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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烧了一个多小时才慢慢熄灭。
我收了烧剩下的灰,又检查了一下裂开的地缝,确认有没有根须、花籽什么的掉进去,这才算真正松了一口气。
回头再看白小梅,她站在越野车前,攥着小拳头,紧紧皱着眉。
我走过去想安慰她几句。
还没等我开口,这小丫头就先一步说道:“我看见了,那就是黑龙,我能看见它。但是……但是它和我想的样子不一样,它和一个人在一起,一个男的。”
“你能看见一个男的?”我有些不可思议。
我明明借了鬼眼,看见的也只有一条会说话的大黑蛇而已,跟黑蛇在一起的男人到底在哪?
“他一直都在村里,一直都在的。”白小梅继续说道:“黑龙出来的时候,那个人就一直在喊,好像很生气,他还在哭。”
徐晓谦不动声色地凑到我身边,压低了嗓音在我耳边轻轻问:“这小姑娘啥来头?感觉神叨的。”
“她是九奶奶的徒弟,九奶奶你知道吗?”我没避讳什么,直接回问道。
徐晓谦嘴一撇,摇了摇头,又看向陈涛。
陈涛没有回答,但却满脸诧异地看向小姑娘,像是知道九奶奶是什么人。
我顺着白小梅的视线朝村里看了眼,就算是借了孙三生的鬼眼,我还是啥也看不到。
“你说的那个人现在还在吗?”我问道。
“你那个大红花出来的时候他就走了,带着黑龙一起走的。”她噘着嘴说。
“往哪边走了?”我追问。
她摇摇头,没出声。
我也没再问了,毕竟夜还长着,说不定那个人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我们的战斗还没结束。
但我实在是顶不住了,必须睡一觉,但又不能把孙三生收了,毕竟还要靠他看着黑龙。
趁着还没有睡死过去,我把陈涛叫过来,非常认真地对他说:“我不行了,必须睡一觉。等会如果你发现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就比如对那小姑娘动手动脚之类的,你就揍我,千万别留情,必须得给这小子点教训才行。”
“喂!你当着我的面这样说,真的好吗?”孙三生直接夺过了我身体的控制权,用我的声音说道。
我看见陈涛皱了皱眉,知道在他的视角里我应该像个精神分裂的疯子。
我较着劲又把身体控制权抢了回来,再次严肃道:“看见了吧?你应该能看出我和他的差别吧?”
“嗯,很明显。”陈涛用力点点头,沙包一样大的拳头就放在车窗上。
我的余光瞄了眼那个完全可以称之为凶器的拳头,又想了想陈涛用蛮力阻挡住一头发疯的黄牛,便安心地对孙三生说:“你自己掂量好,别惹涛哥不高兴。”
“哼哼,吓唬我?挨揍了疼的是你。”孙三生挑衅似的说。
“你想洗日光浴了是吧?”我冷哼着威胁道。
孙三生顿时没声了,脑海中只剩下不爽地哼气。
“好了,我闭会眼睛,黑龙回来了就叫醒我。”我这话是对孙三生说的。
孙三生在我脑海中应了一声,陈涛也点了头。
这就算是双重保险了,松了一口气,我钻进车里往座椅上一靠,眼睛刚一闭上直接秒睡。
迷迷糊糊之中,我好像来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像个山洞。周围很暗,我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听到一阵阵伴着哭腔的念叨。
“儿子,我来找你了。儿子,爸爸来找你了。儿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儿子,你还认识爸爸吗?我是你爸爸!儿子,我是你爸爸……”
我循着声音试着往前走了几步。
突然,一张干尸面孔猛地出现在我眼前,喉咙里近乎咆哮着喊出一句话:“我是你爸爸!”
“我是你爷爷!”
我毫不示弱地喊了一嗓子,眼睛也猛地睁开了。
那个地洞似的场景消失了,我又回到了车里。
白小梅坐在旁边的座位,身体紧靠在车门,头靠着车窗像是睡着了。
驾驶位上,徐晓谦后仰着头,打着此起彼伏的呼噜。陈涛则坐在副驾驶,认真地翻看着手里一本精装书。
“几点头?”我轻声问了句。
陈涛回头看了我一眼,眼色一变。
“你醒了?”他问。
“嗯。”我轻轻点头。
陈涛勾了下嘴角,回答说:“凌晨4点,天快亮了。”
“黑龙一直没来?”我忙问。
“你睡着之后又来过一次,在村尾那边转了一圈就走了。”
“用陆海星了吗?”我有些紧张地问。
“这次没用,你身体里的人过去喊了几声,就把黑龙吓跑了。”
“他喊什么了?”
