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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室是明智之举,程燃思来想去,留下跟人女孩谈心安抚之类怎么都不是正途,作为生理还是血气方刚的年龄,难以想象最初时程燃下了怎样的大毅力大果决,要是稍微慢半晌迟疑片刻,估摸着今天就走不出那栋专家楼。
这个时候坐在床上,程燃还是给她发了个短信过去,“我在寝室了,睡觉,祝好梦。”思忖着这种表明自己不在意的平和,尽量可以不伤人。
结果没片刻秦芊短信回来,“寒冷无情,伤心欲绝,难受死了!”
一夜无言。
第二天一早程燃起床来到专家楼下,还是觉得人女孩别出现什么心理阴影极端,发短信给秦芊带她出来吃早饭。
结果秦芊一身清爽,绿荷裙飘飘,斜挎了个小包,高佻古典美青春无敌,放任何男人恐怕都眼前一亮的出现。
丝毫没有黑眼圈啊之类憔悴的痕迹,像是昨天一夜什么都没发生,揉着小腹,雀跃问,“正好饿了,吃什么啊,一定要好吃的。”
程燃领着她上斜坡到常去的那个后坡居民楼小馆子吃汤面,在热气升腾中吹着面条,一边吃一边点头,“好吃好吃。”
倒是因为过程中有不少科院认识的人路过,看着程燃和这么一装扮抢眼的女生坐小桌子边,都投来会心一笑。
程燃悄然摆手,示意大家该怎么样怎样,别看热闹。
吃着饭途中,秦芊那叫一个端庄清雅,简直让程燃和昨夜印象完全对不上的分离。
然后秦芊开口,“那么说好了哦,天行社分舵由我在清华来开办,你不能把这个权限给别人。我是天行清华的唯一分理人。”
程燃扬眉,“你打算怎么做?”
“天行清华社作为社团名字,围绕社团核心价值建设为主,这样最大限度规避天行社的源起科大而对清华人的隔阂感。清华还有我们的校友,十中校友有不少佩服你的,在群里关注你一举一动的,这方面我有帮手,你只需要将天行社的章程布置计划给我,建立起班底不成问题。”
“天行社在科大才刚刚起始,都没什么名气,你又怎么保证在清华就能顺利发展下去?”程燃问道。
“就像是你说的,天行社的核心是什么,是天行健君子自强,是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天行社在我理解,不是它是一个要做成什么事,非得做出些什么成绩来的协会,因为哪怕在大学里,其实大家都是学生,想要做什么大事未免有些眼长手短。眼下不行,那么未来呢,等大家羽翼丰满之后,大家学到了自己专业的知识,在社会上打拼有了人脉有了资源之后,又行不行呢?那么这个社团真正的目的,是联络人。是以此团结志同道合的人们。甚至在未来他们工作生活之后,大家还能因此聚集在一起的一个标志,以此为荣的一个社团而已。”
程燃看着秦芊,心想果然真是成长了不少,虽然远在清华,居然对天行社的本质吃得很透,而且她很清醒。
程燃点点头,“我理解中的天行社就是这么一个存在,就像是那些年一起玩过的游戏,在成家立业后,大家还能以此为理由聚集起来聚餐,联络感情一样。
轻松点,天行社不是一个什么聚集真正伟大力量的地方。更像是一个同学会,但同学会的凝聚力在于曾经一个教室屋檐下求学读书的经历。而天行社就该是共同的理想追求,同一类人的集聚,这更持久,更绵长,更有意义。
现在弱小的协会,等未来有一天大家都羽翼丰满,并且同样以这个身份为之自豪的时候,那么在这其中所起到的资源的攫取交换,生产资料的配置协商,这么一个协会所带来的意义和影响力,是非凡的。
人是社会性动物,人是群居动物,人天然要寻找自己的归属。
能够从最初始的基础,给人成长的空间,当然,协会的成长是开放性的,你若在某一领域更优秀,甚至能由你来提出协会发展纲要,往这个方向前进,或者内部另有人另有方向,那么形成一定的志同道合群体,这群人也可以往这个领域拓展。协会所要做的,是提供志同道合的人,还有可能的资源。
