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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翌日。

    琼玉楼,丝竹之音绕耳,动听悦耳。

    宋钧尧与数个相交甚笃的士族子弟在借酒泄愤。

    砰一声,詹事府二公子赵砚用力地将酒盏掷到案上。

    他满眼怒火:“傅槿禾那个阴险狡诈的毒女,昨日她出尽了风头,江小姐亦然向我们诚心道歉,她还不依不饶,到坊间散布流言,诋毁江小姐与宋兄的名声!”

    其兄赵子默神色阴沉:“傅槿禾好大的本事!她搅得满城风雨,引人怀疑宋兄与江小姐暗度陈仓。”

    “竟还有人道她痴心错付,何不与宋兄解除婚约,镜破钗分?”

    宋钧尧眉心狠狠跳了跳,不由浮现起傅槿禾漠然的眼神。

    他五指收紧,骨节攥得发白。

    解除婚约?简直是荒诞至极,她根本舍不得与他一刀两断。

    更何况,该提解除婚约的人是他,她不配。

    思量许久的楚长凌眼底划过了一丝狠意,哼道:“傅槿禾太过恶毒嚣张,势必要她付出代价,为宋兄与江小姐出一口恶气!”

    赵家兄弟顿时眼睛发亮,他们数个挚友惯会惩恶扬善,每当傅槿禾敢暗害江小姐,他们便狠狠报复回去。

    这一次,他们也不会例外。

    他们忙道:“楚兄有何妙计?”

    楚长凌嘴角浮起冰冷的笑意,压低声音道:“数日后是宋兄的生辰,宋兄只需修书一封给傅槿禾,相约二人在积雪终年不化的云颠山单独过生辰,她定会欣然赴约。”

    “据闻,她儿时被恶犬追逐,对犬极为恐惧。到时候,我们暗中放出恶犬,吓唬吓唬她。雪山路险,她惊慌失措,摔个四脚朝天也是极有可能的。”

    赵家兄弟听罢,拍手称快:“好好好!恶人自有恶犬磨,该是让条恶犬浇灭她狂妄的火焰!”

    “堂堂太傅嫡女,被恶犬追逐吓破了胆,跌倒在雪地,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算是她的报应了!”

    楚长凌看了一眼面容英俊的宋钧尧:“宋兄,你以为如何?”

    赵家兄弟深知宋钧尧“为人正直”,他们当即劝道:“宋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但傅槿禾作恶在先,她也是咎由自取。”

    “你可不能对她心慈手软呐!”

    宋钧尧神色正了正,沉吟半晌道:“也罢,该是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

    赵家兄弟脸上露出畅快的笑意,喜声道:“宋兄终归还是明事理之人,不会偏袒你的未婚妻。”

    “我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那日早日到来,一睹傅槿禾的狼狈模样。”

    惺惺作态。楚长凌在心里嗤笑,宋钧尧分明不是善人,却总是摆出正义凛然的作态。

    若非看在江小姐的份上,他断不会与其称兄道弟。

    与此同时。

    翰林府。

    “小姐息怒。”白桃心有余悸地望着地上的碎片,她从未见过小姐动过如此大的怒火。

    江蔓雪明艳的脸庞积聚着森森冷意。

    傅槿禾,她最看不起的蠢货,竟然能够提前洞悉她的意图,反过来将她一军。

    如今长安城关于她与阿尧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冲击着她穿越而来打造的惊世之名。

    她越想越是怒气填胸,她绝不能容忍这个时代的愚蠢产物骑在她的头上作威作福!

    “此事是我疏忽大意了,让傅槿禾钻了空子。下一次,必定是我大获全胜,将她踩在脚底。”江蔓雪切齿道。

    白桃附和道:“小姐,那是必然的。光凭您是冠盖长安城的才女,傅槿禾那个贱人就落了下乘,她如何比得上您?”

    江蔓雪心里的恶气这才稍稍舒缓了些许。

    门外,有下人道:“小姐,府外有人给您送了一份礼。”

    白桃目光发亮,语气充满了喜意:“莫不是宋小将军知道您受了委屈,特意给您送一份大礼安慰您。”

    她不禁揶揄道:“小姐,宋小将军对您真是体贴。”

    江蔓雪媚眼一挑,嗔道:“就你这个小蹄子话多。”

    傅槿禾啊傅槿禾,你再枉费心思又如何,你最深爱的男人心心念念是我。

    她转过头,朝着门外道:“进来。”

    “是,小姐。”下人捧着一个奢华精贵的玉匣子进来,奉在江蔓雪的面前。

    江蔓雪媚眼勾勾,满怀期待地打开玉匣子。

    白桃翘首以盼,声音近乎谄媚:“玉匣子已是如此华美,那里头的……”

    “啊——”

    江蔓雪惊悚的尖叫声打断了白桃的话,她脸色惨白,浑身的血液瞬间逆回至大脑。

    手中的玉匣子应声落下,碎了一地,“大礼”也浮现出它的真容。

    定睛望去,竟是数条血淋淋的舌头!

