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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高兴了叫“余哥哥”,一般的时候叫“余切”。
“哪里麻烦了,”余切摇头,“我听说一些作家也经常来着改稿,摆沙龙,他们都是有文化有身份的人,你不用担心别人害你……但还是要小心为上,有什么事儿就躲进来。”
像……今天下午那个样吗?张俪心里忽然想。
下午两人在公交车上的时候,几乎是前胸贴后背,没什么距离,可是张俪也并不觉得难为情。
然而,余切想不到这些,而是说:“张俪,这是我给你带的书。”
余切怕张俪无趣,给她带了几本闲书,其中有一本是《红楼梦》。他在里面夹了五十块钱。
这就是还了之前的饭钱了,不能让妹子请客。
“还有,你既然现在做了演员,也不能耽误读书,《红楼梦》就是你的书,平时也多请教一些名家。”
张俪问:“找不到呢?怎么办嘛。”
余切笑道:“你还不知道《红楼梦》有多受作家们欢迎啊,你肯定是能找到的……就是你们现在还没安排角色,你既然面的薛宝钗,就多看看薛宝钗的片段,揣摩这个人物。”
“是xio宝钗。”张俪俏皮道。
余切没反驳她,而是笑了笑。
张俪像被雨打湿的鹌鹑,可怜的缩在床里边儿也不敢坐下,余切说什么她都答应。
直到余切要走的时候,张俪忽然问:
“余哥哥,我这几天还能再见到你吗?”
“当然能了。”
余切走进去给张俪掖铺盖角,压着,“过两天,我们就去燕大的电视房看电视剧。”
“什么电视啊?”
“美国片子,《大西洋底来的人》。”
张俪瞪大眼睛,“这电视剧都没有播哩……还是燕大好,还能轮着播呢,我从来都没有看过一个完整的电视剧……”
余切说:“你有什么事儿,也可以来燕大找我,也可以问新现实社员们,他们大概知道我在哪。”
“嗯!”张俪重重的点头。
这样余切就放心了,他最后指着那一本《红楼梦》,“你自己拿到了要好好看,以后我考你,《红楼梦》是你的人生大事啊,你一定要过了这一关……”
好,余切就走了。
张俪一直望着余切的背影消失。
其实,在张俪的心中,非常想和余切多呆一会儿,但她的性格和这时候的风气,让她没办法主动开口。
当十七岁的张俪还在夏天的蓉城时,她甚至有心思捉弄余切,因为她正在属于自己的战旗歌舞团和家属院,一切都是熟悉的,安全的。
而现在,张俪来了首都,有种寄人篱下的局促感,虽然这么说并不好,但一切都是余切在帮忙安排的。
当然要处处小心了,不要惹得余老师……呸!是余哥哥!
不要让他对自己印象不好。
张俪在床上出神的想了会儿,开始翻起了书,头一个拿到手里的就是《红楼梦》。
这一翻开,只见到,书里边儿有五张崭新的纸币——正面的左侧为汉族男子,右侧为蒙古族女子,背面则是国徽和牡丹花纹。
这是65版人民币中,最大额度的纸币,十元一张。
显然是余切还自己的了,而且,还给了多的多啊。
作家的稿酬那么多吗?这可是五十块钱。
张俪把这五张大钱都捡起来了,并拢在一起,又产生了新的疑问:
这钱太大了,太硬了,扎人,放到哪里去呢?
钱还是余切给的,也不知道中午吃饭那会儿,他到底看出来了没有?
但那个收钱的是肯定看出来了!
唉!
张俪的眼睛,望着面前卷成一圈的五十块钱,没啥焦距,她已经出神了……
她一会儿把这五十块钱的圈弄得极大,一会儿弄得小,一会儿又大了。
她茫然、好奇的表情可以大小变换的圆圈里边儿透出来,手指头伸进去,抿着嘴。
想着想着,忽然她自己擂了自己一拳,脸红通通的:
张俪啊,你可不能胡思乱想一些东西!
——————
“社长?你来啦。”骆一禾非常热情。
“骆一禾,你怎么回事,你不是五四文学社的吗?”
翌日,余切到新现实社团,发现骆一禾真来旁听了。
兄弟,你来真的呀!我跟你开玩笑的。
他还带了个长头发黑胡子的哥们,大框眼睛,说实话有点邋里邋遢,长得也不高——这不海子吗?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骆一禾说:“我想明白了,我在五四是五四的成员,在新现实是新现实成员。”
“以后,我俩各论各的,你管我叫一禾,我管你叫社长。”
又说,“给你介绍个人,查海生,他是我朋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他啊,是个写诗的……”
余切伸出手,“幸会,幸会……”
“我知道你,诗人嘛,写的那本《小站》我也看过。”
查海生很激动啊,他还没混出名头,而余切却不是一般的文学爱好者,“余切,你真看过我的诗吗?”
余切背了段《小站》,“我年纪很轻/不用向谁告别/有点感伤……”
查海生激动地手足无措,“谢谢你看过我的诗!”
随即,查海生又低落起来。因为眼前的余切已经有代表作《天若有情》,而他的代表作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才能写出来。
查海生就是这样的人,既敏感又脆弱,他的情绪能在两个极端之间迅速转换。
这次查海生和骆一禾过来,是为了听余切每周在新现实的讲座。
说是讲座,其实就是一场文学性质的讨论和分享,在燕大已经有些名气,不少社团外的人也慕名而来。
很多时候不是余切在讲,而是大家一起聊自己的文学观点,很松散,包括谈天说地,也包括谈情说爱。
只是有一点,余切不允许各位谈论政治,他说,“让文学的归文学。”
余切今天谈到了“为啥要写新现实主义小说”,先是指出大家这个岁数,都不可能再写伤痕文,但是也写不了时下流行的改革文。
“因为,我们要扣住时代,但又不能扣得太紧,否则会被下一个时代淘汰。”
这句话对岁数小的人来说,很难品出其中的意思,但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就懂了。
读研究生的刘振云就问了:“余切,你是不是在说那个步鑫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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