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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大年初一,正是合家欢乐时,月斓城南一户人家酒醉后推倒了家中烛火,致使大火涛涛,烧死一家两口,独活了一个六岁的女娃娃,名叫苒儿。好在邻里救助及时未曾波及旁人,只是孤女可怜。
“这一户乃是外乡人来此定居,竟也没有个亲朋好友,孤女无处可托付,家宅又毁,没有丝毫钱财傍身,未来难免艰难,邻里哪一家若要个女儿,不妨带回去,只要养活到十三四岁,打发出嫁,未尝不是一份积德。”坊正执着手杖蹙起眉头,悠悠叹过,可是邻里各自错开坊正的眼神,竟然无人愿意接话。
“她爹妈都死完了,她从大火里出来,你看看半点伤都没有,怪异的很,难免不是个命格克人的天煞,谁敢接回家去呢?”坊中一人小声说道,却叫所有人听了个清楚。
点明这番,更无人愿意收养孤女,众人更纷纷离那孩子远了一些,唯恐被殃及。
“既然是命不好,不如送进道观去做个道姑,有神仙压着她,料想翻不出祸端来。”一人说道。
“那便如此。”坊正点头,由一户的汉子套了马车,牵着六岁的女娃娃登上去,一行三人去了城外的月泊山。
马车摇摇晃晃,马蹄哒哒哒地踩着地面,七岁大的女童有一双宁静又无邪的眼睛。
她瞧了瞧一旁闭眼假寐不肯看人的老坊正,便扭头去看窗外清晨萧索的山野小路。
“你不问问,你爹娘怎么办?”坊正忽然说话。
苒儿扭头去看,老人家依旧闭着眼睛,脸上带着一宿未能安枕的倦怠。
“他们已经死了。”苒儿诧异地说道,已经死了,为何又提起。
人死之后,魂魄化成一团精气,由着天地秩序的牵引,自然而然的去往轮回,酝酿新生,所以死了便死了,不是吗?
“果然是个薄凉的东西,你爹娘死了都护着你,你却连半滴泪都没有为他们流过,简直就是个怪物,今日送你去山上,给你一条活路,已经是邻里们心底好,你好自为之,万不该生出怨恨旁人的心思,明白吗?”
苒儿有些奇怪地瞧着老头,慢慢说:“明白?”
其实并不怎么明白,但是老头并没有给她解惑的意思。
这样疑惑的神情在老人眼中就是她养不熟最好的证据,尤其那双野兽一般没有情绪的眼睛,让老者心底弥漫着一层淡淡的寒冷。
之后没有人再说话。
快要日上中天的时辰到了山脚,这里有一条山中道人亲手采石修建的小路,步行很方便,但是马车走不了。
老者带着苒儿一同上山,留车夫在山脚等候。
道观在山腰,门前有一片较为平整的空地,崖边立着老松,旁侧一道飞流直下的瀑布,站在此处遥望,可看到整片月斓城依山傍水的模样。
道观的木门很旧,翘脚的门楼下挂着牌匾,上边写着字是“不问尔观”。
左右也挂着一副对子,上联是:“风来青山山不问”;下联是:“云归故里水潺潺”。
苒儿并不识字此时还还看不明白,只觉得那刻在木片上的字迹,隐隐泛着一层金光。
“这里便是不问观,观中乃是三念真人,能不能留下端看你的运气,若不行,那我也没办法了。”坊正喘匀了气息,这才抖抖衣袖,上前敲门。
门扉只是虚掩,不多时一声轻响,门扉打开,门里站着一个衣着朴素,面貌朴素,说话也朴素的男子。
苒儿仰头看他。
“三念道长有礼,老朽乃是月斓城中安宁坊的坊正,鄙姓李,上一下石,昨夜坊中一户人家着了大火,死了夫妻两口,只留下这个可怜孩子,坊中不知如何安置,想到您久居观中,又是德高望重,便厚颜来求,不知您看这孩子,能否留在观中?”
三念还礼,垂眸听完坊正开门见山的话,没有立刻作答,先是把两人请进了小院里坐下。
“李居士,不知你说的昨夜火灾是何状况?可方便细讲?”三念道长为两人添了热茶,给孩子拿了一碟云片糕,气定神闲地问道。
“许是昨夜那家主人贪杯推到了烛火也未可知?临死也护着这个孩子分毫无伤,也是天下父母心可怜的很。”坊正叹着气唏嘘。
“哦?未曾交与官府问查吗?”三念道长似是随意地问了一句。
坊正答:“都烧干净了,还有什么可查的,只是不曾殃及邻居便已经难得。”
“原来如此,不满您说,我一个出家人独居也罢,但是带着一个女娃娃恐怕也多有不便。您若忧心这孩子的安身之地,或许我能帮您问问哪家无有子女的,为人也善的,收容了便是,想来不会薄待与她,怎么也比跟我这个出家人吃苦受罪的强。”三念说道。
他素来和善,观中香火也不断,因此自能从善信中寻得一二妥帖的人来安置这孤女,只是可能要等待一段时间。
这是一个很好的安排,可是坊正却犹疑。
“李居士有话直言便是,不必拘谨。”三念善解人意地说道。
“我这话却是不大好出口,道长您看这孩子如何?”这让他怎么说这孩子是个冷血倒霉的,怕祸害了寻常人,便要留着祸害人家好心好意帮忙的道长呢?
