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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猪圈外面传来一声厉喝。周宇抬头一看,是个守卫,凶神恶煞一般,用手里卷起的皮鞭指着自己。
“啊?我吗?”周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守卫点了点头。
“怎么着,守卫大哥?”周宇笑嘻嘻地凑了过去,身后的卡西多等人脸上一顿厌恶之情浮现,虽然都是奴隶但他们还是恨极了奴颜卑膝之徒。
“旁边那个圈里的号长昨天病死了,我看你小子鬼头鬼脑的,馊主意估计不少。怎么样,想不想干呐?”周宇看了一眼卡西多,又看了看其他几人,忙说到:“干呐!只要守卫大哥看得上,别说是号长了,就是那厕所所长俺也干呐!”说着,周宇笑嘻嘻地凑了上去,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皮袋子,左右看了看,趁没人塞进守卫手里。
那袋子里是他中午偷着攒下的四个粗粮饽饽。这时候不送礼更待何时啊?他贼眉鼠眼地笑道。
“嗯,算你还上道儿。跟我来!”说罢,守卫打开猪圈的铁锁,让周宇跟着他走了出来。旁边的号儿,唉!也是个猪圈,周宇日夜听猪叫都要烦死了,本以为借这个机会能换个圈。最好是鸡圈,那东西除了早上不怎么叫,能睡个安稳觉的。
“喏,这就是你们新来的号儿长,你、你叫什么来着?”守卫挠着头皮问周宇,自己刚告诉过他两遍,显然这孙子有点儿心不在焉。
“呃,小的法克米,大家叫我小米就行了。嘿嘿,初来宝地、请多关照,关照哈!”周宇说着,低头进了猪圈,左边拱了拱手、右边又拱了拱。守卫交待完了,就交接班去了。
“唉,这位大哥贵姓啊?”
“唉,这位大嫂贵庚啊?”
“唉,这位小朋友高寿啊?”
“嘿,这位老板在哪里高就啊?”
甫一进来,周宇四处与人攀谈着。虽然,那些奴隶看上去十分不友好,但他一直坚信一点:只要功夫高、铁轨也能磨成刀。旁人虽厌恶他是走狗,但好在这人每天都偷回来一些粗粮饽饽,晚上给大伙分食,免得吃拿动物粪便,遂就作罢了。周宇这小官也算当得顺风顺水的。
一日,集合铃摇完了,周宇点了点人数一路小跑跑到守卫身边,贱忒忒地说:“报告!本号应到十三人,实到十三人,没有缺席。请指示!”。每天除了他这么热衷于此,其他人包括号长都是没精打采、行尸走肉一般。
“嗯,很好,法克米。你带队,去广场!”周宇站直了身子右腿一跺,大喝了一声是,跑到队伍最前列领着其他十二个奴隶出发了。
“我说小米,这当奴隶当成你这么卑劣无耻,我也是头一回看到啊!”经过旁边队伍时,卡西多啐了一口口水说道。
“额,哈哈!还行,还行!凑合,瞎干呗!”周宇打了个哈哈。这些天来,他偷饽饽送了不少礼,自己是一个都没舍得吃,除了给号友就是打点关系,整个营地大小守卫他基本都混个脸熟。
“内什么,库卡大哥,今儿饼有点儿少。您凑合着用哈,明儿我卖点儿力气,给您多拿两块!您看中不?”
“富伦大哥,这、这饼有点儿碎了,放袋子里压着了,您别嫌弃哈。干净着呢,我是戴着手套拿的!”
有了这么个人精在,整个营地多了不少乐趣不说,一种特殊的潜规则逐渐呈现出来。别人为了活命、交易而偷,周宇不是。他是为了别人而偷,性质不一样。那些守卫私下里一合计,好嘛,以后这活儿让你丫垄断了得了。一来自己人都有好处,二来也省的其他臭番薯、烂鸟蛋胡作非为,搞得营地乌七八糟的。
所以,从那以后,别人偷饼抓到就是一顿毒打;周宇偷饼抓到就是一顿怒斥。然后就放了,演戏而已嘛,都是专业演员,走个过场的事儿,你还真要天价出场费不成?
“我说库卡、富伦两位大哥,这活儿要干到什么时候啊?”午饭后,周宇蹲在两个守卫面前,搓着耳朵问道。
“该你问的你问,不该你问的别瞎打听!”
“噢,对对对,库卡大哥教训得对。小的嘴欠、嘴欠,自罚三个巴掌。”说着,他假意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这小子别的本事没有,要说当奴才他称第二,天下可就没有人能称第一了。库卡看了富伦一眼,俩人哈哈大笑。
“依小的所见,这奴隶营少说也有几千号人。管理起来不容易啊,各位大哥辛苦至极。要是能够建立一套完善完备的管理体系,兼顾一些科学管理办法,应该能省力不少。”周宇有一搭没一搭地嘀咕着。
“噢?那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个完善完备?怎么个科学管理呢?”富伦弯下腰,把耳朵凑了过来。你个奴隶中的汉奸战斗机,还能有什么高人一筹的见地?
“两位大哥看哈,首先这圈舍分配不合理。我观察了几天,发现最近总有病死之人,应该是与猪马鸡同住同槽感染了疫病所致。虽说俺们都是奴隶吧,但是大人们也不想我们都死绝了吧,那谁来给领主干活儿呢?人越死越少,耽误了工期,可就、可就。。。”周宇抬头看二人脸色,果然二人脸上阴云密布。
“那你的意思呢?”
“我建议哈,就是个小小的建议,也不费什么事儿。就是把圈舍分类处理,畜生关在一起、奴隶关在一起,省得互相感染传染病。”
“嗯,有点儿道理。还有吗?”
