝视村雨,光滑的刀身倒映出两点暗淡的金色。
——
诺诺的红色法拉利接受过装备部的改造,它的车身能够抵抗榴弹炮的正面轰击,车窗玻璃则可以无视大口径自动步枪的扫射。
在极限状态下,这辆车的速度能够达到每小时300公里,在笔直且没有障碍物的公路上行驶,简直就像是红色的飓风。
而作为装备部的风格,这辆车也同样被改造为了大当量的炸弹。它在被引爆的时候产生的威力与上百公斤TNT相当。
如果刚才没有楚子航的动手,诺诺就会把这辆车变成一枚以三百公里时速移动的的高爆炸弹,这枚炸弹会轻而易举地撕裂奥丁的领域,把覆盖战场的高墙彻底摧毁。
狞亮的车灯刺破雨幕,野兽般的吼声贯穿荒原,路明非把自己的手臂伸出窗外,他的体温还没有褪去,整个人都是炽热的,雨淋在他身上腾起袅袅的白烟,白烟又立刻被狂风击散。
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口,项羽坠下的武装撞碎了奥丁抛出的长矛,裹着金属碎屑的火雨从天而降,那些金属碎屑轻而易举地割裂了路明非四度暴血状态下撕破皮肤生长出来坚不可摧的鳞甲。
除了那处铁矛造成的腹部贯穿伤以外,路明非的伤势依旧很重,他的身上几乎没有哪一寸皮肤是完好的。
有至少一公斤的金属碎屑嵌入了路明非的体内,那些金属碎屑无时无刻不在割裂他那愈合的肌体,剧烈的痛处让男人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雨水沁着刺骨的寒,这寒意让路明非炽热的身体略微稳定下来些许,他倚靠在夏弥的身上,舒服地几乎要呻吟出来。
那条手臂上的血很快被冲掉了,伤口正在缓慢愈合,但翻开的肌肉呈现死气沉沉的灰白色。
他换了一条手在雨下,夏弥立刻把从车里找到的医用酒精倒在清洗过后的那条手臂为路明非消毒,更加剧烈的疼痛让路明非的身体抽搐起来,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吭声。这时候一大把吗啡药物被小师妹塞进他嘴里,这些用于阵痛的成瘾性药物很快发挥作用,稍稍缓解了路明非的痛苦。
这时候路明非终于有精力看向后视镜里的自己。
他的龙化现象甚至褪去得比楚子航还要迅速,他对龙血暴躁的免疫能力更强,对龙血毒性的忍耐力也远超师兄。
除了那对依旧迸着如君王般威严光芒的眼睛外,他此刻就是个普通的人类。
直到此刻,路明非的眼睛依旧呈现次代种般的赤金色,这种发红的黄金瞳仅次于龙王们的瞳色,楚子航在上一段时空对抗芬里厄激发四度暴血的时候也曾拥有这样的瞳色。
而对于路明非而言,这是他在二度暴血下拥有的瞳孔。
封神之路即便对他来说也并非毫无负担,相反,龙类的意志仍旧在侵蚀他的灵魂,只是这种侵蚀渺小,而他的灵魂浩瀚。
夏弥抱住路明非,她的血淌在路明非的伤口,龙血带来的暴躁就在缓缓地消散。
女孩这时候只穿着路明非的风衣,她原本的衣服已经被从体内生长的鳞甲撕裂了。
她看路明非的眼神温柔、充满担忧,像是清泉般清澈,但看向诺诺的眼神却有些愠怒。
这次的反伏击计划虽然是副校长制定,但诺诺是绝对的第一执行者,这种把路明非放在险境中的行为让夏弥很生气。
可路明非反手握住女孩的手腕。
入手柔软、光洁,不复方才的坚硬、锋利。
他摇了摇头,脸色似乎更加苍白。
巨量的金属碎屑正在破坏他的器官和身体组织,他需要立刻清创。可普通的清创手术已经很难把路明非体内残留的碎屑清理干净了,他得使用些更残酷的方法。
冰冷的雨水冲去满身的血腥味,夏弥小心翼翼地用医用酒精帮路明非进行消毒,但钻心的痛让男人眉头始终没有松弛。
血水淌进了法拉利的驾驶位,诺诺一言不发地开车,但握住方向盘的手指用力得发白。
车厢里只剩下路明非沉重的喘息,他能透过后视镜看到自己的眼睛,那里面虽然染着威严的金色,但虚弱与疲惫已经像是决堤的潮水那样难以遏制地涌上来。
路明非的身体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自我愈合,但在此时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锋利的金属碎屑藏在他的每一寸肌肉纤维中,当他的身体愈合,那些肌肉纤维就会像渡船的绞盘一样咬合勒紧,把更多的金属碎片送进路明非的身体更深处。
它们会不断割裂愈合的血管、破坏重要的脏器,甚至有几片已经要触及心脏。
坚韧而凌厉的意志在路明非的脑海中爆开,沿着脊椎下行,黑暗中战栗的感觉重新降临了他的身躯。
他坐直了身体,抖开衣襟,用手按在腰腹,血立刻从他的指缝间溢出来。