这不同于目的明确的为商业服务的公司,如果有一天天行社诞生了一个好的想法,一个有意义的事情,却不挣钱,没有办法从社会上取得资源,说不定天行社内的资源,能推动这样的想法持续进行下去,这就是天行社有一天能实现的意义所在了。”
秦芊从刚才就把随身的小包里取出的笔记本摊开,就在人家面馆小桌上搁着书写,思忖着,又看着对面的程燃,轻声道,“如果你不是在我们高中的时候,就在蓉城开了那家天行道馆,不是我们川省走出的理科状元,你所说的这些意义,内容,我至少是会有很大怀疑的。但见过了那些之后,我是很相信你的这些理念的,我知道,兴许一起努力,这些是可以做到的。”
“那么根据你刚才所说的,我又有新的想法,清华分舵内部可以举行轮替制度,每两个星期,或者每个月,都可以进行社长的轮替,轮值社长设定当期天行社的活动内容,这可能是一项有意义的社会活动,可能是一场讲座,也可能是一出志愿者行动,甚至爬山,郊游,露营……都可以的。是的,天行社不是一个展现自上而下统领的地方,是一个志同道合者的聚集之所,是可以尽情在这里展露个人才华的试验场,可以是管理,组织,各项内容,通过轮值社长,不同活动内容,让大家共同参与进来,这就避免了一个大学生社团会官僚化,会变得陈腐无啥事没有意义的结果……”
“当然……我们还等着,你能给我们任务。”
吃过饭往后回专家楼的路上,程燃问问她接下来就要坐大巴离开的时间,后续的学习生活安排,甚至什么时候放假回蓉城之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会,专家楼在望,艺术团也要集结离开,忽而秦芊笑吟吟俏目瞪着程燃,然后凑近一点,道,“我想明白了,你大概是不喜欢兔女郎,下次我改穿那个……小狗装,你不是喜欢汪汪汪嘛……”
她耳根都要红完了。
程燃忍住了那么一刻鼻腔甜腥的感触,“你还是正常点。”
“啊……正常点,”秦芊瞪大眼睛,随即道,“你说还是美国电影里那种猫女郎的正常打扮?腿袜吊带裙那种?”她表情捉促看来,“你有点小坏噢……”
“……”这什么跟什么,越来越离谱。
等到了楼下,艺术团的车已经到宾馆楼前了,程燃摆摆手,“回程一路平安。”
秦芊用力点头,上前两步,回头停顿了一下,然后道,“程燃,其实你知道吗,就好比以前的郭轶,或者换做其他人,在昨天那种情况下,肯定结果是什么都不言而喻了。但你居然能推开我……这很了不起的!”她眨了眨眼,“而且可爱极了。我发现更喜欢你了。”
秦芊说完不待程燃回应就一阵小跑,到了宾馆下面转身,冲他做了个鬼脸,“我会再接再厉的!”
程燃瞠目结舌。
再接再厉……
个鬼啊!
但看着秦芊回头用力挥手的青春身影,他最后又忍不住莞尔,内心是温暖的。
忽然想起一首歌,黄安的《样样红》。
“青春少年是样样红
可是太匆匆
流金岁月人去楼空
人生渺渺在其中……”
……
聂川突然晕倒了,住进了科大医院,医生诊断是低血糖,营养不良,没休息好导致,要住三天院,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程燃过去探望,天行社已经有人在了。病房区外面有人跟程燃打招呼,“程燃在这边,聂川在里面。”
程燃到来,发现来探望聂川的那还是叫一个人流如龙啊,其中不少女生,据说是他们班的,还有好几个大三的,有人还给他带了饺子或者水果,甚至还有附信,估计炙热而烫手。
聂川哥哥聂云在病床边,眼眉鼻梁有些像聂川,不过聂云看上去更成熟稳重,但一双眼睛却和聂川的那种平淡不同,更显灵动和具备侵略性。见到程燃进来,输液的聂川给聂云介绍程燃,聂云冲他点了点头。
程燃道,“是不是带团队的工作太辛苦了……又没有任务压力,何必这么拼?”