“全是脏话,老子操……”
“知道了。”我急忙打断了陈涛的话,尴尬地笑了笑。
脑海之中,孙三生的声音随后传了出来。
“是不是应该谢谢老子?你睡得舒服,老子可是替你站了一夜的岗!”
我看了眼手机快要见底的电量,还有正玩着的亡者荣耀,哼笑了一声。
“谢了,你的任务结束了,该换岗了。”
“别啊,天还没完全亮了,我再来两把。”
“来个屁,再来你就灰飞烟灭了。”说完,我不给孙三生挣扎的机会,直接一较劲,就把孙三生从我的身体里拽了出去。尸油裹布一包,孙三生“卸磨杀驴”的喊叫声瞬间从我耳边消失,车里顿时安静了。
不一会,曙光铺在了抚远村中的土渣路上,风杆子在晨光中反射出耀眼的金黄。
这一夜,总算是平安熬过去了。
收好了盒子,我开门下车,迎着朝阳伸了个懒腰。
睡了一觉,精神恢复了不少,只是身体依然疲乏,全身没劲还有点饿。
在几间老房的门口,有村民早早走出屋子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郑家那个很能咋呼的壮大姐也出来了。
她完全没有了昨天那副咄咄逼人的嘴脸,紧锁着眉头,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一边紧张地左右四望一边捣腾着两腿咚咚咚地跑到我跟前。
“小弟,你跟他们是一起的吧?”壮大姐神经兮兮地指了指车里正睡觉的徐晓谦,眨巴了几下眼睛,小声问我:“昨晚到底是咋回事啊?我在屋里看到一阵一阵的火光,还能听到各种鬼嚎一样的怪声,我家的狗平时可能叫唤了,昨晚愣是缩在屋里一宿没出声。”
“郑守才是你老公吗?”我问她。
“啊?不是,我是郑守才的姐,那小子他一直没结婚,始终打光棍来着。”壮大姐微撇着嘴,提到郑守才她好像一点都不难过,反而带着满脸的不屑和鄙视。
“你好像不太在乎你弟弟。”我直言道。
这大姐也不装,一边往地上吐唾沫一边骂道:“那小王八蛋就活该死,你都不知道他做的那叫什么缺德事。我家那小牛犊子,刚下生才几个月呀,这兔崽子听说城里有人爱吃小牛肉,就把牛腿给打折了。牛不能耕地了,这不就能卖钱了嘛!我妈是哭着喊着拦着不让杀,那小王八蛋就是不听,结果钱到手你猜他干啥用了?赌!”
“郑守才喜欢赌钱?”我接话问。
“不是喜欢,是疯魔了他!天天跟村里那帮二混子去赌,地里的活都是我去干,把家里的钱都霍霍光了就骂爸妈没本事,骂我没给他找个有钱有势的姐夫,你说这不就是个小王八蛋吗?你说说,死就死吧,还扔一屁股饥荒,我还得给他还债,那叫十万块啊,十万啊!说出来就气。”
壮大姐气鼓鼓地又骂开了,好像忘记了她为啥要出来找我。
我轻轻咳嗽了一声,给她提了个醒。
她这才回过神,抱歉地冲我笑了笑说:“让小弟你见笑了,家里的这些个烂眼子破事,哎……”
“说起来,昨天下午那个小神婆要去你家里找什么?”我转话题问道。
壮大姐怔了怔,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昨天下午的事。
“你说的是那个不大点的小丫头吧?哎呀……”壮大姐叹了一口气,皱紧了眉头低声说:“那小丫头穿得立整整的,一看就是城里人,结果一开口就是仙儿啊鬼儿啊,神神叨叨的。你也知道,村里刚出了那种事,又来个小丫头跟我说什么‘好叔叔’、‘黑龙仙儿’,我就觉得可能是……就是……那种脏东西,你知道吧?”
我明白农村的一些忌讳,比如“鬼”这个字是不能提的,提了就会有鬼找上门,所以要用“脏东西”这三个字来代替。
“可能你家里真有脏东西。”我说。
壮大姐被吓得全身一激灵,紧锁着眉头问我:“小弟啊,这世上真有脏东西这一说吗?大姐胆子小,你可别吓唬我。”
“真有。”我认真地回答道。
壮大姐又一激动,额头都渗出了冷汗。
她紧张地又朝越野车里看了一眼,凑近我耳边压着声音问:“你跟大姐说实话,你不是警察吧?”
我向后躲了一下,摇头说:“不是。”
“那……那你是干啥的?”她一边打听,一边冲我挤出个僵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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