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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去走走,你留在这里盯着施工进度。”路明非戴上一顶鸭舌帽拉下帽沿,叼了没有点燃的烟朝正和樱井雅彦一起站在一把巨大的黑伞下闲聊的克里斯廷娜挥了挥手,克里斯廷娜做了个OK的手势。
他于是为自己披了一件研究所这里给他们提供的大衣。
这衣服倒是和上个世纪家属大院里那些在厂里上班的大叔们最爱穿的军大衣有几分相似,虽说不那么时髦,可保暖效果真是一流,即使在这山风呼啸的林中也不会失温。
原本路社长也算是人面兽心衣冠禽兽,拉出去遛遛是能和恺撒楚子航之流并称卡塞尔学院高岭之花的男人,可如今穿上军大衣之后好些年才锻炼出来的气质立刻垮了一大截,再加上易容术把他变成了其貌不扬的方脸男人,这样看来居然很像是那些热衷于在村口巷头闲逛的陕北老农了。
这里距离红井太近了,路明非只要抬头就能看见那座恢宏的地下建筑突出在地表的那一部分。
他觉得自己真应该进去看看,不亲眼看看那里他就憋得慌,像是心里扎着一根刺。
雪花堆积在他的肩上和头上,这家伙低着头把烟点燃,深吸了一口之后冲进了暴雪中。
——
楚子航悄无声息地叩击自己的胸腔,他能感觉到胸腔中自己的心脏仍在强而有力地跳跃着。
绝密的“百首巨龙拉冬计划”已经在他的身上被使用,那并不是使用炼金术和基因学对人体的改造实验,而是一个古老的仪式。
世界上的混血种数以十万、数以百万计,其中的A级混血种在庞大的基数中委实算不上罕见,真正稀缺的是如路明非这样天生的S级。
可即使如此S级也并非无迹可寻,几十年的时间里从好望角到朝鲜半岛,整个亚非欧大陆出现了几十位优秀的S级,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成为了屠龙事业的急先锋,也有一部分被家族雪藏,还有一些被列入执行部的灰色名单执行绝密的任务。
可实际上S级也并非混血种当最罕见的一类。
真正稀有、甚至称得上传奇的,是双言灵者。
所谓言灵,其实是用龙文念诵的圣言,这些文字能够直接命令这个世界完成某个既定的任务,像是在电脑上早已编好的程序。
一个混血种只能使用一个程序,这是古老的皇帝为他的奴仆们设下的限制,又可以称为基因锁,以此保证自己的统治。
可是基因总是在繁衍中发生变异,有些混血种的DNA双螺旋结构在漫长的岁月中突破了黑王亲自铸造的基因锁,让他们成为能够拥有双言灵的异类。
历史上这样的异类确实存在,比如在东方龙族编年史中记载的曾在上古年间用弓箭杀死九位纯血龙类的超级混血种,羿,又称大羿。
《淮南子·本经训》说大羿射日,“逮至尧之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豨、修蛇皆为民害。尧乃使羿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之上,缴大风于青丘之泽,上射十日而下杀猰貐,断修蛇于洞庭,擒封希于桑林。万民皆喜,置尧以为天子。”
唐朝人成玄英的《山海经·秋水》则疏引《山海经》:“羿射九日,落为沃焦”。
今天中国的龙类研究专家通过各种文献和上古时期的炼金器皿、以及被大羿杀死之后埋葬在山东一带的亲王尸骸推演,认为大羿的言灵应该是“圣裁”和“黑日”。
圣裁让大羿引炼金强弓射下高天之上霍乱人间的巨龙,龙与大羿在沃原厮杀,随后古老的屠龙者用黑日将九位亲王、伯爵杀死在大地上,极致的高温和毁灭一切的力量让土地都化作焦黑,所以“落为焦沃”。
这已经是极古老的传奇,从十五世纪至今世界上没有再出现过双言灵的超级混血种,至少在学院的记录中未曾出现过。
龙族的血裔们真正能够凌驾于其他物种之上的原因从来都不是强绝的身体,而是言灵这种超越规则、超越一切的力量。
学院一直在追求将这种力量推进到极限,比如守夜人那个能够将言灵领域和效果都有进行扩大的古老炼金矩阵。
所谓“拉冬计划”,实则是邪恶的仪式,使用炼金矩阵将一个人的精神和另一个人的精神相衔接,但其中存在绝对的主次关系。
楚子航在接受这个计划之后,他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激活那个炼金矩阵,随后铁棺中那个被冰封的日本人就会从沉睡中苏醒。
被献祭的那个人的血统会开始燃烧、他的黄金瞳从沉寂中点燃,言灵以最高亢最透支生命的方式被念诵。
接着守夜人的炼金矩阵会将这股力量传递到烙印在楚子航骨血中的另一个炼金矩阵,被藤原信之介用生命念诵出来的时间零的所有龙文都会出现在楚子航的脑海中,他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只需要跟着念诵,时间零的领域就会为他所用。
可这股力量来得真是令人作呕,楚子航觉得自己就像是吃人狂魔汉尼拔,吃掉那个被关死在铁棺中的、无法反抗的藤原信之介,由此获得那个人的力量……
“零从我们的接驳频道中脱离了,发生了什么?”恺撒皱着眉低声说,他放下手中晶莹雪白的蟹腿,冰蓝色的眼睛忽然看向已经被放入海中进行了一次深浅测试又重新吊起来的迪里雅斯特号,声音含有地严肃起来。
那个低年级俄罗斯小妞总喜欢乱跑,可这里是日本海沟的上方,他们的油轮下面就是八公里深的海水,海床上可能还沉睡着神代的僵尸军团!