“还有、还有,我看这些奴隶中啊,号长们工作兴致不高,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有些更是在其位不谋其政,懒政怠政现象时有发生,端得是影响团结、影响进度啊!”周宇皱眉点头,自己都觉得自己说得太在理了。
“哦?他们本就是奴隶,还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挨鞭子,那怎么可能?”
“可能,当然可能。小的再建议,咱不用鞭子抽的,改为绩效考核。大哥们可以不信,暂且试试就行,反正身上也掉不了一块儿肉,你们说是不是?”
“绩效考核,怎么个绩效考核法?”
“俗话说得好,用鞭子抽抽不出一个高考状元,咱们得多鼓励、多竞争、多劳多得。比如说哈,以号为单位,分三个档吃饭。第一档是劳动最多的、成效最明显的,第一批上桌子吃饭;第二档是一般的,第二批吃饭;第三档是最差的,最后吃饭。干脆取消那饽饽管够的规矩,采取这种分类管理的方式,既能刺激大家的劳动积极性,又能节省很多饽饽。”
“你说的好听,这法子你试过吗?能管用?”富伦撇了撇嘴,显然他对这说的比唱的好听的主儿缺少信心与信任。
“别介啊,富伦大哥。你看我是从别的地方来的,那、那里叫什么来着?对,叫墨脱罗拉部落。那里就用这种办法,一个月下来,活儿能干原来的两倍还多,饽饽却只吃了一半。”周宇瞪圆了眼睛,看上去绝对不是在撒谎。
“真有你说的那么神?那要是改成这么个吃法,我们、我们的内个。。。”库卡四下看了两眼,指了指周宇怀里的油皮袋子。
“放心吧,两位大哥。小的都想好了,采取这种管理体系对你们也是大有好处的。原来是奴隶们吃,呼啦啦一堆上来,全管够。大哥们只能看着,捞不着实惠,对不对?”
二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改成这种方式以后,就变成定量供应了。所谓定量,定得肯定是总量,谁来上报这些总量呢?自然是几位大哥啦!那么好,只要各位将这些需求、实报、实销的报表做得有学问一些,那从中结转一些盈余可是绰绰有余的。比起现在这么担惊受怕地干,可是轻松加愉快啊!”
“看你说的容易,鬼知道行不行得通。再说了,我们怎么相信你不把这里面的秘密捅出去?万一要是传到迪马尔殿下那里,就算是我们也留不下全尸。”富伦显然更担心的是安全问题。既然贪墨,贪多贪少不是问题关键所在,关键是你这个权力寻租的游戏能持续多久。
“两位大哥说笑了。先暂且不提小的敢不敢、能不能、愿意不愿意去举报您。你们看看我,这一身上下,哪里有个人样子嘛!我说的话,上头也不信呐!对不对?”周宇笑嘻嘻地指了指头顶。
二人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要是他信口雌黄,直接给他扣个恶意中伤、意图造反的帽子砍了就是了。
“再说了,咱们是绑在一根绳儿上的蚂蚱。各位大哥好,小弟就好。各位大哥不好,小弟就不可能好。大树底下好乘凉,小的无非是想活得自在些。要是没有了你们的庇护,咱连个过街老鼠都算不上啊!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这番话说完,彻底打消了两人的疑虑,富伦和库卡耳语了几句,遣走了周宇,不知做着什么打算。
不出两天,一大早富伦便急匆匆地打开牢门,叫周宇快步出来,说是有要紧事交代。周宇睡眼惺忪地一路小跑,边跑边系着裤带。妈的,什么事儿火急火燎的啊?老子正做梦数钱呢。
“大人,带来了!”富伦把周宇领到了一个华盖伞蓬下面。周宇抬头一看,中间端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下令批捕他的美男子。
“你就是法克米?”男子显然早已忘记了一个月前与他相遇的事情。也是,一个蝼蚁何需他的关注?周宇不同,他处心积虑地设计这些,为的就是三个字:往上爬。
“正是,小的参见领主。”说罢,周宇单膝跪地,头也不抬。这里的规矩是,奴隶不能盯着大人们的眼睛看。
“这些个什么科学管理办法是你想出来的?”那男子眼神一冷,严肃地问道。
“呃,算是吧,也不完全是。只是在小的家乡那边,有这么一些行事方法。小的平时没事干,仔细思考推敲了一番,加以改良后认为可以在奴隶营推广开来。”
“你的家乡?是哪里啊?”男子幽幽地问道。
“唔,小的本是库兹西亚人氏,自幼举目无亲,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后来得了急病,遇到一个游医祭司胡乱开了几副药吃坏了身子,从此头发和眼睛都变黑了。再往后,就被走鹃们卖来卖去,从此一直漂泊四方、居无定所。”周宇行云流水地娓娓道来,显然这段说辞他已烂熟于胸。
“嗯,还是个外乡客。你的建议我很感兴趣,如果真的有用,本领主大大有赏。”美男从藤椅上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地的周宇说。
“小的谢过领主!”周宇连忙做五体投地状。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若是此举无用,我便要你的小命。”美男呷了一口茶,缓缓说道。在他的字典里,杀个把奴隶就如同踩死两只蚂蚁。
“好了,你起来吧。我这就嘱咐他们任你为这个奴隶营的里长。以后你好好干,我布鲁诺绝不会亏待你!”周宇不住地点头致敬,原来这个地方领主叫做布鲁诺。
回来的一路,周宇谈不上高兴,也说不上沮丧。他并不担心方法是否适用,真正值得运筹帷幄的事情还在后面。只是,这里长是什么鬼?
“大哥,里长是个什么职务?”周宇挠着头皮问。
“傻子,里长是奴隶营里奴隶能当的最大的官。你小子可算是一步登天了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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