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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李涴尘见柳若玺如此失态,不胜黯然,其叮嘱菲兰陪同宾客,遂携折梅悄然离去。
郁律等退居楼外等候,耳边微闻喁喁私语和一声声叹息。悲哀的情绪传染得极快,消沉的调帷总是让客居他乡的离人为之伤情。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笙歌还未断,丽舞还未歇。廊下宫灯高挂,湖里湖外七色花灯如雨,俱是灯船、灯塔之流。
满城火树银花始终照不亮黯淡的颜色,每一盏花灯都寄托着一颗孤独的心灵,每一束灯光都不曾想为谁而点燃,朝欢暮散的伤悲属于这里醉生梦死的每一个人。
如水中浮萍,如风中柳絮般的孤独感刺痛了心,妄想融入黑暗中疏离所有的爱恨情仇,殊不知,烛光映上脸庞,泪花悄然打湿了眼眶。
星辰寥落,人人沉浸在多愁善感的氛围里追忆往昔,天幕被悲情的阴影所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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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辞施施然走了出来,神情间没有存亡永隔的悲痛,没有事与愿违的无奈,却流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松快感。
其紧蹙的眉已经舒展,喜悦,恰似决堤的山洪朝外奔流。
这厮愁起来愁云惨淡,乐起来乐不可支,不依章法不按节奏,全然是自成一格的仙葩。
杜若洲叹道:“志残身未残,如此性情不宜修行。”
燕辞随口道:“修心不修口,这般德行安能得道?”
俩活宝看似跌宕风流,奈何腹中尽是讥讽挖苦别人的厥词,委实让人无语。
碍于菲兰在场,余人不好细问,但观燕辞诙谈谐笑,许是晗冰之事另有转机,纷纷收起了愁容。
客人雅兴不浅,菲兰笑邀群客前往灯市一游。
此时的西林坊金天华地,燃灯十里迢迢。
观灯人摩肩接踵,纷纷驻足赏玩品鉴,乐此不疲。
燕辞幼时曾游过灯市,鹦哥城人烟阜盛,百业俱兴,平民手中多有余钱,故而每逢元宵便大肆燃灯敬神,由黄昏至破晓,彻夜不休。但论花灯式样之多、造型之美、做工之细,相比此地不可同日而语。
人流如潮,你拥我挤,燕辞几个错身避让的功夫即跟伙伴失散了,钻头觅缝寻找一阵,钻进一条湖岸边夫人僻静小道。
道旁短亭里,李重楼和潘吟笺藏身灯影下卿卿我我,燕辞打算怪叫一声吓唬一下,又寻思且看他俩装什麽神弄什麽鬼。
借着花木暗影再近数步,耳中所听尽是羞人答答的淫词艳语。
李重楼这厮看似道貌岸然,谁知满口情话简直是说得天花乱坠。
良辰美景,孤男与寡女百无禁忌,何来心思防范隔墙有耳?他将潘吟笺揽入怀中胡摸乱搓,一腔风情月意如同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潘吟笺欲拒还迎,嫩啼声时断时续,偏偏还有暇呢喃道:“安分些,若让家严知晓准保打折你三条腿。”
燕辞羞臊得几欲落荒而逃,三条腿!真亏她能想得出来。
不远处传来的轻咳声惊起了一滩鸳鸯,花木丛中,数对相拥啄吻的饥渴男女仓惶逃离。
有人止步亭外,望着满城灯火指指点点,潘吟笺慌忙整妥衣裙,偏首眨眨眼,如穷猿投林般消失在了依依花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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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西林坊宛如琼瑶仙境,那麽骖鹤宫便仿佛神霄绛阙一般。
骖鹤宫是潘圣临府邸,座落在西林坊中央,其构造雄伟宏丽,五色宝灯悬挂廊檐屋脊下,将这座重檐芜殿顶的兰宫映照得金碧荧煌。
殿内装潢摒弃上宾园的纤巧奢靡之风而更偏重于新奇高雅之趣,闲适逸然的风韵令人神骨俱清。
紫阁里古朴澹静,几案椅架流露出古远、隽永的质感,盆栽、宝灯、奇石、玩器苍古绝俗,颇有股自然无为的妙意。
桌上有樽,樽中无酒却留有酒香,芳馨悠长的酒味浸润着每一个毛孔。
李涴尘身着轻袍,玉体喷香,其素手提壶,酒液如银浆涌泉,再次斟满一樽。
身侧美人如玉,潘圣临却以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樽中酒漾起一圈圈波纹,恰如他的心境难以平复。
沉吟有顷,潘圣临缓缓道:“何足望传音说翻遍卷宗,并未发现有形貌修为相似之人。”
李涴尘颔首道:“连化清门都查无此人,想必是寄迹山林的苦修之士。”
“淡泊名利者虽有,但从古及今,绝无一人能熬得住枯坐百年的寂寞。”潘圣临摇头道,“邋遢道人争强之心未息,更兼好酒贪杯,绝非遁迹方外的贤士。吹笛者敛藏修为,但灵压浩如汪洋,极可能是位道行渊深的空冥期修士......”
李涴尘耸然动容,道:“空冥修者堪称一界至尊,怎会连化清门都不知晓?”
