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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新郎新娘不许见面,可陈暮探视了秦风之后,按照礼仪,宾主尽欢,大家就得开席享宴。
因此秦氏宗族、家中奴仆、陈暮带来的千余送礼团队以及附近乡邻百姓总计三四千人,就在庄园外的大片空地之上,摆起了酒宴,所有人纷纷入席落座。
趁着这个人多混乱的时刻,陈暮就让小舅子秦琪带着他去找秦罗敷,理由是去看看秦罗敷住的院子位置,方便明天接送。
其实也是陈暮想罗敷了,原本答应去年春完婚,推迟了近两年,确实心有愧疚,于是便想远远看一眼,却刚好在门口看到她正爬那座假山,就让秦琪引开门口的女师,自己偷偷溜了进来。
陈暮的身高是一米七八,经过多年修习五禽戏,身子骨壮硕了不少,罗敷个子也不矮,竟有一米七,却体态修长,轻盈苗条,稳稳接在手上并不觉得重。
扑鼻而来的处子香气令人陶醉,青年已非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强壮的臂弯将女子牢牢环住,笑吟吟地看着她。
秦罗敷只觉得霞飞双颊,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差点出糗,脸蛋微红,模样煞是可爱。
“你是何......唉哟,小娘子呀,你怎么爬到那上面去了。”
院外的老嬷嬷远远地瞧见这边的景象,气得差点没背过去,因为自家娘子竟是在别人怀里,好在秦琪反应快,跟她解释是新婿,这才没一口老血吐出来,只瞧着罗敷那模样,急急奔来喊道:“外婿,有失礼仪,有失礼仪呀。”
陈暮也不想为难这老妈子,将罗敷轻轻放下来,拱手笑道:“刚才路过此地,原本只是想在院外看看,倒是没想到罗敷会爬到假山上去,怕她跌倒擅自进来了,却是让邻媪受惊了。”
老嬷嬷只是秦家奴仆,见外婿如此礼貌,气也消了大半,何况她也知道外婿身份高贵,得罪不起,便连连摆手道:“此皆小事,然礼不可废......”
言外之意,就是赶他走。
陈暮笑了笑,微抚着罗敷可爱的小脑瓜,白皙的手掌从她柔顺地发间穿过,深情的目光看着她,轻声说道:“我先走了,乖乖在房间等我,明日黄昏之时,我来娶你。”
“好。”
罗敷乖巧地应了一声,驻足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陈暮。
陈暮又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开。
一直到他的背影离开了罗敷住的小院,消失在了院外,还一刻不停地看着。
“娘子,外婿走远了。”
阿翠古灵精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掩嘴取笑道:“你怎么还在痴痴望着,莫不是在回味外婿身上的味道?”
秦罗敷又气又好笑,上来就抱住阿翠,挠她的痒痒,边打闹还边恶狠狠地道:“好你个小阿翠,你以后跟着我进了夫君家做陈家媵婢,我就是女家主,看我不好好修理修理你。”
阿翠被挠得全身痒痒,咯咯发笑,边跑边求饶道:“娘子,阿翠错了,你放过我吧。”
这边主仆二人还在打闹。
那边陈暮入席与秦家近亲,包括蔡氏、蔡阳以及秦罗敷的几个叔叔一起坐在一桌,这些人就是秦罗敷最亲近的几个近亲。
古代平均寿命比较低,能活到六七十岁的老人比较少,因为四十岁以后,身体免疫力会变差,稍微一点小病就有可能要人命,因此秦罗敷的爷爷奶奶,二老已经过世多年了,只有几个叔叔。
众人轮番进酒,好在陈暮身份地位比较高,别人也不敢让他一杯全喝了,只是浅尝即止,午宴之后,蔡氏与几个叔伯就代表秦风这个家主一直送陈暮到了附近照亭外。
秦风当然得装病装到底,不然女婿过来一瞧,病就好了,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是装的,等明天女儿出嫁的时候再出来,至少面子上也说得过去。
到了下午黄昏晚宴的时候,陈暮又得继续陪酒饮宴。