奥丁的铁矛贯穿他的腹部,这个伤口原本已经将要愈合,可它被金属碎屑重新撕开了,大量的血流出来,甚至让他强大的造血功能都有些捉襟见肘。
“师兄师兄师兄,你在飙血你在飙血!”夏弥手足无措,她茫然地在医疗箱里翻找,想要找到些能对现在的情况带来帮助的紧急药物。
“路明非!伱坚持住!”诺诺终于说话了,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座下的法拉利都晃了一下。
“我没事,不要担心!”路明非的声音很沉稳,中气十足,听上去不像是重伤的人能说出的话,他蜷缩起来,以避免伤口进一步扩大,同时拉住夏弥的手按着裂开的巨大创伤。
他的状态远比他表现出来得差得多,路明非甚至连按住伤口的力气都一时间使不出来。
这样下去,他要么因为失血过多休克而死,要么因为被一公斤的金属碎屑刺穿全身的脏器而死。
“别说太多,师姐,我要你立刻和副校长那个老货联络,我知道他能搞到最快的直升机。我要他准备足够的止血带、至少10000cc血浆和输血套件、一整套手术刀和足够的医用酒精。”路明非冷静地说,他曾是卡塞尔学院执行部之龙,任何危险甚至半只脚踏进地狱的事情都有过处理的经验。
他回想接受训练时所学习的一切,迅速说,“异氟烷吸入剂、氯胺酮注射剂和肾上腺素注射剂,这些都是我需要的,越多越好,越快越好,让他立刻把这些东西准备好用直升机送过来,我的命很硬,能撑住。”
“师兄你真的没事吗?”夏弥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区区致命伤。”路明非笑笑。
这时候法拉利像是撕裂一层幕布那样刺穿薄薄的边界,昏沉的天色立刻变得明亮,雨幕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那些高亢的吟唱好像被那层薄薄的边界阻隔,雷霆轰鸣的声音也被阻隔。
这就是尼伯龙根与现实交界的那一片区域的尽头了,学院地下的炼金矩阵把力量延伸到了这里,即便是奥丁也无法在这种地方再次发动袭击。
诺诺拨通了一个号码,对电话那头的人传达了路明非的话。
四周都变得宁静、安详,他们立刻要进入一片茂盛的红桦林,据说那片林子里藏着许多学院的机密研究项目,有些项目的危险程度接近龙王复苏,其中的成果甚至能毁灭一座城市。
“师姐,停车。”路明非说。
诺诺什么都没说,她嘴里嚼着一枚坚果,腮帮子鼓鼓的,像是一只呆呆的仓鼠,靠着路边停了车。
路明非推开车门,踉跄着在路边倒下的巨大桦树上坐下,这个动作看样子真是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量,血就沿着他的脚下向低洼流淌,染红了一片黄沙,诺诺拉开车门跑到路明非身边,扶着他在树干上坐稳。
“你的状态问题很大,这不正常。”师姐那双酒红色的眸子里渲染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她扶住路明非的手那么用力,“对不起师弟,我没有提前告诉你。”
“师姐我没事。而且你做得没错,如果一直被奥丁盯着,我做不成任何事情,那东西会注视着我们,直到命运按既定的轨迹走到终局,如果我没能改变那该死的宿命,那我活着这件事情也就没了意义。”路明非小声地安慰,他抓住诺诺的右手,此刻倒也没了软玉温香的旖旎,只觉得浑身剧痛、脑子因为缺血而晕眩不已。
“帮我做几件事情。把苏茜姐找来,我要单独和她说几句话。让人去拆掉一辆车,取出两截硬度过关的钢支架。找一下用来拖车的绞盘里的铁链。把楚子航和恺撒叫到我的身边。”路明非附在诺诺的耳边低语,这样看来他们像是在亲吻。
诺诺没有问为什么,她立刻起身去办。
夏弥也从车上下来了,她趁着这个时间在车里找到了一套大概是诺诺用来备用的校服,虽然大了一点,但也勉强合身。
她立刻接替了诺诺的位置,搀扶着路明非使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她能感觉到身边这个一直以来比青铜都要坚硬的男人正在越来越虚弱,那些细小的金属碎屑无法被自主排出体外,因为它们被送得太深了,有些甚至嵌进了骨头里。
——
“我的情况很不容乐观,言灵‘救赎’正在强制恢复我的身体,可它越是这么做,那些碎片就越是被送入我的体内,就像是几百把几千把锋利的小刀在一点点刺入我的脏器。我甚至能听到死神靠近的脚步。”路明非由诺诺和夏弥搀扶着来到竖立在红桦林入口、由钢铁焊接而成的巨大简陋十字架前,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几乎涣散,黄金瞳里弥漫上一层淡淡的灰白色。