聂川没说话,聂云愧疚道,“和你们搞这个无关……是我私底下还让他干了一些活……就为这个,他可能好久没休息好过了……”
聂云又朝向程燃,“我看了一下你们社团团队在进行的项目,听说还有钱拿,你联系到的外包,很有能耐啊。”
程燃道,“走了一下家庭的关系。”
聂云恍然,却也又没有问他的背景之类,大概通过他们的外包方向,能够了解到背后是什么层级的公司。至少也是业内二线以上的。所以聂云对程燃的看法又提升了几分,自己弟弟,大约背后应该傍上了一个多少家里有背景有能量的同学。
先前探望的人络绎有来,聂云和程燃间没有过多交流,聂云都和过来探望的聂川老师,同学道谢。
这波探望潮过后,门口又有一众人到来,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人很瘦削,背着手,法令纹很深。旁边跟着几个人,都有些唯身边中年人马首是瞻,都是聂云一个实验室的同事。
气场有些隐隐不一样的金边眼镜男人路过门口的时候,侧目朝旁边站着的程燃扫了一眼,后正过头迈进房间。
旁边有人声音传来,“陈院长……”
“陈教授……”
陈越。
也就是那位微电子院院长。此时的“国芯项目”执掌人。
陈越带人进来,旁边自有人上去,把带来的花束和水果提桌子上了,说这是实验室同事们给你送的,聂云连忙道谢。
陈越踱步到床榻边上,法令纹深沉的脸,对着聂川的时候露出了笑容,然后问候了几句。
旁人看来或许是一位院长级领导的问候,但在门口的程燃看上去,这问候没有温度,更像是皮肉挂在架子上面,对外显示的一张皮。
问候两句,似乎又说了一个笑话,陈越道,“行,你就好好休养,年纪轻轻怎么就住院了……欷……”
然后陈越往外走,聂云相送,送出门口,陈越掏出个红包,递在他手上,“这一千块钱拿着,给你弟弟买点吃的……”
“谢谢陈师……”这大概是聂云对陈越的惯常尊称。
陈越停顿一下,歪着头道,“你可不能掉链子……你这边安排妥当后,今天跟着我去首都一趟。”
程燃就在门口这边,对两人对话当然听的一清二楚,也看得真切。
陈越找聂云说话的时候,陪他来的聂云同事,都在旁规规矩矩的站着,能一下感受到那种森严的等级。这个时候陈越脸上是笑着的,但从身边那些聂云同事的身上,却感受不到温和的气息,反倒是一种压抑的阴云。
聂云沉默了,抬起头,为难,“陈师……我弟弟这边要照顾……”
陈越摆摆手不耐烦打断了,“你弟弟没什么大碍,请个护工。这次过去,你要做技术讲解,我这是给你机会……”
旁边人大气都不敢出。
“我弟弟这病日积月累,还是之前因为我的关系……这次我想留下来照顾他。我弟弟也不好托付其他人,同学,老师,麻烦别人都不好……南州就唯一我这个亲人了。而且这回的技术讲说,邱庆洋也可以代替我做。”
聂云不想去,是因为心知肚明,其实他们的进度根本没到那一步,而这回还要陪着去夸大,以陈越话来说是技术营销……为的是更多的经费,虽然的确有经费才有科研。但是这已经放大了,聂云心是慌的。再加上自己弟弟又出了这么个事。
陈越和聂云走到靠窗那边,程燃隐约听到陈越类似“低血糖住个院!什么了不得!”“你要不去,立马找人代替你……!”“多你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不想混了?”的呵斥声。
这是大学,若是以往,换作任何时候,发生在一个这样高位的人身上,可能旁边人大概会直接惊呆。但是此时站在陈越和聂云身边的那些实验室同事,没有一个脸上露出愕然诧异的表情,反倒是沉默,极其严肃的沉默。
而沉默就能代表了很多问题。
这是一群可怜人。
陈越最终是转身而去,一群手头研究员紧随其后,留下站在那里的聂云。而那每个人的表情,都彰显了聂云这次可能大祸临头。