楚子航回过神来,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抛掉脑子里那些怪异的念头。
按照校长的说法,藤原信之介是明面上由加图索家族培养、受到弗罗斯特先生控制的精英。
可实际上昂热了解弗罗斯特,这家伙虽然对昂热明里暗里都有所抨击,却绝不是会派出刺客直接在羽田机场对斯莱普尼尔动手的疯子。
且不说这样的刺杀行动是否能够成功,单纯是藤原信之介暴露之后给加图索家族带来的麻烦就足够让弗罗斯特忙得不可开交。
也就是说这家伙其实可能是受制于某个暗面的大人物,那个大人物甚至能够将眼线安插到像加图索家族这样阶级森严、富有四海的组织。
他既然想刺杀昂热,那么这家伙就一定站在学院的对立面的。
昂热希望楚子航不要纠结于自己是否在使用时间零这个言灵的时候抽取某个无辜者的鲜血。
因为这场战争中从来都没有无辜者。
“零.拉祖莫夫斯卡娅.罗曼诺娃,卡塞尔学院在读大二本科生,原定计划于2010年11月16日参加极渊行动,并编入海上特别行动小组。”莹蓝色的女孩从出现在炉火的一旁,她的裙摆微微扬起,海藻般漫卷的长发末梢打着精致的卷儿,下巴小小尖尖的,眉梢扬起,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人性的光。
“127分钟之前,零.罗曼诺娃专员临时更改行程,已经前往山梨县执行渗透任务。”EVA微笑说,
“我们的一位校董做出了这项决定,要将可爱的零小姐从极渊行动调去真红之土任务。”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通常来说,单一某位校董会是无法直接插手学院运转和正在进行的军事行动的,即使是加图索家族要终止某次可能会对恺撒造成威胁的行动,也必须先召开校董会,取得大多数的支持,再召见校长、副校长和执行部部长,并且他们将恺撒从危险的边缘调回学院。
可那位神秘的校董似乎并没有经过这些程序。
“以我的权限有资格知道那位校董是谁吗?”恺撒问。
他倒并不是真的认为这次的任务离开了零就无法运转,毕竟那个俄罗斯小姑娘再怎么优秀也终究只不过是A级,今天这里群英荟萃,说是A级多如狗也不为过。
只是恺撒很好奇究竟是哪位大人物做出了这样似乎毫无意义的决定,又是哪位校董居然能做到连加图索家族都很难光明正大做到的事情。
“抱歉,那位校董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身份。”EVA微笑着婉拒了恺撒。
相比在路明非面前的随意乃至于放浪形骸,EVA学姐在其他人面前还是能维持住高冷的人工智能形象的。
“其实我觉得零对路明非有意思。”苏茜为了更方便对付被送到自己面前的烤小羊腿,单手把长发拢在头顶,露出修长白皙的后颈。
她的眼角微挑,修长的双眉也微挑,看向楚子航的眼睛眨了眨。
“在学院里零好像谁都不愿意靠近,就算是女孩要接近她也会被排斥,很多人都叫她真空女王。”苏茜心中忽然燃烧的八卦之火堪称热烈,看似心不在焉的楚子航实则正竖着耳朵生怕自己听漏了一个字。
“富山雅史教员告诉我说她有很严重的精神洁癖。”恺撒耸耸肩,“这很正常,以前我也有,不过我的洁癖只针对男性。”
加图索家的贵公子怎么能拒绝任何一个女性的深情拥抱呢?