“可我们都不是优秀的医生,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在这里停下来,而是立即回到学校接受最专业的治疗。”苏茜的声音软软的,却也带着担忧和焦急。
路明非终于看了她一眼,他背靠着十字架站直了,这样一来全身的伤都撕裂,在正午的阳光中可以看到那些伤口的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反射出锋利的光。
果然如路明非所说,他的身体千疮百孔,如果换做任何一个其他人都已经死掉了,可这个男人还在咬牙坚持。
“只有你能救我,苏茜姐。”路明非看着苏茜的眼睛,那双眼睛是中国人特有的瞳色,深邃而悠远,又带着些温柔和和煦。
苏茜捂住嘴,表情先是错愕,随后错愕缓缓消失,最后化作震惊,连瞳孔都微微放大。
“我的权限是S,在学校里只要我想,就没有秘密能够瞒过我,苏茜姐,你明白我的意思,你的言灵……”路明非没有继续说下去。
苏茜的言灵是剑御,能够在一定范围内操控磁场以达到操控金属的目的。
路明非不需要苏茜细致地操控他身体里每一片金属碎屑,只要她能帮助他避开心脏和主动脉,哪怕他的身体千疮百孔也可以恢复。
苏茜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的表情变得严肃、庄重,甚至有一丝罕有的尊敬。
“那会很痛苦。”她说。
“些许苦楚而已,我以前经历过更大的疼痛。”路明非无声地笑了。
诺诺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她没有过问,只是越发紧地抱住了路明非,夏弥听懂了,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路明非显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很快就会被那些金属碎片彻底摧毁,他必须做出还击。苏茜不需要以精密的手术手段来使用言灵,她只要操控路明非体内的金属避开重要的部位,让它们像刀一样刺穿血肉贯穿皮肤排出体外就行了。
但这样路明非将承受的痛苦与伤害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那是只在龙族历史上存在过的酷刑——用鬼齿龙蝰撕咬纯血龙类的身躯才能媲美的痛楚。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路明非笑笑,只是脸色苍白,他把自己的手从诺诺和夏弥的手中抽出来,朝着不远处的恺撒和楚子航点点头。
“师弟,你真要这么做?”楚子航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犹疑,苏茜的言灵他很清楚,但那种万箭穿身的伤害真的是人类能承受的吗?
“少废话师兄,这可不像是你。”路明非撕掉自己的衣服,又撕掉自己的裤子,只留下一条被血染红的短裤,这是为了避免衣物纤维混入伤口造成三度伤害。
他在十字架前伫立,双臂张开,所有人都默默地看着他,像是观看耶稣受刑的信徒。
楚子航和恺撒对视一眼,两人都点点头,早已准备好的铁链捆缚住他的四肢,路明非没有挣扎,他朝着诺诺和夏弥点点头。
“你们不要担心,师姐,师妹,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怎么会死在这里。”他低声说。
“我们得捆住他,用全力。”楚子航看了恺撒一眼。
恺撒点点头,缓缓下蹲,身体后倾,铁链的末端被他牵引在手中,那东西立刻绷直了。
楚子航也做了同样的动作,路明非于是彻底被锁死。
他的力量很恐怖,极端痛苦之下可能会挣扎,普通的绳子压制不了他。
而恺撒和楚子航的体魄是A级的巅峰,甚至接近S级,近身搏斗联手的情况下能跟路明非打成平手,由他们锁死路明非,路明非除非进入暴血状态,否则无法挣脱。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诺诺已经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但夏弥拉住了她的手腕。
这是路明非唯一自救的方法,要么就只有召唤路鸣泽。相比与魔鬼交易,路明非其实更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拼。
不过在没有强效麻药的情况下做这种事情,那巨大的痛苦真的是人类能忍受的吗?
