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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个事,张作霖感觉到了压力,为了未雨绸缪,他让张汉卿回沈阳商量大计。此时张汉卿因为已经团结了大批京津工商界大腕,所以也安心返奉。
他没有大张旗鼓,而是随意选择了京沈线上的一班列车,连他的侍卫长姜化南都不知道。如此低调行事,是考虑到他已经在华北地方高调掀起了这么大的影响,为了安全起见,不能不加以注意,尤其是后世已经发生过皇姑屯惨案的情况下。
日本人恐怕已经对自己恨之入骨了吧?可是,自己穿越以来的目标就是以打败日本在华的势力,这种你死我活的对立关系下又有什么办法呢?人,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喜欢你。
不过他的离开还是造成了很大的动静。以天津市长刘尚清为首,天津投融资委员会正副主任梁炎卿、梁士诒、周学熙、熊希龄等听说后都紧急到车站送行。孙烈臣也以安全为由,要派一个营的士兵护送,不过张汉卿以扰民为由,执意拒绝。
他自己的卫队大都在沈阳大帅府,由老卫队长谭海现在主要担负。经常跟随自己的,也就一百人出头,由姜化南带领,都是从军中精选的,一个打几个不是问题,更重要的是政治素质高。
在他看来,这些警卫力量如果对付个别刺客杀手是足够了,而若有大批的刺客或是甚至动用了军队来搞事,再加上几百人都不顶事。所以安全工作,不在于人手多少,而在于对局面的控制能力。外围安全了,几个跳梁小丑是成不了事的。
本着亲民的一贯风格,张汉卿把警卫分散在前后的几节车厢里,他自己和姜化南等几个人坐在一节车厢的硬席上,这也算是体察民情的一个机会。专列和包厢虽然好,但是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也看不到民间的疾苦。
听说是名满关内外的少帅和他们坐在一起,满车厢的人都沸腾了。在这里边,尤其是东北籍的乘客,大家都是亲身感受到家乡的巨大变化的,从吃饱穿暖到有无数的工作机会、也有越来越殷实的家底,因此对带给他们这种幸福生活的张氏父子感恩戴德,对张汉卿也就有一种莫名的好感。而且这位少帅浑没有尊者的架子,还亲切地和身边人打了招呼,让人从心底里认可。
普通老百姓的哲学是很简单的,谁给了我好日子,我就跟着谁。只是这个道理,说起来简单,实行起来又无比艰辛,至少张汉卿为此牺牲了无数个日日夜夜。而且这个道理,一旦执政者上台,又往往忘记得最快!
不过老百姓对于权贵的畏惧是深入骨髓的,张汉卿这种姿态,虽然获得了他们心里的好评,但仍然没人敢主动和他搭讪。中国有上千年的官本位制度,想一下子改过来?根本不可能。
张汉卿是知道国情的,因此也没坐等,他主动和对面的一位中年人攀谈起来:“这位大叔是到沈阳吗?”他盯到这个人手上的厚厚的老茧,虽然年纪看起来并不太大,但满脸的褶子盖不住岁月的沧桑,正是标准的中国人的画像。
中年人激动起来,他想站起来回答,但被旁边的一个年轻人轻轻按下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能语无伦次地说:“是,是的,少帅,俺要到抚顺去。”
张汉卿笑容和蔼了:“抚顺好啊,那里有东北最好的也是最大的煤矿。”
他的态度让中年人的心情平复多了:“是的,少帅。俺的一个亲戚就在抚顺煤矿里做活,他捎信给俺,也要俺去那里做活,听说一天三顿管饱,还每月给不少工钱,比开滦煤矿好多了。”
张汉卿点点头说:“嗯,好好干,东北地底下埋藏着好多宝藏,都是我们建设工业发展经济的血液啊,需要你们早点把它挖出来,为国家造福。”
中年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一味地“嗯啊”附和。这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张汉卿看着他,禁不住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情。同是煤矿退休工人的那个世界的父亲,你过得还好吗?
“大叔是一个人去的抚顺?”他问。
“是的,俺还是第一次出远门,也不知道那边到底怎么样。俺琢磨着,等俺过去安顿下来后,再把妻儿老小都接过来。反正地里的收成也不好,都给那帮子地主拿走了。”
他一口一个俺字,张汉卿略想了一下说:“听大叔的口音,好像是山东那边的?怎么,山东那边的日子不好过吗?”