方才的威胁中,聂云知道自己甚至受到了调离核心,相关署名贡献度下调的威胁。这是拿前途在拿捏自己。
但最终聂云还是走回了病房,在聂川面前坐下来。
“我不走了……我陪你。想不想吃苹果,我给你削……”
……
陈越带着团队出差首都,可能或多或少已经有不安全预感的聂云最终还是为自己弟弟的病留在了科大,后面有同事给聂云通风报信。
事情大条了……陈越回来要看到聂云的检讨,在他的地盘,他的权威不允许挑战。而聂云的举动不外乎已经构成了对他的严重挑衅。
若是没有得到相应的弥补,那么聂云接下来可能要付出的,不仅仅是在项目里面边缘化,就是聂云要出走,陈越都可能让他不安生,动用他的触手,让他在相关领域混不下去。
显然这种矛盾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却是因为聂云的弟弟病倒住院后,成了一个积累后的爆发点。
程燃又到病房看聂川来,这两天陈越离开,但是方方面面给聂川的压力一定是很大的,他这个时候眼窝子都深陷了,看到程燃进来,也只是下意识的起身点点头。起身则是活动他埋头坐久了的身子……
聂川的病基本也是没有大碍了,就是液没输完,程燃买了点打包的中餐,和他们一起吃。
这个时候对聂云微笑道,“你们那个国芯计划,虽然说宣扬是完全独立自主,但真正的核心……我是说你们现在真正实实在在研究的,不是那个临时挂出来给外面应付宣传的虚无的东西……是基于MIPS架构的芯片吧。”
这聂家两兄弟都齐齐愣住。
聂云看了聂川一眼,心想到底还是你说了啊。
聂川怔怔的看程燃,又看聂云,心里面想着怎么回事,我可没说这种关键信息啊。甚至这种机密信息聂云都没告诉过他,但是根据帮聂云的外围工作,弟弟基本上是猜到了的。
所以兄弟俩都彼此默契的不道明的这些隐晦,程燃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
这其实问题很大,因为意味着国芯对外宣称的完全自主研发,那也不尽然是自主,而是运用了三大架构之一的美国“学院派”开源的MIPS架构。
只要不是自主研发的架构,那么目前芯片设计的技术站队就面临三大架构:Intel-amd的x86架构,ARM公司的架构,还有就是MIPS架构。
这三大架构之中,X86和ARM架构都有严格的授权体系,被限制得死死的。国芯项目在完全无法自主研发的同时,想要走捷径,就只能寻开源的,不受限制的,最好走的,但也是后期问题最大,生态最孱弱的MIPS架构攻坚。
所以现在国芯计划是这样,对外宣称一个壳子,譬如在几期几期之后达到一个什么样顶尖的运算水平的芯片。而作为第一期第一号的芯片项目,就是拿MIPS架构来攻坚,争取做出一款能够用的成品,都不管性能水平了。只要能做出来,就善莫大焉。
但因为对外宣称“自主研发”,所以使用MIPS架构的事情,是严格保密的。因为一旦这个事情曝光,那么架构也还是用的人家美国人的,就不算是“独立自主的民族芯片”了,这恰恰对于这个噱头是致命的,对于经费的申请,也是致命的。
而面对聂云聂川兄弟两人,程燃道,“想不想知道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
“这次……另起炉灶……”
“做出真的东西……真的可以用,可以战斗的东西……”
“我能联系到李太行院士帮忙……组团队,你是主力……而我,我刚好有ARM的架构授权,永久的……最高级的授权。”
在兄弟俩的目光中。
程燃笑起来,“也是刚刚拿到手的,还没捂热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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