“他会死的!”诺诺小声说,她的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血色。
“师兄不会死。”夏弥坚定地说。被她选中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死去?
楚子航和恺撒都紧张地看向苏茜,苏茜的神色在此刻反而平静了下来,她深深地呼吸调整自己的状态,在路明非的面前站定了,右手探出,按在男人起伏的胸膛,鲜血浸透了苏茜的手掌。
直到此刻,路明非的造血干细胞还在努力地工作,但他体内的能量已经不多了,很快就要无法再支撑全身的超高强度新陈代谢。
苏茜看了看楚子航,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是想笑笑,但她没笑出来,反而是落了泪。
“这会很痛。”恺撒说。
“师弟是背负了很多东西的人,痛苦不会压垮他,只会成为他的动力。”楚子航仍旧是坚定的路吹。
“师兄真厉害。”夏弥小声说。
“他以前不这样。”诺诺的眼睛都不眨,她是巫女,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
“以前?”
“嗯,他以前怂怂的,没什么用,怕痛又怕死,是个边缘人。”诺诺低垂了自己的眼睑。
“那样的师兄一定没人崇拜他,他一定很孤独,如果我能在那时候陪在师兄的身边就好了,这样他就不会那么孤独了。”夏弥说。
诺诺停顿了一下,眼神忽然变得惊恐,她觉得自己的鼻子好像有点酸涩,然后就闭上眼睛,“他以前喝醉了给我打电话,说他喜欢的人固然不多,可爱他的人也的确很少,他已经做了很多错事,让爱他的人受到了伤害,他很痛苦。但平时却不表现出来,只是真的孤独难过到极点的时候就会发疯。”
诺诺看了看夏弥,“师妹,你和我都是爱他的人,所以他对我们很好,害怕我们受到伤害。”
“我很喜欢这种保护,我也会保护师兄。”夏弥看着路明非起伏的胸膛,她的声音细细的,却那么坚定。
——“拉紧!”苏茜把少量的镇痛剂推入路明非的颈动脉,从自己的衣服下摆撕下来很大一块,卷成一团给他咬上,然后看看楚子航,又看看恺撒,最后直视路明非的眼睛,“师弟,我要动手了。”
路明非点点头,他的黄金瞳真的很黯淡了,处在休克晕厥的边缘。
楚子航和恺撒全身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他们对视并点头,身上的肌肉群如潮水般起伏,简直像是两头年轻的狮虎。
苏茜是看上去很温柔但实际上是雷厉风行的女孩,开始之前的目光怯懦,但下定决心后又如高山般坚定。
真是干净利落!
数以百计细小的金属碎屑呈放射状以缓慢离开路明非的身体,溅出来的血浆立刻染红了附近的楚子航、恺撒和苏茜。
路明非的眼睛骤然瞪大,面部因为剧痛而扭曲,狂龙般的力量重新出现在他的身体里,金属链条哗啦啦作响,他的表情狰狞而可怖,全身都是血。
夏弥哭出了声来。
“他坚持不住了!”苏茜惊恐地大喊。
“继续!”诺诺低吼。
路明非本能地挣扎,但铁链束缚着,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男人的脸上青筋跳动,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眨都不眨,死死盯着苏茜那张脸。
他一口吐掉口里的布团,仿佛牙齿间咬着钢铁,“继续!”
血像是红色的泉水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来,根本止不住。
苏茜点头,言灵.剑御持续释放!
碎屑仿佛一把把锋利的刀,反复割断路明非的肌肉纤维和毛细血管,但避开了重要的脏器和动脉,一片片钻出他的皮肤,然后落在地上发出叮铃哐啷的声音。
所有人都震惊了。
诺诺忽然上前一步,她猛地抽出名为色欲的炼金武器,那神话般的武装发出龙的轻吟,刀光如月,刀身如镜。
她把刀横在路明非眼前,“师弟!”
“不……要……死!”路明非几乎要把自己的牙齿咬碎,但还是压抑着低吼。
他凝视刀身反射中自己的双眼,那对黯淡的黄金瞳重新焕发些微的光。
像是极夜的启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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