三念果然瞧了瞧苒儿。
其实自从见到这孩子第一眼,他就一直在留心。
他脱口回答:“灵台清净,三目无晦,稚拙而真,是个好孩子。”
坊正喉头的话就此卡住。
“那,那您看,这孩子可能留在观中?”坊正怎么也没想到三念道长会这样评价。
“这还是要看孩子的意愿。”三念缓缓说道,言下之意,隐晦地表达了他的意思,很愿意收一个根骨奇佳天赋非凡的弟子。
当然,坊正可想不到这一茬,只要将这孩子撇下,他便心满意足了,更无所谓道长是叫这孩子做个扫撒门童,还是奴仆婢女。
两人都去看孩子。
坊正脸上隐隐含着威慑,只怕这孩子说错了话。
三念看在眼中,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很是温和。
“孩子,你是愿意留在我这荒芜人烟的山上,还是回到城里,再给你找个爹娘有家呢?”
就一般而言,城里长大的孩子突遭劫难肯定惊惶之下更愿意待在熟悉的环境,退一步将,深山老林,说不定野兽横行,衣食玩乐只怕更是没有,如何会有孩子愿意留下呢?
吸溜一声,小丫头抱着茶杯喝了一口,唇齿间都是山泉温暖清澈的甜味,她微微眯起眼睛,温暖的感觉穿过肚肠,驱散了些许寒冷。
“我愿意留在山上。”她脑中浮现一群人将自己围起来,每个人都在说话的样子,的那些人对她满怀着厌恶,更重要的是,叽叽喳喳很是吵闹。
“哈哈,三念道长,您看这......”坊正长出一口气。
“是缘分,还要多谢李居士不辞辛劳照料贫道小徒,此二物为护身符,不是什么贵重之物,还往李居士与山下等待的居士莫要嫌弃。”三念从袖口掏了两片折起来的黄纸递给坊正。
老头像是接宝贝一样恨不得双手举过头顶来接,又小心翼翼地揣在了怀里。
最后连声感谢着告辞,走出门槛是还不小心绊了一跤,也不在意,依旧笑呵呵的。
晕乎乎地到了山脚,舍肉一般心疼地交了一枚护身符给赶车的马夫。
待马夫问起,他这才反应过来,脸色古怪地挥挥袖子。
“问什么,收作徒弟了,回吧,此事已了,回吧。”
马蹄哒哒,车轮辘辘远去。
不问观中,苒儿抱着清甜的茶水吸溜吸溜地喝着,三念真人就坐在她身边,宁静的面孔上浮现着淡暖的笑意。
“孩子,你可有名字?”
“他们叫我苒儿。”女娃摇头道。
“他们叫那是他们的,你我今日始见,不若做个新生,你叫我师父,我便给你取个名字,你就是我徒儿了,如何?”
“甚好!”可不就是个新生?
见孩童眼神明静,天真喜悦,破烂的衣衫上是烟熏火燎的痕迹,露着棉絮已经不再保暖,脸上灰扑扑,头发乱糟糟,三念真人伸手揉了一把孩子的脑袋,却染了一手烟灰火烬,不由失笑,倒是好一场人间烟火。
“叫承喜吧,你师父我俗家姓张,单名问,道号三念,你如今还小道号不急,张承喜这个名字与你如何?”
“好。”张承喜一口应下。
三念道长带着张承喜去浴房烧热水,水是旁边瀑布那里引来的山泉,直接引入浴房的炉灶,烧好了热水,兑入冷水,便可以在一旁的木桶里洗澡。
兑好热水让张承喜先洗。
三念道长急忙找了旧衣改小给女娃穿。
孩子洗干净穿上旧衣,一团孩气,玉雪可爱,散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被火烧出洞的旧鞋。
三念拿了面巾给孩子擦干头发,让其待在浴房里烤火,等头发干了再出去,又趁着这个时候,先做了一条发带出来。
“你好好坐在这里,我给你纳一双鞋来。”三念真人独自居于道观,一干衣食住行皆是自己着手,因此很快便给孩子做了一双布底子的鞋来,可他自己脚上一双干草编制的草鞋。
三念真人动作很快,布鞋子做好,张承喜的头发正好干,他又取了木梳子来,细细的给她扎了一个道家的发髻,用发带绑好。
“把鞋袜也换上。”
牵着收拾妥当的孩童走出浴房,冬日傍晚的阳光下,山风呼啸于林,却缱绻留行院落,随后扬长而去,彻底带走了昨夜的烟火,留下一个清清静静的叫做张承喜的小道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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