张辽田丰高顺黄忠以及青州诸多文武百官,泰山学宫的那群夫子都过来了,陈暮必须照顾好每一个人的情绪,事无巨细,包括徐和司马俱管承张饶这些降将,也都好好作陪。
因为他们只能待一日,参加完宴席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又回到了平原国,继续驻守冀州与青州的边境。
这是打算轮流驻防,毕竟第三日是最重要的结婚之日,张飞和沮授与陈暮认识了多年,自然不能错过他的婚礼现场,可边境不能没有人防守,就采取这样的形势。
趁着这个机会,陈暮也刚好认识了蔡邕孔融这些人,孔融其实在当初师君杨赐去世的时候见过一面,但不是很熟,今天就算是正式见面认识。
孔融今年四十岁,有些郁郁不得志地在喝闷酒,他被董卓弄到青州来,但青州牧刘备却撤了他的北海相,让他只能留在泰山学宫,与老友蔡邕一起整日针砭时政,却不能参与,实在是令他很难受。
在人潮宴席之中,陈暮走过去,笑呵呵地道:“文举公。”
“光禄大夫。”
孔融勉强打起精神,今天是人家的大喜之日,没必要这么故作姿态。
“文举公为何在此独酌,闷闷不乐呀。”
陈暮上前敬酒。
“唉。”
孔融与他共饮一杯之后道:“只因整日在此蹉跎时光,不能为朝廷效力。”
“文举公莫忧,公有大才,抱大器,乃治世之能臣也,当初也是为董卓陷害,才离开了朝廷去了地方,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计,我欲向朝廷举荐公回洛阳,不知公意下如何?”
陈暮立即打蛇上棍,孔融是个定时炸弹,特别喜欢循规蹈矩,后来触怒了曹操被曹操杀了全家,其实就是因为他多次请求曹操把权力回归天子。
曹操那个时候正在准备赤壁之战,一来怕后方不稳,万一朝廷那些元老趁着自己在外征伐搞什么政变,二来他那时已经有了篡逆之心,就等着赤壁之战打赢了,顺势就可以逼迫献帝退位,所以当然要把孔融这些汉朝老臣弄死。
在青州由于刘备一直没有什么僭越的地方,而且他多次上书规劝刘备,刘备都很听他的话,倒一直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但孔融这个人本身就是汉室死忠,可不能让他继续留在这里给老大哥洗脑。
孔融听到陈暮要举荐他回朝廷,大喜道:“若真是如此,就多谢子归了。”
陈暮笑道:“其实朝廷也一直在征召像文举公这样的老臣回朝廷效力,只是先帝才罹难,我与师兄等公卿不得已,只能先推举伯安公为帝,等将来平定天下,再从宗室中寻找合适人选继任,所以一直没来得及征召文举公,现在有文举公回朝廷辅佐,稳定朝政,大事便成矣。”
孔融冷哼一声道:“那些逆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特别是冀州王芬,竟在先帝尚存之时擅立伪帝,我若回朝廷,必写信痛骂于他!而且我在冀州倒也有几个好友,若能规劝他们回来,想必也对朝廷有所帮助。”
陈暮笑了笑,只是拱手道:“那就全靠文举公了。”
作为古代有名的键盘侠,孔融的战斗力可不弱,若跟诸葛亮对骂,恐怕都是不分上下。光他多次讽刺嘲笑曹操,就引经据典,骂得曹操头皮发麻,战斗力可见一斑。若能回到朝廷当喷子,削弱冀州实力,也是一件好事。
这边与孔融交谈之后,那边陈暮又要去给下一位敬酒,仔细一看,却是一位年近六十的老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白白净净的皮肤,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山羊胡,令人心有好感。
旁边的郑玄笑眯眯地介绍道:“子归,来,我为你引荐。此人便是蔡邕蔡伯喈,你曾经问我当世隶书谁第一,我就跟你说过,唯有蔡伯喈的字体最好。”
陈暮立即恭恭敬敬地执弟子礼:“暮见过伯喈公。”
弟子礼就是跪下磕头。
很多人都说汉朝不兴跪拜,但在正式场合面见师长、父母、君王的时候,都要执弟子礼、晚辈礼、臣子礼。
这三个礼,都是跪拜,名字叫做稽首,为九礼之中最为隆重的礼仪。
蔡邕见陈暮给他执弟子礼,一头雾水,连忙去把他扶起来,问道:“光禄大夫与我非亲非故,缘何行如此大礼?”
