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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乾发誓,他绝对不会将这种激动表露出来。
他可以镇定地跟云惊蛰讨论当下,“你手指好像有了一点点(ròu),哈哈,是不是一直待在山上没运动?”
云惊蛰像看一个二傻子似的看着他。
“最近山上发生了很多事(qíng),那时候我只能让师兄去接你。没想到,你居然失踪了。”
洛乾下意识问道:“山上发生什么事了?”
“你怎么不说说自己到底跑哪去了?”云惊蛰的语气满是责备,“洛哥哥,你这样真的会吓死人。”
她凝视着前方,泪花在眼眶里打起转。
洛乾吓了一跳,停住步子不敢再往前半步。
“我错了,我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qíng)……”
她吸了吸鼻子,把手松开,迅速恢复了从前的平静。
“傀儡门那几个弟子要找你麻烦,我把他们都杀了。”
洛乾愣住,“当天追着我说要算账的那些人?不过,我跟他们有什么血海深仇啊……”结果是他躲到杂物间睡了一下午的觉。
“江都灵界里,你一棍子敲死了他们的师兄,另一个是后来被我杀掉的。”云惊蛰淡淡道,“一定是有人存心指点他们来这里。”
他们沿上山的路慢慢走着,林间不时惊起几只小鸟。
“那件事(qíng)还蛮久远了吧。”看到云惊蛰侧眸,洛乾改口道:“一年了,好像也不久。毕竟血债血偿。”
“你愿意血偿?”
她的表(qíng)冷冰冰的,语气凉薄里多了几分嘲弄。
洛乾不(jìn)怀疑刚刚离开妖域时那个送他到明府的云惊蛰和眼前这个不是一个人。敛住讨好的笑容,他意识到他们还算不算真正的恋人。
他冷静分析道:“这么说我前几天在牛头沟那边碰到的人也跟傀儡门有关?”
“他们的师父一直在山上,不是没有可能留了一批人在外面。你碰到的是什么样的人?”
洛乾观望四周,努力回想了半天,目光却被攀在树干一条色彩斑斓的蛇给吸引住。
云惊蛰不悦道:“荼隐姐姐当天处理尸体销毁证据的时候遭到了偷袭。木诚安掌握到了证据,同时知道了我在山上的事实,直接把我上告到明鉴堂。”
“江都客栈这些人的来意真是耐人寻味。”洛乾思量起来,“可你现在出来了;大长老给你找了替罪羊?”
云惊蛰忽然笑道:“你不是觉得血债血偿是合理的么?”
“不,这……”旁观一件事的时候,他会认为世俗的规矩都是合(qíng)合理的;如今云惊蛰这么一问,他反而哑口无言。
他当然有私心。“凡事都要分人。”
她噗嗤笑出了声,道:“我之前说傀儡门找你报仇,你说毕竟血债血偿;现在我杀了他们四个弟子,他们师父要找我麻烦,你又说分人。”
“可是,我又不是中间的审判者。我和你是站在一边的,理所当然……不可能支持他们的。”洛乾挠了挠头。
“倘若大家在遵循一种写书上、一条条的成文法,上面写明了杀人就要偿命。我一次(xìng)杀掉四个弟子,按这上面来的就成了死罪;那样,我就不再如一张纯白的纸。”
“死囚犯?”洛乾抬脚追上与她并肩,“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和天真单纯、憨厚傻愣是不挂钩的。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白纸了?圣人光辉里不会有污点,可是普通人当着也(tǐng)好的。做点错事,无伤大雅。”
“我不觉得我错了呀。”她仍是浅浅笑着。
洛乾瞥到那条色彩斑斓的小蛇也随着他们前进的方向攀上前面的大树。
万物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shēn)旁这个女孩的成长路途艰辛无比,洛乾仍记得琼玉池梦中看到的云惊蛰把本该无忧无虑的童年过成了枯燥的修炼生活。
不知是师父明守不想浪费她优秀的资质,还是亡去父母寄予的厚望压在她(shēn)上。
“你杀人的直接原因,是我。”他沉声回答,“如果他们真要按着这样的法则来,那么我才是真正的凶手。从整件事(qíng)来判断,我们都有罪。可在年龄上,你尚且年幼,我却长你五岁,并且我有监管你的职责。所以综合来看,让我承担全部是无可厚非的。只是这次遇到了些意外,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好了。”云惊蛰转过(shēn)轻轻拉起他的手,微微颔首,“我只是被关了几天。你真以为傀儡门能闹出啥动静?”