    白桃二人吓得连连后退。

    江蔓雪长长的手指甲陷入掌心中,缓缓沁出鲜血,她似毫无察觉。

    她怒极反笑:“好啊好啊傅槿禾,你既要和我斗,我便奉陪到底。”

    ……

    太傅府。

    春日漫漫,棠梨挂枝头,蝴蝶绕枝翩飞。

    傅槿禾身着马面裙,裙角迎风摇曳,衬得云鬓婀娜。

    今日她心血来潮,玩起前世被她遗忘在角落的投壶术。

    壶置于她数步远,修长玉指拈第一支箭矢,利落射去,正中左侧壶耳,有初贯耳。

    拈第二支箭矢射去,连中贯耳。

    第三,四支箭矢连接正中壶口,竟是箭无虚发,全然命中。

    傅槿禾回首,粲然而笑。

    心中感动蔓延,窜至她的四肢百骸。

    她呐,本就不是为剧情所控的蠢痴傀儡。她有她的喜好,她有一技之长,她也会熠熠生辉。

    碧珠目露惊艳望着快意飒爽的傅槿禾,由衷叫好:“小姐的投壶之秋精彩绝伦,奴婢都快挪不开眼了!”

    太久了,她实在太久没有见到小姐这般风采。

    小姐痴慕宋小将军,像是失了魂似的,为他做了很多傻事,几乎把自己活没了。

    如今小姐恍然醒悟,笼回了理智,行事之态风流蕴藉,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的小姐回来了。

    傅槿禾轻轻一笑,点头。

    她摆手命候着的下人捡起壶内的箭矢,重新投壶。

    既不自傲,亦不自谦,由内而外地散发着怡然自得的光芒。

    碧珠不再言语,静立欣赏此美人美景。

    她心中感叹,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坊间关于宋小将军与江小姐的流言纷起,二人沽名钓誉也受到了一定的反噬。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暗中相助?

    清晨事发后,小姐派人到坊间调查,似乎并无异样,正是偶然。

    碧珠突发奇想。

    指不定是长安城有个风流倜傥的郎君沉默如山,钟情着小姐,密切关注小姐的一举一动,为小姐扫清障碍,却不得为人说。

    他隐忍,他克制,他纯情至极,心里唯小姐一人。

    可他又疯狂,亦炙热,藏匿着的情愫汹涌澎湃,吞噬着他的理智。

    情到浓时,他不能自控,将小姐强夺回去。纵使他在脑海中演变无数遍,他得到小姐后,要一吻亲泽,尝日日夜夜渴望的甘香滋味。

    他想在芙蓉帐内与小姐肌肤相抵,缠绵悱恻,不知天地为何物。

    终究还是舍不得,他不忍亵渎放在心尖尖的娇客。

    啊,真真是感人肺腑呢。

    忽然,有下人走到傅槿禾面前:“小姐,宋小将军命人送您一封书信。”

    碧珠的美好幻想霎时被打断。

    她眼睛瞪圆了,宋小将军这个煞风景的腌臜玩意!

    傅槿禾神色未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她随意摆摆手,道:“碧珠,你且替我看看他说了何话。”

    “是,小姐。”碧珠接过下人的书信,便让他退下。

    她打开书信看了看,当即呸了一声,语气带着不屑和厌恶:“宋钧尧哪来的脸!他信中写道‘五日后为我生辰,卯时于雪颠山相见,不得逾时。’”

    “听听他颐指气使的语气,雪颠山在京城外十里,卯时不过天蒙蒙亮,他命令小姐您不得逾时,自私狂妄到极致。”

    “小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那个衣冠禽兽突然相约,必定有诈,您可不能赴约。”

    傅槿禾手持着箭矢款款走近,她眼中凝着清晰可见的凛冽。

    应是因为她重生的蝴蝶效应,这个剧情提前了整整一年。

    前世,在宋钧尧的二十岁生辰,他亦是如此趾高气扬地邀约她在雪颠山见面。

    她在雪中苦等数个时辰,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可她呀,依旧是满怀憧憬,能与他共度生辰。

    等来等去,没等来他,却等来几条恶犬朝着她咆哮而来,她吓得肝胆俱裂,逃跑途中掉落进山洞里,恶犬才没有追过来。

    她折断了腿,痛得几近昏倒,她呼喊着他的名字,期待他如天神降世一般救她。由始至终,都没有。

    若非是太傅府派人来寻她,她便命丧雪颠山。

    如今笑话再次重演,足以证明是宋钧尧一手策划陷阱,“哄骗”她坠落。

    难道就因为他是话本的男主,便可肆意践踏她的真心,无休止地伤害她么?

    她有千万个不服!

    傅槿禾拿过碧珠手中的书信,纷扬在半空中。

    箭矢凌厉射去,穿破纸张,骤然稳稳落下直入地面。

    她目光与声音皆是平静至极:“断不会前去。”

    可上辈子宋钧尧欠她的定要讨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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