陈暮起身之后解释道:“伯喈公有所不知,当初我蒙康帝所召,入鸿都门学学习书画,其中书体一道,便是习自伯喈公的飞白体,我日夜临摹,有所长进,全拜伯喈公所赐。”
“原来如此。”
蔡邕这才知道里面还有这渊源,笑呵呵地道:“若子归喜欢我的自创的书体,以后可勤来学宫,我现在在学宫教书,随时来交流都可。”
“多谢伯喈公,我必时常来往。”
陈暮笑了笑作答。
“其实我还得多谢你才对。”
蔡邕感叹道:“当初我为董贼所召,本不愿去往,奈何董贼以陈留宗族威逼,迫我前去,正欲无奈动身,幸好有你帮助我从陈留迁移了宗族来青州,才让我在这世外之地苟得安全,如今青州藏书数十万卷,又有那有趣的新学,令人心向往之呀。”
这些所谓新学,就是陈暮留下来的初中数学、物理和化学知识,只是青州数理化才刚刚起步,涉及的都是加减乘除最多是一元二次方程式,以及声音的传播,光的折射之类的理论知识,都需要学生自己去实践。
但即便如此也足够大家去摸索了,毕竟这些知识是西方数百年下来的总结,即便有陈暮在,恐怕也得花百年功夫,才有可能达到西方人数百年下来的积累,不能一蹴而就。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马钧早就来了青州,正在根据陈暮的描述制作蒸汽机,蒸汽机最重要的东西其实是橡胶,需要一定的密封性才能运作。
橡胶产于南美,想要靠汉代的木船漂洋过海那实在是为难了点,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替代,杜仲胶就行。
杜仲树记载于《神农本草经》,广泛生长于大汉朝各地,它的树皮被《神农本草经》当作药材,可以补肝肾,强筋骨,安胎。但它的汁液,也就是杜仲胶却没人知道可以用来做什么,现在就有了用武之处。
蒸汽机如果发明出来,并且正式投入使用的话,蒸汽朋克的时代估计要不了就能到来。只不过科研创新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即便有理论知识,实际制作还是得很长时间。
而且现在蒸汽机还属于草创时期,即便是发明出来,也得经过多次实验才能正式投入使用,快的话两三年,慢得话七八年也有可能。
所以并不急于一时。
与蔡邕交谈之后,陈暮又去别的桌敬酒,四处攀谈交心,与各路将领、官员、学者都打好关系,青州上下其乐融融,这样才能一起共同创造美好的未来嘛。
很快忙碌了一日,晚上醉醺醺地回家,陈暮在城里有一套宅院,在城外的陈家村还有一套,不过他现在住在城里。
包括父母、弟弟妹妹也都在,弟弟陈志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他只比陈暮小四岁,个子很高,泰山学宫的老夫子们将他教育得年轻儒雅,一身青色长袍,倒也有几分陈暮当年的风范。
见到兄长被人扶回来,他上去迎接道:“阿兄。”
“嗯。”
陈暮顺势被弟弟搀扶住,对送他回来的州牧府奴仆道:“你们回去吧。”
奴仆们便纷纷离开。
下午酒宴的时候陈家人自然也在,只不过他们毕竟不像陈暮一样要招待来宾,吃完饭就走了。
所以现在都在家等着他回来,见兄长回家,妹妹阿凤也出来迎接。
“大兄。”
阿凤今年十五岁,刚刚及笄之年,少女体态修长,继承了陈家良好的基因,长得极美,与陈志一左一右搀扶着陈暮进去。
进到厅内堂屋,看到父亲陈青一个人坐在屋外的门槛上,一辈子当了老农,忽然家里发达了,家中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成群,奴仆数十人,反倒不习惯,平日里更喜欢像个老农一样蹲坐在家门口或者去外面的田野上。
“父亲。”
陈暮连忙行礼。
陈青笑呵呵地道:“喝了多少酒?”
“数不过来了。”
陈暮苦笑。
陈青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席子,说道:“陪我坐坐吧。”
“嗯。”
陈暮对陈志陈凤道:“阿志阿凤,你们先去休息。”
“那我们先去了。”
陈志陈凤就把他扶到了席子上,自己离开了。
陈暮转头看向身边并不高大,但坐得笔直的父亲问道:“母亲呢?”
