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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举报你要造反,那么老子就要彻查,至于查不查得出来老子不管,甚至于由此给太原王氏带来的恶果更是与他无关……
这特么简直就是刷流氓!
王景其实心里并不害怕房俊彻查,就算借给房俊一个棒槌做胆子,他也不敢恣意构陷堂堂太原王氏,将太原王氏一杆子都给算成反贼。
李二陛下既然将王氏女纳入晋王府成为正妃,此中自然可见拉拢太原王氏之意,又岂能任凭房俊栽赃陷害?
可问题在于即便李二陛下不想对太原王氏怎么样,朝野之间的舆论却一定对太原王氏非常不利。
吴兴沈氏在皇帝心目当中不堪信任,是因为前有沈法兴啸聚江东揭竿而起,意欲割地称王坐拥江山,虽然那已经是陈年旧事了,但一个家族曾经翻越那样一道坎,达到那样一个境界,纵然最后沉沙折戟梦断烽烟,骨子里的那种优越性却是很难消磨的。
就如同一个曾经官居一品封疆一方之人,固然一时落魄发配边疆,心里却依旧时时刻刻都在怀念着往西大权在握起居八座的逍遥快意,只要有一个合适的机会,便会愤而争先逆流而上,重拾往昔之荣光,绝不甘于平庸。
而太原王氏呢?
照比吴兴沈氏那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吴兴沈氏还好,毕竟只是一方豪雄,见到乱世降临朝廷倾覆,故而揭竿而起会战逐鹿天下,而太原王氏作为大隋最亲信的门阀,结果却是谋逆作乱。
开皇年间,王世充便以太原王氏子弟之身份得到隋文帝的赏识,虽然王世充并非太原王氏血脉,但其依附于太原王氏,尽得家族资源,故而拜兵部员外郎,仪同三司,已经算是朝廷高官。
及至隋炀帝登基,擅于谗言观色的王世充更得到隋炀帝的宠幸,大权在握,后来更被任命为江都丞,负责为隋炀帝营造宫殿行宫,放眼朝堂,宠幸无出其右。
然而最终隋炀帝身死江都,王世充立即返回洛阳,扶持越王杨侗继位,他自己则被敕封为郑国公,官拜相国,加九锡,权柄滔天。此后王世充欲壑难填,居然逼迫皇泰主杨侗禅让皇位,篡位登基自立为帝,建国号为“郑”,年号“开明”,次年,将皇泰主鸩杀于含凉殿。
可以说,大隋一朝算是终于王世充之手……
无论吴兴沈氏亦或是太原王氏,都可谓“前科累累”,对于早饭谋逆算得上是“惯犯”,这样的人家若是心存异志,甚至暗地里招兵买马做些手脚有不臣之心,谁会不相信呢?
王景几乎可以想见,只要房俊大张旗鼓的展开所谓的“彻查”,无论结果如何,太原王氏自王世充之后休养生息数十年才略微恢复过来的名望,将会一夕之间荡然无存。
作为太原王氏的长子嫡孙,未来的家主,他岂敢让这样的局面出现?
只是此刻令他更为懊恼的是,这次主动请缨南下,原本心中已经有了完美的腹稿,自觉无论各方反应如何都在自己的谋算之内,就算房俊再是强势,也注定要在自己的串联之下吃瘪。
然而如今面对房俊,他才发现自己所有的胜算忽然之间消失一空,不仅处处受制,而且几乎毫无反抗之余地,只能任人牵着鼻子走……
自己为母守孝,结庐而居六年,经史子集不知诵读了多少,自诩深明大义乾坤在袖,可怎敌这初出茅庐,便遇上房俊这样一个根本不讲道理,处处以绝对实力碾压对手的人物?
……
王景坐在那里,脸上神色变幻,阵红阵白,有些恍惚。
李泰抿着酒,瞥了一眼王景的神情,心底嗟叹一声,好生的待在关中养望就好了,何苦非得要掺和进储位之争呢?