当一个女孩鼓起勇气捧着鲜花一脸娇羞出现在你面前,恺撒.加图索该做的事情就是把对方揽进怀里,邀请她参加一场豪华的宴会,送她一条卡地亚的项链。
哪怕那姑娘其实是个恐龙妹也只能欣然接受啊。
“可是你看过守夜人论坛上关于零和路明非的帖子吗?有人几乎每天都会在食堂里看到他们在深夜一起出去觅食。”苏茜一边啃羊腿一边满脸兴奋跟加图索少爷和自己的杀胚男友分享女孩之间的八卦,虽然在她想来楚子航应该对这种事情完全不感兴趣。
“伱说觅食这个词让我想起了猫头鹰……”恺撒说。
“或者黄鼠狼。”楚子航面无表情地喝酒,他面前摆着还没吃完的金枪鱼。
苏茜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点跟不上这两位的脑回路。
“我的意思是,路明非是唯一一个让零特殊对待的人。”她忽然抓住楚子航的左手,抱在怀里作小女生状,“你们不知道女孩对某个人比其他人特殊是什么含义吗?”
恺撒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楚子航却手指微颤,表情变得严肃。
会长大人正欲开口发表一番看法,忽然闭上了嘴。
震耳欲聋的汽笛轰鸣突然自三艘油轮同时响起,甲板微微振动,风雪中每一个人都愕然驻足,茫然四顾。
但执行部不愧为执行部,杀胚们虽然惊愕却也在第一时间握紧了武器。
“坏消息,先生们。”刚刚消失的EVA突然再次出现,这一次这个莹蓝色的女孩居然露出了满面的肃然,居然莫名有些军人的气质。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同时起身。
“任务提前了,你们还有80分钟的时间进行下潜准备。”EVA说,“我知道你们都写好了遗书,那么接下来就可以和你们最重要的人通话了,也或者好好享用眼下的这顿早餐,不过我并不建议你们敞开了吃。”
“为什么?”苏茜歪着脑袋好奇地看那个传说中其实是真人灵魂的人工智能。
“因为迪里雅斯特号没有厕所,你们要是拉肚子的话就只能就地解决了。”EVA露出一丝戏谑的表情,“另外,我得提醒你们,装备部同样也没有给这艘深潜器加装……空气净化装置。”
恺撒脸色一黑。
楚子航脸色一白。
这俩显然同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们刚往肚子里塞了烤羊肉和蓝龙虾刺身,还有超大份量的金枪鱼。
“发生了什么?”恺撒冷着脸问。
他现在已经在考虑给自己催吐了。
“我无权告诉你们任何细节,接下来会有专人与你们进行沟通。”EVA拒绝得很干脆。
恺撒一脸尴尬,显然加图索少爷并不擅长“被拒绝”。
话又说回来恺撒还真是对学院的阶级制度……恨之入骨。
他这种人生来就骄傲地要站在世界的顶峰俯瞰一切,在恺撒的任何一个成长阶段他都该是最重要的那一个、最优秀的那一个。事实上,一直到路明非进入卡塞尔学院读书那一天,恺撒的人生都恰如他所愿。
即使在精英汇聚满地小龙人的卡塞尔学院他加图索少爷的阶级也是能够傲视群雄的A级,虽然有时候不想承认但还是为自己身后占有校董席位的家族也让恺撒在学院中如鱼得水。
可自路明非加入学院体系之后恺撒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开始变得幻灭了。
先是在和狮心会联手的情况下输掉了代表荣誉的自由一日,随后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往日的高岭之花小巫女诺诺主动追求路明非,后来的时间里更是无数次从多方位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说到底权限这东西对自己开放的时候就是很爽的装逼利器,可他妈一旦自己也被堵在了门外,那就是该死的阶级壁垒了。
EVA再次消失的同时,恺撒和楚子航的耳机里都传出电流的嘶啦嘶啦声。
技术组正在测试通讯频道,迪里雅斯特号、北美总部、校长的斯莱普尼尔和眼下这三艘临时充当水上对战平台的改装油轮,他们都会被分配到不同的加密频道中去。
鉴于学院并不希望有某个路过的渔民无意中从广播中听到有人大喊“快快快往海沟里扔核弹”这种骇人听闻丧尽天良的话,给通讯频道做加密处理显然是很有必要的。
同时这也是任务即将开始的信号,苏茜趁着还有空闲正努力把那条烤得香气四溢的小羊腿咽进肚子,恺撒和楚子航则下意识摸到了自己的武器。
恺撒还是带上了他的沙漠之鹰和那把名为狄克推多的猎刀。
之所以带枪是因为弗罗斯特财大气粗,居然没有追究以前的那两枚贤者之石磨制的子弹去了哪里,只是在得知恺撒没有这东西傍身之后立刻向族老们申请了第三发和第四发代号“燃烧之血”的贤者之石子弹。
这些弹头里填充着不纯粹的杂质,那些杂质的组成是来自于诺顿龙骨中的火元素。
即使在水下八公里,青铜与火之王的威严依旧能够得到声张,如果真的遇到了苏醒的神,诺顿的余威会让他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楚子航则一如既往只带了他的村雨。
两个人都按着右耳的无线耳塞,这时候海上的风向忽然变了,原本直直垂落的狂雪此刻正像是从远方被抛射的箭矢那样拍在他们的脸上。
炉子里果木炭燃烧之后升起的火焰摇曳着忽明忽暗,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苏茜微微打了个冷战,用大衣把自己裹紧了,然后悄悄藏到了楚子航的身后
“我的学生会主席和狮心会会长还好吗?”