“她怕你喝多了伤身体,给你去熬碗热汤呢。”
陈青的头上已经生出了白发,看着陈暮感叹道:“不知不觉,阿暮都已经要成亲了。”
“父亲也很快会抱上孙子的。”
陈暮笑了笑。
天色已经暗了,月明星稀,远方的朔风徐徐吹来,令人酒醒。
“儿啊。”
“嗯?”
“以后要对新妇好些,多陪陪她,别像你父亲,年轻时跟你母亲成亲之后,生了你就想着做大事业,于是出门在外数年,却也没挣个什么家产又狼狈回来,后来又被征兵征走,打了几年仗,落得一身清贫,让你母亲跟着我受苦。”
“我知道的,父亲的话,孩儿铭记于心,可能近几年内,我都会留在青州,好好陪陪家人。”
“这就好,这就好。”
陈青长叹道:“你比父有本事,有能耐。今日我们陈家能这样,都是依靠你的功劳。以后这陈家,你就是家主,有一大家子要靠你养活,所有人都指望你活着,你也许会很累,但这是你的责任,父亲老了,又瘸腿,帮不了你什么,可我还是希望你能顶天立地起来,撑起一天片。”
“我明白了。”
陈暮点点头,自己有今天的地位,足以保证陈家一辈子衣食无忧。
然而陈青却笑了笑说道:“我说的陈家,可不是咱们自己家,而是整个宗族。这是族老们商议之后,确定的事情,以后,你就是陈氏宗族的族长,陈氏一脉的家主了。所有陈家之人,都会听从你的号令。”
整个宗族吗?
陈暮的脸色凝重起来。
人一旦背负的东西太多,就意味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
陈家村是陈暮带来的青州,整个宗族数百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无依无靠,全都指望着陈暮一个人,一旦他人不在了,就像没了主心骨,失去了灵魂。
所以早在前两年,陈老太公去世之后,大家就决定尊陈青为族长。
在此时,族长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担任,必须带领全族兴旺之人,才能被众人公举。
比如秦风,就是秦氏宗族的族长。
他不仅拥有整个宗族的财产,而且还能够命令族人,陪他一起出兵迎战。
像当初在龙凤山帮助陈暮击退徐荣,就是秦风带领着所有的族人以及家族的奴仆几千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可以说,那一战,其实就是秦风在赌整个家族的命运。赌赢了就发达,赌输被董卓抄家灭族。
幸运的是他赌赢了,带领宗族将更加兴旺。
而在今天,陈青告诉陈暮,他也将变得和秦风一样,成为一族之首。
一旦陈暮接任,万一将来他在某件事情上赌输了,那就是整个家族陪葬,所有族人都要陪他去死。
可以说,陈家宗族所有人的性命,就已经全部寄托在了陈暮身上,因此陈青之前的话,其实是在提醒他自己的义务和使命。
同时陈暮也结了婚,有了家,就更应该要明白这种责任。
做父母的或许会希望自己的儿女快乐,但古人更看重家族的延续,看重血脉亲族能够流传,所以陈青现在是代表了陈氏宗族,来告诉陈暮他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听到陈青的话,陈暮的脸色就更加凝重,认认真真地道:“家国之大,没有家,哪来的国。一家之主,便是一份小业,小业不能承,又如何承起国之大业?父亲之话,我永记于心,必带领族人斩荆披棘,让陈氏永远留存。”
“好好好。”
陈青高兴地点点头,老怀欣慰。
而就在这个时候,母亲方氏端着新熬好的鸡汤过来。
“母亲。”
陈暮连忙站起身。
方氏笑道:“儿啊,来,喝点热汤。”
“好。”
陈暮接过鸡汤,一口饮下,并不烫,温温热热的,显然是方氏已经将碗放在凉水里冷过。
鸡汤饮下,胃暖烘烘地,特别舒服。
方氏的鬓角也已经泛白,二老年近五十了,都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最出色的儿子。
那目光中,饱含着深情。
这世上哪有父母不爱儿女的。
可自己的儿子,是要做家国大事。
所以哪怕心疼儿子常年在外奔波,也只能放之任之。
但现在,儿子终于回来了,有了自己的家庭。
他们,也可以陪陪儿子,在他的身边,享受享受天伦之乐了。
夜幕下,朔风中。
柔柔的月光洒落在一家三口身上,照见了人间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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