她把脑袋靠在洛乾怀里,鼻头酸酸的。
“啊?那你这几天……”
“这几天……”她借洛乾的衣衫擦了擦脸就转了回去,尽量忍下这种哭腔,“我被关了这几天的另一个原因是木诚安怀疑是我杀害了他的员工。”
“不可能。”
云惊蛰道:“杀害傀儡门弟子事小,江都客栈这边才是不好惹。我总不会蠢到主动送上门。”
“傀儡门怎么了?”洛乾看她又走远了一臂之遥的距离,一边遗憾着一边又不敢追的太近。
“他们其实就是个以机关傀儡术为幌子的炼尸邪派,大长老还有吴伯伯都恨不得把他们满门都抓起来。”
“抓起来做苦力教化?(tǐng)好的呀。炼尸邪术实在太害人了。”一想起陈向洵在三里村和清水村的所作所为,他就觉得不寒而栗。陈向洵自己滥杀无辜,还要栽赃嫁祸给吴沂。
“可是山高路远,谁管的到啊?今年傀儡门突然跑这边来论道,大长老本来就没想要他们毫发无伤地回去。”
“可以,大长老霸气!现在他们就没法回去了。哎,还剩下个老家伙?”
云惊蛰忍俊不(jìn)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洛乾跳到云惊蛰前面蹲下(shēn),“你知道男人最讨厌女人说什么吗?”
云惊蛰被他盯的脸红,心虚地以为自己说了什么惹洛乾不高兴。可她很快就能强装镇定问道:“最讨厌……什么?”
“最讨厌听到这句话:‘你是个好人’。幸好你没说,嘿嘿。”
“这不是在赞扬你的品德么?难不成要别人说你是个坏人吗?”
“咳咳……”如果真有女人嗔怪洛乾说“你好坏”这样的话,云惊蛰岂不是提着舍生剑就杀过来了?但他料想云惊蛰暂时不会懂其中的含义,就不再执拗于这几句好人坏人的话。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林投下的是筛影,山林间还有清新的空气、幽静的环境。
当他靠的近些,就能察觉探入鼻尖的清香味更多的是来自于眼前人。
(qíng)不知所起,脱口而出:“我想你了。”
落叶随风缓缓飘落,云惊蛰足足愣了片刻,整张脸像熟透了的红苹果,在洛乾面前就是一道可餐秀色。
“哦。”她攥紧了小手,克制住激动绕过洛乾,“我现在还得想办法自证清白。我现在能出来,还是因为木诚安知道关着我也没啥用。”
“清者自清。”他跟在后面,不紧不慢。
“呵呵,我不过是有元剑道可以依靠。”
洛乾稍稍诧异几分,云惊蛰的老成出乎他的意料。
由于走在她的(shēn)后,洛乾看不到她是什么表(qíng)。“没事。这次回了栖霞山,我们一起面对。”
云惊蛰没有再说话。
一路沉默着上了山,他们来到了传道院外面。
门口没有弟子把守,云惊蛰由于要去一趟明鉴堂,就让洛乾先独自回自己房间休息。
进去之前,云惊蛰想起一件事,转(shēn)问道:“洛哥哥,你房间里藏着什么,是么?”
“什么?我房间里?”
“还有一些事(qíng)现在不方便说,下次有机会我再过来找你。”她说完这句话就朝明鉴堂走了过去。
重逢明明应该是充满喜悦的,洛乾现在思绪万千,只觉得十分沉闷。
他重整好心(qíng)准备先回自己房间,不出意外的话,季子淳应该会在那等他。
他当然不知道意外往往是在他意料之外出现的。
正如院外老树的枝干上缠绕的斑斓花蛇,冷冰冰地吐着蛇信子。
彩色又象征着危险,通常不会有人会没头没脑地招惹这样的毒物。
当它重新隐入枝繁叶茂中,谁又知道它曾在这里出现过,窥探了这里的什么。
昏暗的房间,桌子上摆了一盏蜡烛。
微弱的烛火摇摇晃晃,桌旁一个眉头深锁的男人也被照的忽明忽暗。
“可恶!”他从耳中取出什么东西,“听了半天,啥也没有。”
“要是能放进明鉴堂就好了。”角落里慢慢走出一个端着酒壶的男人,“话说,难道真没听到什么吗?那丫头这么护着他,定是彼此之间有什么。你是听到他们一直在你侬我侬?”
“有什么?你觉得她会看的上洛乾?纯粹是想多了。”摆弄桌上法阵的正是杨浦归,通过花蛇实行窥听是陈向洵研发出来的另类邪术,这也是杨浦归为自己是陈向洵徒弟感到骄傲的地方。
洛乾永远不如他!如今拜入的明府是个什么东西,又是给林府打杂,又是给元剑道打杂。
就冲着这样的选择,洛乾就永远是个打杂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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