掺和也就罢了,干嘛非得跑到房俊面前耀武扬威……
放下酒杯,李泰笑了笑,温言道:“所谓的检举,也不过是一些并无实证的揣测而已,越国公固然有彻查之责,却也不可矫枉过正,定要仔细权衡之后再做定夺,否则万一误信小人谗言,岂不令亲者痛、仇者快?还应三思才好。”
王景顿时一愣,看向李泰。
他弄不明白,自己此行固然是针对房俊,但魏王李泰却也被牵扯在内,一旦自己事成,魏王此行接收那些产业货殖的念想就将彻底落空,此时更应当对自己切齿痛恨才对,又为何替自己说话?
一旁的房俊肃容道:“殿下所言甚是,微臣鲁莽,定会严格审查之后再做定论。”
李泰转向王景,笑容可亲,柔声道:“王大郎原道千里而来,想必亦如本王一般疲累不堪,瞧你这脸色便难看得紧,不若赶紧回去住处好生歇息,延请名医开上几副汤药调理一下,过几日本王设宴,再与你共谋一醉。”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
王景不敢怠慢,实际上此刻让他离席实在是顾忌他的颜面,心生感激,连忙起身道:“在下谨遵殿下之命,先行告辞了!”
又对房俊施礼道:“今日莽撞,他日再向越国公赔罪。”
房俊矜持颔首:“好说,好说。”
王景转身向门外走去,沈综只得起身,紧随在后。
孰料他刚刚迈步,身后却传来房俊的喊声:“沈兄请留步!”
沈综顿时一僵,定住脚步,王景也驻足,蹙眉回望。
魏王已经发了话,难不成这房俊连魏王的面子都不给?
却听得房俊慢条斯理道:“酒可以改日再喝,但先前本官的话语,沈兄尚未给予回答,怎么样,这件酒楼某很是喜欢,开个价吧,本官买了。”
沈综面皮一抽,却也再说不出先前那等硬气的话语来,盐场与海贸都被房俊狠狠的掐住脖子,只要惹得对方不快,谁知道会不会转个身就将恐吓之言付诸实施?
那沈家的损失可就大了……
他明白人家房俊不是当着要买这件酒楼,而是要打沈家的脸,只有让房俊打脸打得爽快了惬意了舒坦了,才会手下留情放沈家一马,否则指望着王景这个只有名气、实战却是个渣渣的名门子弟根本不靠谱……
心念电转,他开口道:“既然越国公错爱,在下又岂敢不成人之美?越国公您开口,在下不敢要价,您只管给价便是,无论多少,在下绝不推迟,稍后便去苏州府衙办理过户文书。”
他这人也不蠢,听上去似乎很是敞亮,实则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面前这位是何人?那可是号称“财神爷”的房二!满天底下的有钱人一个一个的数过去,这位也必定是排在前几号的存在,说一句富可敌国都不为过。
人一旦到了某一种境界,钱财早就不放在眼里,更在乎的是面子。
自己说得这么敞亮,面子给得这么足,你房俊好意思当真给个十贯八贯的?就算占了这一座酒楼的便宜,可丢的颜面却绝非金钱可以衡量。
在他想来,自己虽然让对方看着给,但对方必定会给个高价……
然而事实再一次证实了自己的浅薄,也印证了房俊的奸诈。
只见房俊抬起头四下里看了看,没有正面回应沈综的话语,而是问道:“这件酒楼想必沈兄亦是从别人手中盘过来的吧?”
沈综莫名其妙,我就是抢来的与你又有何干?
拱手答道:“正是。”
房俊便微微颔首,笑着问道:“那当初你盘过来这件酒楼,花费几何?”
沈综先是一愣,继而浑身一僵。
嗫嚅半天,才不得不开口说道:“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当初盘下这座酒楼花费……三百贯。”
他已经看明白了房俊的套路,可问题是虽然当初花费三百贯,但明里暗里动用的力量、耗费的心血可不少,若非硬生生将原本的东家套上一个“私通匪寇”的罪名流放岭南,自己又岂能仅仅花了三百贯就得到这偌大的一家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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