“修真之风可追溯至万余年前,不乏能人异士出没,化清门绝不可尽知。”潘圣临道,“本王是担心此人在此时此地出现别有图谋。”
李涴尘凝眸道:“祖龙令聚天下修士诛妖,莫非是为此事而来?”
潘圣临道:“臻至空冥期道行却籍籍无名,定然不被俗事多累,绝对是一心参道只求飞升之士。爱妃所言将来人看得愚不可及,此念甚是危险。”
李涴尘默然,神圣的长生路,天生注定是孤独的。以消磨年华换取更多年华来消磨,恰恰是修行的真义!
可惜世间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充斥在路途上形成羁绊,让崇高的追求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长生的遥不可及,令许多人遗忘了修真的初衷而更热衷于名声、权势、力量、财富衍生的快乐和幸福,最终逐一沦为怀抱雄心的失败者。
李涴尘有些迷茫也有些疲倦,恍惚间,听潘圣临问道:“柳若玺如何看待此事?”她定定神,以奇怪的声调回道:“柳峰主不知晓也不在乎那人来历。”
潘圣临皱眉道:“哦,此话怎讲?”
李涴尘道:“她说‘来人若无端生事,无疑是让羲爻坐居渔人之位而旁观鹬蚌相争。’又说‘覆巢之下,漏舟之中,唯有同舟共济方可逢凶化吉’。”
潘圣临展颜道:“此言甚善,来者淡然离去必定是因为已洞晓此理,可叹本王思虑不周。”未待李涴尘言语,又道:“柳若玺袖手旁观,却一语道破玄机,不愧是同尘苑智囊。”
李涴尘道:“柳峰主胸藏锦绣,所言字字珠玑,若能善加拉拢,当属美事。”
潘圣临断然道:“多恩多怨,寡恩寡怨,此女不宜深交!”
李涴尘讶然道:“王爷莫非意有所指?”
潘圣临略加斟酌,说出一段秘事来。
同尘苑藏迹在枯雾森林深处,建派伊始已极神秘,那时的洛望舒道法粗浅,跟一位俗家少年结庐为伴,旦夕修炼。
珞珈山份属名山大川,可惜灵气淡薄,且四季湿润多雨,清灵虫难以生养。更兼森林里披雾兽常常结队滋扰行旅,故各道门轻之弃之,任由洛望舒瞎胡闹。
多年后,洛望舒道法初成,常外出游历四方,寻仙慕友。俗家少年亦日趋成熟,蜕变成一位机敏果敢的江湖豪士,其大举阔招门人,同尘苑锋芒初露。
化清、伽蓝传承千余年,普天道门无不臣服,其领袖群伦的诀窍在于不予余力的压制潜在威胁。
两派暗联欲进剿同尘苑,可惜时机不佳,有人突然爆料说当年大荒墟正邪之战,曾有位仙界佛修参与其中,甚至还是直接引发对抗的导火索,其身怀白日飞昇的圣药和笑傲诸界的大秘密。佛修战后重伤待毙,因无力返回仙界而藏在隐秘之地疗伤。
天下修士闻风而动,大肆探究佛修下落,化清门、伽蓝寺争先恐后,再无余暇顾及同尘苑。
此事持续多年,无果而终,恰恰洛望舒流落异界,经历重重奇遇后重返山门闭关,化清、伽蓝的掌舵人幡然惊醒,即刻着人弹压。
同尘苑兴亡所系之际,其互为莫逆的澈羽岛多番维护,极力跟两大道门周旋。在此期间,听说那位俗家少年忙于冲击境界,不慎走火入魔而亡。
待洛望舒破关而出,一举跃居为空冥期修者,才彻底揭开了同尘苑神秘的面纱。
其实,珞珈山上灵气之浓密更胜过别处,甚至可以弥补清灵虫绝迹的缺憾。洛望舒图谋占据一席之地,早在百年前就已布置拘灵大阵封锁灵山,避免灵气外泄,此举完全瞒过了世人的耳目。
此后,洛望舒登高一呼,数位化婴至友联袂来投,将灾祸消弭于无形之中。
化清、伽蓝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不得不偃旗息鼓,替同尘苑正名,列其为地极四派之一。
时至今日,同尘苑人才济济,羽翼已丰,可打破道门平衡,可左右天下局势。
潘圣临无缘无故诉说这段秘辛,让李涴尘听罢隐隐不安。值此非常时期,任何细微的变化都有望搅动今日之局,引发一连串不可控的变故。
潘圣临道:“修真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道门中一旦出现空冥期修士即可圈地修行,别派不得无端刁难。此举宣称是利于强化一界实力而防范异界侵扰,但话说得动听,主因终归还是趋于半步仙修境的存在不宜招惹。譬如大乘府空冥期修士萧烛远,其境界虽高却不善于实战,早期就受尽了压制和欺辱,直至组建蟠渊盟后,境遇才稍有改观。”
关于此事,李涴尘并不陌生,压制大乘府的崛起,西林坊就居功甚伟。
潘圣临续道:“洛望舒、萧烛远受其害而明其理,到底在年余前缔结盟约,誓言祸福与共。消息哄传天下,诸道门均加以谴责,说置此外患扰攘之时,此举无助于道门团结。此外,传闻青冥之徒失踪一事,始作俑者即是化清、伽蓝门人,旧恨未了又添新仇,足够让洛望舒使心憋气的。”
潘圣临放言高论,恰似坐拥天下的王者在指点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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