中年人叹了一口气说:“去年黄河发大水,今年干旱,还有三五年一次蝗灾。这地里本来就收不了多少东西,光税就交了七八成,一家人只能吃个半饱。这还是好的,山对面的人家,别说贱年,就是平常,也是七分野草带着糠。像碰到这两年的,能逃荒的就逃了,跑不动的净饿死,俺堂姐一家就这么的没了。俺看这日子实在凄惶,就借了点盘缠和同村几个后生约出来看看来东北能不能找到一条活路。”
他这么一说,立刻有几个同乡开始共鸣。这车厢里很多人都是和他们类似的背景的,有河北、河南,甚至连号称“鱼米之乡”的湖北一带也有人逃难,真个应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那句话了。
张汉卿心如潮涌。以前在教科书上才看到的情节,现在真实地摊开在他面前。在东北,虽然感觉老百姓真穷、真落后,但考虑到这个年代,也就觉得入乡随俗了。而且在他的努力之下,好歹奉系的财政收入、工农商业都恢复起生机。
以后出塞,通常数十里都看不到人烟,而且牧民的生活条件本来就艰苦,他又一直做些高大上的事情,所以没能深入实地看一看。打甘肃,完全就是军旅生活,跟民生不搭界;在京津,又是歌舞升平、一派靡糜的场景。
没想到,现在的百姓竟忆困苦如斯!唉,什么时候,他的光辉能够照耀到这些地方呢?本来他还想着通过潜移默化和渐进式的办法先把奉系的权柄抓在手里再作攘外之举,现在看来,时不我待啊。不管怎么说,东北的生活相比关内那些地方,还是天堂啊!我需要把他们从地狱解救出来,这才是第一要务!
他又有些自豪,毕竟是在他的努力下,东北的生活第一次有了吸引人的口碑。东北的工业化需要大量的劳动力,那就把今天的这次相遇,作为向关内人移民关外的冲锋号吧。
他沉重地点点头说:“你们来东北这条路是对的。我们东北,不但有煤矿,也有铁矿,还有无数急速扩充的企业,需要无数人来这里工作。你们大胆地让你们的家人来这里,不但你们有工作,连你们的家眷都有机会!东北的厂矿企业讲究男女同工同酬,就是你们的家人,不管男女,只要进厂就有相同的待遇。
说到待遇,我们东北的薪金是全国同业里面最高的,不管哪个行业,一个工人完全可以养活五口之家!如果一家有两个以上的人做工,不但生活过得好,还能有节余。
不用担心没房子住,我们兴建了很多出租屋,有水有电租金便宜。我们东北人不歧视外地人,所有在东北务工者,无论籍贯职业,其子女都能有资格接受政|府的五年义务教育、就近入学,因为这是作为政|府的责任和义务!”
中年人和他说了这一会子话,见张汉卿很亲民,也渐渐地放开了,他壮着胆子问:“少帅,俺想问一句,俺去东北人生地不熟,会不会人家欺负俺、给俺欠薪拖薪?俺还要捎给家里过活呢。”
张汉卿哑然失笑,但看了他满是期冀的眼神,却又笑不出来:“欠薪拖薪?这在东北是不可能的事!
所有企业,都是经过政|府部门注册过的,那就意味着政|府有责任去监管它们,总不能我们前脚收税,后脚就不管它们的死活?那我们的政|府就不是人民政|府,而是周扒皮!哦,是寄生虫。
我们的监管不是干涉具体的生产活动,而是对它们的合法经营和劳动者的权益上。基本上,国有的企业和大一些的企业都有我们人民党设置的工会,它们会代表劳动者和企业主交涉所有关系到职工利益的事。自然,薪资是其中重要一项。
无论它在经营上碰到什么样的困难,都不是欠薪拖薪的理由!敢有这样的事,工会会帮助个人对企业进行控诉。我们有法律规定了欠薪拖薪的处罚办法:每拖一个月,补偿劳动者一个月并加罚一个月薪资;拖三个月后,法院直接判决该企业停止营业并由银行清算,在此期间由政|府委托银行代补劳动者薪资。企业之前交的税,总该抵得上劳动者的薪资吧?取之于用自然用之于民么。
我们还有一整套福利制度,有工伤、疾病,还在酝酿退休办法。总而言之,联省自治政|府努力要做到管到劳动者的生、老、病、死!我们是人民的政|府,自然要为人民办事。
有了这些保证,大叔,你还怕什么?拿到第一份薪资就让家人赶紧来东北吧,好日子在等着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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