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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房间，赵芷兰发现屋子内已有三十几个人。
仔细一看，所有人都很年轻，绝大多数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最年长的一个也没有超过二十五。
他们围坐在泥地正中的火盆边，水顺着靴子流下，聚成一个个小水塘。
然而烟味虽重，空气却仍旧潮湿。雨水从屋顶的烟洞渗进。整栋屋子就只有这一个房间，外加顶上一个用作卧室的阁楼，通过一座摇摇欲坠的梯子相连。
一名六十余岁的老者靠在火盆边，他是屋内惟一一个有椅子坐的人。
看见何萧，那老者抬起头，冷冷地问道，“何萧，你又换了一张脸？”
此时，赵芷兰注意到，此人仿佛已进入人生末途，头发由灰转白，时日应该不多，但毋庸置疑，仍旧是个很有力量的人。
扁平的鼻子和下垂的嘴唇让他的模样有几分威严。
“谷长老你好！”何萧微笑道，“用这张新面孔跟你打招呼，非我所愿啊！”
“哦？你遇到麻烦了？”谷长老问道。
“不是我何某，而是整个宣花宫！”何萧回答。“孤狼的人，用了某些卑劣的手段，害死了药先生。”
“凡人皆有一死！”谷长老喊出了来，同时面露悲伤。
“为心不易！”屋内的人接了下句。
“药先生怎么死的？”谷长老问道，似乎他已经猜到了药先生死于非命。
“死于某种我从未见过的剧毒！孤狼的人下的毒。”何萧道，“同时，孤狼的人在药先生死之前，还伪装出无面之神降临的把戏！”
听闻此言，谷长老皱起眉头。
“是那只自称为狼的家伙，挑起了战争！”他说，“放心吧，何萧。我也是宣花宫一份子，不会坐视不理。但此次，需要按照我的方法来。急不得，也催不得！”
“明白！”何萧点头道，“谷长老，如果可以的话，不知您是否可以收下我身旁这位...赵姑娘为弟子？”
谷长老抬起头，端详起赵芷兰来，“她？”他质疑道，“先不说她年龄太大，不适合训练。若我没看错，此人是皇族血脉吧！”
何萧再次点头，“没错，她是女帝卫茂贞的女儿，大夏公主！”
谷长老眯起眼睛，“此事，恐怕恕难从命！”他回应道，“公主殿下，您还是回京城吧。”
听闻此言，赵芷兰不断摇头，“不，我不要回去。”她说，“谷长老，请您务必收我为弟子。我什么苦都能吃，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此话当真？”谷长老追问道。
“当真！”
“想要成为我的弟子，就得与众弟子一样，在此地居住。”谷长老道，“你若真心想拜入我门下，就去外面的菜园子，找罗艳，她会安排你做事。”
“多谢师傅，多谢！”赵芷兰当即行礼拜谢。
“我与谷长老还有些事要谈，你快去吧！”何萧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道。
“好的，何大...何尊主！”
出了房门，赵芷兰来到所谓的菜园。
那是有一扇开着的小门的篱笆栅栏，菜园门口有一对插着动物头骨的长竿：一边是猪头，一边是羊头。
抬头一看，猪头上还有一点残存的血肉。
菜园旁边则是一个猪圈，里面一大群小猪偎在三头肥母猪身边。
菜园子内，一个十三四的小女孩穿着单薄的衣服蹲在雨中的菜园里拔萝卜，另两个年轻的少年正准备屠宰一头猪。
牲畜尖声惨叫，高亢而恐怖，好似悲苦万分的人所发出的哭喊。
赵芷兰走进菜园，对着那小女孩问道，“请问哪位是罗艳？”
小女孩指了指不远处，“在那！”
赵芷兰抬眼一看，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
此人身材极其高大，肩膀极宽，但是个平胸女。她的面孔又圆又糙，一排牙齿暴突不齐，嘴宽得可怕，唇肥胖得像毛虫，头发杂乱。
见到此人的模样，赵芷兰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随后上前，“请问您是罗艳？罗...”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叫罗大妈好，还是罗长老更好。
没想到的是，罗艳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用淡淡的语气回应道，“跟我来吧。”
赵芷兰只得紧紧跟随。
很快，罗艳便带着她来到一处地窖入口。
没给赵芷兰开口的机会，罗艳一头钻了进去。
地窖深不见底，且阴森恐怖。
但事已至此，赵芷兰不愿放弃，便深吸一口气，进入其中。
通道狭窄，只能容纳一人前行。
两侧的火把已经点燃，但却无法驱散寒冷。
赵芷兰哆嗦着前行，很快便来到一个七八米高的雕花木门。
左边一扇由巨大的杉木制成，涂上了白漆，白如骸骨，右边一扇是微微泛光的黑檀木。两扇门中间合雕着一个月亮，不过杉木上嵌的是黑檀木，黑檀木上则嵌杉木。
门在看着我，她一边想，一边伸手去推，两扇门都推不动。锁得死死的。
“推不开！”赵芷兰下意识地说道。
罗艳依旧没有理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凡人皆有一死！”
下一秒，门自己打开了。
它们毫无声息地向内开启，无人介入。
罗艳向前跨出一步，又一步。门在她身后关闭，一时间，她目不能视。
几支蜡烛沿墙燃烧，发出微弱的光线，赵芷兰甚至看不到自己的脚。
有人喃喃低语，但声音太轻，她无法辨清词句。
还有人哭泣。她听见轻微的脚步声，皮革与石头摩擦，一扇门打开又关上。
水，有水。
赵芷兰的眼睛渐渐调整适应。
木门后面别有洞天。
无数雕像沿墙站立，高大又凶险，红烛在它们脚边摇曳，仿佛遥远昏暗的群星。
有哭泣的女人，有威严的将军，有栩栩如生的老虎，还有戴着兜帽的老人。
而神像之间有些隐蔽的空穴，其中的阴影更加浓重，时不时还有一支燃烧的蜡烛。
此时，罗艳走上前，来到一张石凳面前坐下。
当她将旁边的蜡烛点燃之后，她看向赵芷兰，开口问道：“你是谁?”
“我叫赵芷兰！”
“身份？”
这问题把赵芷兰难道了，思索片刻之后，她回答，“一个普通的大夏女子。”
“不！”罗艳厉声道，“说出真相，你到底是谁？”
赵芷兰咽了咽口水，“我叫赵芷兰，大夏公主！”
“对，”罗艳说道，“但宣花宫容不下大夏公主！”
“我是无名之辈！”赵芷兰当即改口。
“哦？反应很快！”罗艳露出微笑，“你怕死吗？”
赵芷兰咬紧嘴唇。“不。”
“让我们试一试。”罗艳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苹果，“吃了它！”
赵芷兰定眼一看，一条白色蠕虫从苹果的虫洞里扭动着钻出来。
她想吓唬我？赵芷兰心想。
于是她接过苹果，张嘴就咬。
虫子却像幻影一样融化，接着是那苹果。
罗艳露出满意的笑容，“你很饿吗？”
“是的，”赵芷兰回答，“但并非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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