昂热欢快的声音从耳塞的那一头响起,“我现在正在东京湾上方盘旋,随时可以出现在日本海的空域。”
“校长你还在斯莱普尼尔上?”恺撒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
“这可是我的空军二号啊,战争已经开始了,领袖当然要时刻防备着被刺杀啊。”昂热说。
恺撒和楚子航一时间都有些沉默了。
“开玩笑的,如果真的打仗了,我不会看着我的学生独自走上战场。”昂热的语调逐渐平稳了。
恺撒恭维一句:“我就知道校长你不是那种人。”
“干看着多没意思,副校长那家伙会叫我买几箱啤酒再买几只炸鸡吧。”校长说。
“校长你有没有发现你和路明非有点像了?”楚子航说。
“有吗?”昂热表达出了自己的震惊。
“其实我倒觉得更像芬格尔……”恺撒发表自己的评价。
“好吧好吧,我真的只是开个玩笑,战争来临的时候当然是你们这些年轻人逃命,我这样的老家伙留下来断啊,年轻人才有希望,年轻人才有朝气,年轻人才有复仇的动力啊……”昂热感慨几句,
“我是想告诉你们极渊行动即将开始了,我们不得不将计划提前,因为执行部在长岛执行任务的专员发现,驻日美军的内部同样有着蛇歧八家的力量在发挥作用,这片海域的航道管事太离奇了,很快就会被那些人注意到,再加上我们调动了一整个直升机飞行中队在这里进行军事演练,驻日本军司令部如果真的得到消息并发现异常将不会坐视不理。”
“我老爹有些朋友在五角大楼做事,也许我们能买通司令部的人。”恺撒提出连阶级敌人都很难想象的建设性建议。
无线电的对面显然陷入了几秒钟的沉默。
“令尊的关系网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昂热说,“不过暂且免了,等什么时候我想借一支航母编队的时候再用这人情吧。”
“我是想告诉你们,不要意气用事,任何时候都要把自己的命放在第一位。”昂热说,“这是个神也翻不了风浪的时代。”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一脸严肃。
“我在想,这片海里莫非真的藏着一位正在苏醒的神,他就那么沉默地等待着孵化,孵化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毁灭世界……”恺撒幽幽地说,他仰望灰白色的天际,云海与汪洋衔接,像是一条灰色的线,扑面而来的宏大使命感让恺撒觉得自己也有些热血沸腾了。
“你是不是也在想这件事?”他问。
“不,我只是想去上个厕所,以免稍后忍不住在船舱里解决。”楚子航说。
——
工程电梯轰鸣着下降,井口的下面一片漆黑,黑暗中只有深红色连成线的人造光源在闪烁,借着微光路明非可以看见笔直落下的雪。
就在刚才,他蹲在电梯的外面,肩膀上堆着雪,狠狠地皱着眉,抽完了一支烟又续上一支,抽完一支又续上一支,直到最后烟盒都空了,才终于鼓起鼓起勇气踏入曾踏上过的电梯。
很多年了,路明非甚至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再回来这里。
红井,红井。
那个给他留下梦魇、让命运彻底击垮了他的脊梁的地方。
无数次他曾在梦里站在井口,看着那一切的发生,哪怕后来他拥有了那么强大的力量,他还是胆怯他还是懦弱。
他还是怕往事再现。
电梯下行的过程中路明非缓缓抬头,他看到白茫茫的狂潮从井口落入,像是这里被冰雪封印了。
“师姐,你在听吗。”他问。
几秒钟后诺诺的声音响起来,“我在。”她说。
“我回来红井了。”路明非的声音很轻,他蹲下来,蜷缩着,像是很多年前蜷缩在那具苍白干瘪的尸体旁。
路明非静静地看着井壁在自己的面前升起,既不表现得悲伤也不表现得愤怒,只是安静得任由冰雪落在自己的头上、身上,化了的雪水冻得他骨头都在发寒。
诺诺的呼吸微微一滞,她缓缓地叹了口气,莫大的疲惫和虚弱一如去年再次直面奥丁时那样将她拉进了深渊。
通讯中只剩下女孩的呼吸,辽远,幽深。
像是风。
又像是……遥远的悲歌。
“不要再责备以前的自己了,师弟。”诺诺说,她和路明非隔着天风冰雪,一个蜷缩在灰白色云块中的直升机角落,另一个蜷缩在深邃的储水井正下行的工程电梯里,并不抵面,却做出了相似的动作。
“他当时一个人站在雾里,也很迷茫……”诺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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